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你心中藏着事情,并为此急切想要得到结果的时候,雨声就会让人觉得焦虑。
“这李子冀,不会真的参悟到五座剑碑本源吧?好像从咱们宗门立派以来,还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做到。”
“倒也不是一个没有,据说二代祖师曾经做到过,但那都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二代祖师是不是还活着都没人知道。”
有洗剑宗弟子眉头紧锁,洗剑宗成立至今七百余年,如今门内明面上的五境大修行者撑死不超过一手之数。
天下的五境大物真的不多,诸如洗剑宗,武夷山,小玉宫这种地方,数百年积累下来,五境的大修行者,死去的加上还活着的,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就算是近几十年崛起之势最快,名头最响的梨园,门内大修行者总共也就只有三位。
国公府权势滔天,也就两位大修行者罢了。
所以对于许多修道者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没接触过几位五境大物,李子冀之所以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所站立的起点太高。
对于三千院来说,举目望去,能够看见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存在。
神教,佛门,儒山,北海,妖国。
身处云端上,所能见到的自然也是同处云端的那些人。
“没办法,灵气化雨,开满山桃花,积沙寺佛会力压佛子和神子,我虽然不曾亲眼见过那样的场面,但只是听一听就能够感受到差距。”洗剑宗弟子摇头叹息,感到绝望的同时又觉得十分不公。
他认为李子冀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因为其本身天赋不凡,如果世间所有人的天赋全都相同,那么自己未必就不如李子冀。
但这没法改变。
因为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需要承担的责任,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可对于李子冀顾春秋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天赋越好,能力越大,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
成长所需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会习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洗剑宗弟子都保持着沉默,静静看着盘坐在剑碑之前的那道身影,心里有些紧张,总不能真的参悟五座剑碑本源吧?
若是那样,洗剑宗的确是有些丢脸。
秦明和崔玉言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是带着一丝冷笑,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
从宁海潮去参加桃钟祭那一刻开始,洗剑宗就已经将三千院得罪的死死的,像今天这个机会,三千院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只不过....
若仅仅只是参悟五座剑碑本源,羞辱洗剑宗,似乎还有些不太够吧?
看顾春秋的模样,明显是还藏着手段呢。
那会是什么?
秦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不明白。
“你说,怎么才能让洗剑宗肉疼呢?”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通常只有两种解决办法,要么是不去想,要么是找个人问问。
秦明对这件事很好奇,不去想自然是控制不住的,那就只能问问崔玉言。
梨园弟子,总要比自己这个武夷山的武夫聪明些吧?
崔玉言苦笑一声,他哪里知道答案?
他看着面前高达百丈的五座剑碑,随口道:“要是能把这五座剑碑搬走,那洗剑宗一定会肉疼的睡不着觉。”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实在是大胆到了一定程度,秦明也是忍不住眼皮狂跳,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不是简单的肉疼不肉疼的事情了。
肝儿都得疼。
不过,显然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广场上没有风,雨水笔直落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李子冀的体内传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在他的周身无数雨滴被切割成水雾,逐渐淹没了身体。
“好纯粹的剑意。”
远处的洗剑宗弟子面露震惊,相隔甚远,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眉心隐隐作痛,下意识的就往后又退了几步。
李子冀为中心弥漫的水雾,正在逐渐扩散。
“看来,他已经完全领悟了三卷一。”
安静的广场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的惊讶,还有一丝嘲弄。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小到了会被雨声覆盖的程度,但这句话的声音却很大,足够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远处的木桥上走了下来,身形掠至高空,然后一步一步地从空中往下走着,逐渐进入广场。
只有五境的大修行者才拥有踏空而行的能力,眼前这个女子自然不是五境大物,而是一名四境修士,她也没有真正的踏空,仔细看去,她的每一步都踩踏在雨滴之上。
孱弱细小的雨滴却能够成为她踏空而行的垫脚石,可想而知此人的实力已经强到了一种程度。
她从远处走来,身形翩若惊鸿,身体表面流淌着剑光,所过之处带起了阵阵风雨被撕裂的声音。
伴随着这女子的愈发接近,剑碑之前的落雨仿佛都在这一刻定格下来。
这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肩上披着锦缎,上一瞬还在雨中踏步,下一瞬就已经出现在了李子冀的身后,与顾春秋并肩站在一起。
众人抬头看向天空,雨幕中还残留着女子的身形,如梦似幻。
四周群山之间,在这一刻还传来了淡淡的花香,这一幕无比的怪异荒诞,在这样的雨天,却还能够嗅得到花香飘起。
定格的雨水重新落下,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水雾包裹的李子冀,对着身旁的顾春秋淡淡问道:“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顾春秋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女子:“我觉得他能。”
蓝裙女子眼中带着淡淡的讽刺:“没想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第181章 你不是
“那可未必。”
顾春秋一手撑着青纸伞,另外一只手捶了捶自己有些发酸的腰背,说道。
蓝裙女子面色平静,目光古井无波,对于李子冀能否参悟五座剑碑本源丝毫不感到担心:“只怕结果要让你们失望了。”
顾春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似乎很有信心。”
蓝裙女子道:“就连我也只是参悟了两座剑碑本源,你难道认为他能参悟五座?”
顾春秋点点头:“他比你强得多。”
蓝裙女子目光中闪过一抹寒意,只是一瞬间就驱散了弥漫四周的水雾,她眸子淡漠:“那我倒要看看,他比我强在哪里。”
......
......
蓝裙女子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的视线,秦明和崔玉言对视一眼,都是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看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怕顾春秋。
他们眉头紧锁,在脑海中尝试搜寻着相关信息。
和他们两个人比起来,洗剑宗的弟子的脸上则是全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是澹台竹师姐!”
“澹台师姐不是去北海游历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下可好,总算是不用去担心顾春秋嚣张了。”
嘈杂而激动的议论声在剑碑广场上弥漫开来,每一个洗剑宗弟子,甚至包括洗剑宗执事的眼中都带着喜悦之色。
如果说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那肯定是非陈草莫属。
但如果说上一代,那就一定是澹台竹。
通常来说,十年定义一代,澹台竹今年三十岁,是洗剑宗上一代弟子当中最杰出之人,入第四境后就离开了洗剑宗,前往北海游历,为以后破五境打基础。
澹台竹的实力,要比邓九龄强得多。
如果说邓九龄是未来七成概率入五境,那么澹台竹基本上是百分百可以入五境,成为真正的大修行者。
这是一个无比骄傲的女子,哪怕是在面对顾春秋的时候,也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
至于声名鹊起的李子冀,在她眼中就只不过是一个略显幸运的年轻人罢了。
“有澹台师姐在,或许能够压一压顾春秋。”有洗剑宗弟子攥着拳头,心中还带着怒火,显然是还在耿耿于怀几天前顾春秋一人打败九位洗剑宗四境修士的事情。
当时要是澹台师姐在,绝不会让顾春秋放肆到那种程度。
原本还有些压抑的剑碑广场,伴随着澹台竹的到来,这种气氛瞬间就被逆转。
武夷山长老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王长老,澹台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长老淡淡一笑,道:“澹台性子清冷,不喜欢大场面。”
武夷山长老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让澹台竹出面,不会是想要用她制衡顾春秋吧?”
澹台竹的确出色,可要是和顾春秋比起来,只怕还差一些。
王长老淡淡道:“澹台或许比不上顾春秋,但想来也不会差太远。”
听这话,他似乎非常有信心。
武夷山长老撇撇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快要笑开了花,同境界当中竟然有人敢和顾春秋比一比,这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
......
李子冀身上传递出来的剑意逐渐消失,雨水落下也不再会被绞碎成雾,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像最开始坐在那里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面色古怪,觉得纳闷,在场的基本上全都参悟过剑碑,自然知晓刚刚李子冀身上流露剑意代表着什么,那已经开始有了触摸到本源的迹象。
按理来说,如果能够坚持下去,那剑意便会透体而出,化作剑气斩向剑碑,在上面留下代表着参悟成功的痕迹。
可现在,李子冀释放的剑意不仅没有凝实的迹象,反而彻底消失了。
澹台竹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淡声道:“看样子他似乎失败了。”
她觉得这是正常的,却又不免有些失望,毕竟从北海回来的这一路上听过了无数遍关于李子冀的事情,结果亲眼见到之后却发现只是一个略有些幸运的沽名钓誉之徒。
就连一座剑碑本源都无法领悟,实在是有些差劲。
顾春秋倒是不急,笑吟吟道:“还没结束,太早下结论的话,小心一会儿打起脸可是很疼的。”
澹台竹面色平静:“那我倒是很期待。”
雨滴落在李子冀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衫,李子冀对此一无所知,此时此刻他所能够见到的依旧是面前的无尽星辰。
除了神通秘术之外,他还从这些星辰之中看见了其他东西。
比如,身影。
他看见了许多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体内的气息流动一览无遗,甚至能够通过这些去判断这些人的具体实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子冀觉得自己看穿他们的一切,窥探这些人影的秘密。
他在其中还看见了陈草。
“这些人影,应该就是以前参悟过本源之人所遗留下来的,看来这五座剑碑也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