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顾春秋也来到了清风雅舍,刚走进门就听见了木南山对三千院的看法。
“顾公子。”
木南山一点也没有说人坏话被撞见的尴尬,反而对着顾春秋行了一礼,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的三千院之所以依旧值得尊敬,和顾春秋也有一定关系。
这位整个世界公认的第一天才,没有任何人不会报以敬意。
“哼。”顾春秋抬了抬下巴:“你得庆幸幸好李子冀那晚赢了你,否则等我亲自出手,天下人就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棋道第一。”
顾春秋的棋力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还不如他的修行天赋,但是他的不靠谱和他那更不靠谱的嘴巴,却要比他的修行天赋还要更出色一些。
“门口那副对子倒是有意思得很,你这穷酸脑袋里的想法还真不少。”顾春秋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玉制的小玩具递给果果,又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指了指墙上写着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字帖说道:“这幅字给我取下来,等晚上我要带走。”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二百两银子放到了柜面上。
木南山也看着那二百两银子,问道:“一幅字二百两?”
顾春秋点点头,然后指着李子冀嘲笑道:“没错,这还是我帮他定的价格,这么好的字,这么好的诗词,他之前竟然只卖十两银子一幅,穷酸样。”
木南山先是诧异,然后赞同:“的确穷酸。”
二百两的价格很公道,十两一幅字的确太穷酸。
听着二人的交谈,李子冀瞥了顾春秋一眼,然后道:“你这幅字,三百两。”
顾春秋愕然:“为何?”
“因为这幅字我写的更认真,还落了款。”
“你他妈的...”顾春秋骂了一声,有心想要不买却又不舍得,毕竟这幅字的确写的太好,最关键是这句诗他是真喜欢,只能不情不愿的又拿出了一片金叶子放到了柜面上:“给我裱好,必须要用最贵的材料,要不然我就去找长安府告你。”
李子冀没有理会他的狠话,笑了笑后询问道:“晚上要吃顿饺子,一起?”
有些地方过年是不吃饺子的,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文化,这一点没什么好争论的,可对于李子冀来说,过年吃饺子是最开心的事情。
顾春秋算了算时间:“午夜前能吃完?”
李子冀也算了算时间:“到午夜前可以吃两顿。”
“那就留下,刚好有一场戏要带你去看,也让你这个穷酸长长见识。”
李子冀没理他,转头看向了木南山。
一盘棋下过,两个人算是有了些交情,还有些惺惺相惜,棋逢对手,而且不是说两个人处于敌对关系就一定要老死不相往来,见面恨不得生啖其肉那种。
好坏不是那么定义的。
木南山犹豫了一下。
顾春秋从果果手里抢过来一个小爆竹,点燃后迅速扔到了外面。
“啪!”
他用小手指揉了揉耳朵,说道:“这场戏挺好看的,你要是感兴趣,一起看也无妨。”
木南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想看看这个恒久不变的世界一旦发生改变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想看看顾春秋口中所说的那场戏。
太阳落山,傍晚。
长安城天空上闪烁着缤纷的烟火,果果坐在院子的石磨上抬头看着,纯真的眼睛里映衬着世界的颜色。
三个男人正在厨房忙碌。
顾春秋黑着脸:“你晌午时候要是说清楚晚上这顿饺子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包,那这顿饭我是宁可不吃的。”
李子冀正在炖鱼,他准备了十二道菜,从下午开始忙碌到现在。
“要不然你来做菜,要不然你就不要抱怨。”
顾春秋哼哼了一声,继续包饺子,和做菜比较起来,包饺子显然要轻松不少。
“就咱们三个,做太多菜也吃不完,何必浪费时间?”
“今天是年节,自然要多做一些,这是家里的传统。”
顾春秋翻了个白眼,嘲笑道:“还家里的传统,说的也对,你们国公府今晚上的好菜肯定比你这十二道多的多了。”
李子冀没有理他。
木南山则是多看了一眼,这一下午相处下来,他发现顾春秋和李子冀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模式很特殊,让人无形之中就会感到轻松自在。
“对了,我订了天香阁的天仙醉,看时辰,应该就快送过来了。”木南山揉着面皮,插了一句。
顾春秋眼前一亮,哈哈一笑:“这才是好消息,比那什么十二道菜好的多的多。”
第34章 岁岁平安
饺子该怎么吃也有很多争论,对于李子冀来说,倒上些酱油,滴几滴醋,再放半勺辣椒油,了不起再添些蒜末,这么蘸着吃那才是最喜欢的味道。
“你说要带我们去看一场戏,必须要在年节这天看的戏,想必一定很重要。”年夜饭吃到一半,李子冀给了果果压岁钱,看着正吃的满嘴流油的顾春秋问道。
口嫌体直正,包饺子的时候顾春秋还不停地嫌弃他做菜多了,可现在吃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卷残云,都没时间抬头喝酒。
果果拿了压岁钱高兴地跳了起来,饭也不吃了,美滋滋就跑到了一边开始数了起来。
“的确很重要。”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天仙醉,又很享受的打了个饱嗝,顾春秋长出一口气,夸赞道:“你这做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要不然以后三千院的饭菜都归你准备了,怎么样?”
木南山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李子冀做的菜不仅味道好吃,而且还很新颖,最起码他在儒山这些年是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只不过和这桌子菜比较起来,他更好奇的还是顾春秋口中的那场戏。
李子冀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顾春秋。
顾春秋回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道:“不急,还要再等两个时辰。”
“听说神教有了一位新的神子。”顾春秋啃着排骨,忽然之间说了一句。
李子冀自然是没听过这件事情的,他只知道神教是全天下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也是信徒最多的教派,甚至比佛门的信徒还要更多。
木南山嗯了一声:“据说是凭空而生,凝练天下光明而诞生,被教皇秘密带在身边抚养了十八年,前不久才昭告天下,只不过还从来都没人见过这位神子。”
“藏头露尾的,还神之子,说不定就是那老教皇在外面的私生子,否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顾春秋撇了撇嘴,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木南山面色凝重,提醒道:“这话千万不要让神教的人听见,他们坚信信仰神圣不可侵犯,你这话若是被听见了,保不齐就有一大群人来追杀你,说你玷污神圣。”
顾春秋冷哼一声:“我怕他们?什么凝练天下光明而凭空诞生,这话也就那些脑袋缺血的神教信徒能信,光明能变成人,那天上的太阳一年到头得下多少崽子?”
这话...
话粗理不粗,木南山张了张嘴,却也跟着笑了一声,的确,什么凝练天下光明凭空诞生,听着实在是太故弄玄虚了一些。
“其实你若是看神教不顺眼,不妨就加入进去,我相信只要你肯加入,那么教皇大人一定会立刻把那个什么神子抛弃,然后让你成为新的神子,以后在天下将会流传着你顾春秋凝练光明凭空诞生的传说。”
木南山这话虽是在调侃,却也是实话,以顾春秋的天赋,无论是去神教还是儒山,哪怕是去道门佛门,都一定能成为未来的接班人。
“算了吧。”顾春秋喝了口酒:“我可不想连自己的肉身都给弄没了。”
一顿年夜饭吃了很长时间,几壶酒进了肚子,木南山的话也变多了一些,与顾春秋不停地谈论着天底下的种种事情,李子冀自然是插不上话的,所以始终都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学会并且懂得倾听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这一顿饭下来他对于全天下的格局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砰砰。”
烟花不停升到空中炸开,明明快要午夜,长安城里却闪亮如白昼,数不清的烟花几乎遮蔽了苍穹,一眼望去那种震撼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是什么?”
李子冀看着街道地面上闪烁的细纹以及在半空中无形流过的犹如电光一样的东西,诧异问道。
顾春秋瞥了一眼,解释道:“这是长安城中的大阵,平日里没多大用处,清清雪,扫扫落叶什么的,今晚放烟火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小心起火就不是小事,所以在年节前后的这段时间长安大阵都会运转,负责清理这些隐患,你没发现地面上几乎没有爆竹烟花的残余吗?天上的火星在坠落到地面建筑之上三尺的距离也会被吸收干净。”
李子冀四周看去,之前还没注意,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即便是争做长安城昼夜不停地燃放爆竹烟火,此时此刻的长街之上依然干净整洁,除了弥漫在空中的烟火味道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弥漫在整个长安城的大阵,损耗一定很大吧?”
李子冀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修行,但这半个月以来也听顾春秋科普了很多修行上的知识,以长安城的巨大规模来说,要维持这样一个大阵运转,耗费的资源难以想象。
木南山也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耗费很大,整个天下也就只有圣朝才有这样的规模和底气,用这么庞大的大阵来进行清雪,扫爆竹残骸这样的小事儿。”
顾春秋耸了耸肩:“没办法,圣朝就是这样以人为本的国家,为了老百姓开心,损耗些资源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子冀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烟花映着七彩的天空,他双手合十放在额前。
“岁岁,平安。”
顾春秋诧异的看着他:“只见过过生日许愿的,还从来没见过过年许愿的。”
李子冀笑了一声:“这么好看的烟火,不许个愿不觉得浪费吗?”
果果站在他的旁边,见状也是有模有样的跟着学了起来:“果果也要许愿。”
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以前李子冀就和她说过,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的也对。”顾春秋啧了一声,然后也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起来:“那我该许什么愿望呢?”
“罢了。”
想不出来,顾春秋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岁岁平安。”
木南山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滑稽却又温暖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那些烟火,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这四个字。
“岁岁平安。”
第35章 杀人的戏
距离午夜还差半个时辰。
“你确定要带着这个小丫头?”
顾春秋扶着额头,很是无奈的看着跟在李子冀屁股后面的果果:“我们的确是去看戏不错,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戏,带着她不合适。”
李子冀道:“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有什么不能的,我在房间里给她布个防护的阵法,保证谁都进不去。”
“可她还不困。”
李子冀拒绝道。
如果果果困了睡着了也就罢了,有顾春秋布下的阵法保护他很安心,可果果今晚很精神,嚷嚷着要守岁,现在把她一个人放家里,大晚上的心里总归不踏实。
“小烦人精。”嘟囔了一句,顾春秋眼珠转了转:“也罢,那等一会儿就先让人帮忙照看,等咱们回来之后再去接她。”
找人照看?
“找谁?”
李子冀询问。
难不成是要送去三千院?
不过让三千院的人照顾小孩,怎么看都有点专业不对口,顾春秋哼着小调走在前面:“到了你就知道了,说不定今晚跟着我们去看戏的人,还得再多一个。”
顾春秋打着哑谜,木南山和李子冀也不再多问,一路跟着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宅子面前,很气派,带着古老的气息,一看就是最起码几百年的老宅子。
固然不如国公府那般威严,却也是底蕴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