郑杨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而王宗则站在他那匹高大骠马旁,开始活动身体,“郑兄先行,我随后便至。”
郑杨心下明了,也不多言,毕竟王宗那四条腿跑起来,可比他这马快多了。
郑杨双腿一夹马腹,“驾!”
胯下健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卷起一路烟尘,离开山路后,便如离弦之箭般沿着官道向庆城方向疾驰而去。
而就在马蹄声渐远的刹那,王宗动了!
只见他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仿佛一张瞬间拉满的强弓!
下一瞬。
嘣………
伴随的一声沉闷破空之音响起,他脚下的地面竟被踩出两个浅坑。
整个身躯也恰是化作一道模糊的土黄色影子,粗布衣衫在高速奔行中被劲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山间道路,可以说是被他瞬息而过。
官道旁的树影急速向后飞掠,风声在郑杨耳边呼啸,他策马狂奔,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那道土黄色的身影。
仅仅只是眨眼瞬间,那王宗已经是追了上来,速度却也真的比他胯下骠马更快。
“郑兄,我先到前方等你。”
王宗四腿交替,速度极快,话音一落便是超过郑杨数米。
郑杨见此也是只能,驾马呼喝,让其更快一些。
如此行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的群山间突然浮现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第34章 庆城衙门
青日高升,慢慢褪去山间晨雾。
庆城在郑杨不断啼响的马蹄之下,慢慢印入眼帘之中。
行至道路之上,郑杨勒马而停,他看着不远处的庆城,不由觉得震撼。
在那一片片连绵的山脉之上,黑灰色的城墙依着陡峭山势蜿蜒而筑。
他是真的很难想象,在山上是怎么修筑而起的一座城市。
随远眺望,他更能看到城中的房屋依山就势,那层层叠叠,密如蜂巢蚁穴一般。
黑压压的瓦顶起伏不定,从山脚一直堆叠到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几乎看不见尽头,就像是一条条盘踞的黑蛇般。
狭窄陡峭的石阶如蛛网般在建筑间隙里盘绕穿插,时隐时现。
“庆城,当真是无愧山城之名啊!”
郑杨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这巍峨壮丽的陌生城市,心中不由有一股异样感觉,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突然间,他有点想父母,朋友………可是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由觉得好像那个世界的记忆才像是自己做的梦一般,同时间他也是回过了神来。
自己现在是在大虞,自己是个人修,也是个捕快。
既然来了这一场,那就将这个世界的风景,这个世界的人生好好过下去。
郑杨眼神一定没有多加犹豫,当即勒转马头向着这最后一点路赶去。
而在前方王宗坐在一块大青石之上,斜躺着等待郑杨。
看那悠闲的模样似乎已经是等了很久。
“郑兄,你这马可跑的有些慢啊!”王宗跳下石头,拍了屁股上的尘土。
“如此倒不如说王兄神通术法厉害。”
现在将要进城,所以郑杨也是下马牵行。
不得不说,这庆城的热闹程度可比遂安城热闹一倍不止。
路上行车走轿,人马喧嚣,还未入得城中,就是外街便已经是热闹非凡。
城门口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两人一同欣赏街中风景,可随后王宗便是对郑杨说着,“郑兄,我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一天,所以我得先去寻我那徒儿了,如此便要先行告辞了。”
郑杨点头,抱拳道,“王兄自便,不过若是有事,王兄可到庆城衙门来寻我。”
“自然,等我这边安顿好了,我肯定要找郑兄喝酒的。”
王宗回礼干脆利落,也未多言其它,四腿摆动,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城门口汹涌的人潮之中。
郑杨见他消失,也是牵着坐骑步入。
庆城的街道如同扭曲的山路一般,到处都是阶梯,小巷,蜿蜒曲折,郑杨在城中想要找寻衙门的方向却是找的自己头痛。
明明走的是下山的路,可是几个扭转,他却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山上。等到向山上走去,可却不想又走到了山下。
而等他每一次询问衙门的方位,得到的回答也总是夹杂着浓重难辨的本地口音,需要他凝神细听,连猜带蒙。
“衙门啊?”
“喏,顺着这条梯子巷,爬到头,左拐。”
“看到有颗歪脖子老槐树!再往右,有个挂作寡妇墙牌子的两面行子,再直走半炷香,然后瞧见门口有两个石狮子呲牙咧嘴的地方,就是了。”
“记牢哦,莫走岔。”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唾沫横飞地比划着,手指的方向在如迷宫般的巷弄里七拐八绕。
郑杨听的云里雾里,只得拱手道了声谢,然后牵着马,靠着自己慢慢摸索。
当那两尊似饱经风霜,且表面有些坑洼,但却依旧狰狞怒目的巨大石狮终于出现在视野时,郑杨长长的叹出口气。
“这鬼地方还真是难找啊!”
而此时距离他巳时入城已经是申时。
青日斜阳将狮子的影子拖得老长,直直地投射在有些发黑的青石台阶上。
衙门那有些厚重的朱红大门半掩着,
门口站着两个按着腰刀,站姿松垮的衙役,眼皮耷拉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现在这个时辰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此地一路走来,热闹祥和,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像是发生大案要案的模样。”
想着那调令,郑杨便又在心头骂了一句刘万事。
而那两个守门的衙役见他过来,连忙上前拦住,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小门,“衙门重地,不可擅闯,有事先去小门写明缘由状诉。”
郑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憨睡的笔师。
郑杨见此也是掏出令牌表明了身份,沉声道,“在下郑杨,乃是遂安城捕头,前些日子陈责陈老爷调令在下前来协查庆城失踪之案。”
两个年轻衙役接过令牌,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又抬头打量了郑杨一番。
郑杨见他们如此,当即褪去身上宽大衣袍,露出六条手臂。
那两人见状一愣。
随即一人恭敬行礼后,这才转身跑进衙门通报。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颧骨高突,眼下带着些许的乌青。
“郑捕头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中年男人看着郑杨六条手臂,脸上当即堆着笑容,“我乃是此间师爷,名唤李默。”
“原来是李师爷。”
郑杨见此也是拱手一拜,随即也是说道,“郑某本当昨日就到的,却不想路上耽搁了一日,实在抱歉。”
李默摆手,笑容柔和,“出门再外,出点旁事,乃是正常的。”
随即也是伸手接引郑杨往衙门内走去,并让那两个衙役一个帮拿行李,一个安置马匹。
郑杨随着他入了县衙之中。
他仔细查看,发现这里的规格倒是比遂安城的县衙大上不少,且装筑也更是好看一些,而那布局都差不多,不过就是这里的色调略偏黑灰,倒是有些显得阴沉。
此刻的李默也是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让他对这个衙门更加熟络一些。
“衙门里就这些地方,郑捕头若是有什么不了解之处,可随时找到李某。”
郑杨点头,刚想回应,可是那肚子却是突兀的叫了一声。
那李默微微一愣,然后便是轻笑着说道,“对了,想来郑捕头一路行来,还未吃食吧,如此我当是要带郑捕头去尝尝庆城的特色美食。”
郑杨看着对方如此热情,且自己确实还没吃饭,想着如此也能熟络一些,便是拱手行礼,“既然如此,郑某也不推辞了。”
第35章 失踪
两人出了衙门,李默便引着郑杨穿过两条蜿蜒的石阶巷,再向上攀登阶梯。
约摸百步后,到了一处崖旁,在这里竟然可以看见庆城小半数风光。
而这崖边的尽头处却是赫然立着一座三层木楼,朱漆廊柱上挂着块黑底金漆的匾额,上书正写俯江楼三个大字。
楼外挂着一串串红灯笼,此刻已点亮大半,背印山景看起来是如此梦幻,而那楼内更是飘出的一阵阵香味,引得郑杨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俯江楼是庆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登高可见庆城山势,也可见日升月落风光,俯眼而下江河奔腾之景也能尽数收入眼底,而其菜色更是地道。”
李默笑着将他带到三楼临窗雅座,这里视野极佳。
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郑杨随意一望,便是被暮色染成黛青色的连绵山峦,美轮美奂。
跑堂的小二显然认得李师爷,殷勤备至,不需多问,李默便如数家珍地点了一桌,清蒸江团,油焖刀脊肉,腊味合蒸,几样时令山野菜,最后还要了一壶本地特酿的梅子酒。
不多时菜肴上桌,冒着热气,更是勾起郑杨肚欲。
“郑捕头,一路辛苦,莫要客气,先填饱肚子要紧。”
李默亲手为郑杨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酒香清冽。
郑杨赶了一天路,此刻却是腹中空空。
他道了声谢,便是动了起来。
不过虽然此刻很饿,可是在外人面前也是得注意形象。
等到几口热菜下肚,稍微舒缓。
他便是放下筷子,问询心中所想疑惑。
“李师爷,其实郑某有一事未明,心中实在困惑。”
李默正欲动筷,可闻言动作却是一顿,抬眼看向郑杨,“郑捕头但说无妨。”
郑杨的目光微微一变,看向楼下慢慢升起的灯光火烛,“城中失踪孩童之案,想必已是惊动州府的大案要案。可为何,这一路行来,我觉城中百姓竟似浑然不觉?街市繁华,人声鼎沸,却未闻一人谈及此事。”
“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确实如郑杨若说,毕竟就说遂安城中的剥皮案子,在当地城中那是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且人们都要讨论一二,当做饭后谈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