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裙姑娘蹲下身子试玩了几次,没有说话,站起身继续跟着李子冀行走。
“这个是三国演义的卡片,小时候和村子里的人一起玩赢过来的,大师父总说我不好好练剑,只会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么多年他也始终给我留着。”
从袇房开始,李子冀带着她在道观绕了一周,甚至还上后山领着她亲自种了一垄地的土豆,在这期间青裙姑娘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跟着李子冀做这些原本在她眼中看来枯燥乏味的事情。
现在的她依然觉得这些事情乏味,可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太阳已经落山。
“客堂我已经打扫好了,今晚你可以住在里面,我知道山上的野兽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晚上最好不要离开道观。”
晚饭后,李子冀带着青裙姑娘来到客堂,开口叮嘱了一句,然后就去和师父们下棋。
夕阳的余晖映在山上,残破的道观火红一片。
青裙姑娘想杀了李子冀,可目光盯着他看了半晌,还是转身走进了客堂里,她想在这里住一晚,时间尚还来得及。
躺在床铺上,目光盯着客堂的屋顶,一天下来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李子冀能够破的掉第二天地,甚至这可能都不是李子冀主动破局,而是无意识之中造成的。
正如她先前所说过的,进入到第二天地之后,沉迷其中会死,保持清醒会死,但李子冀不一样。
他始终都处于一种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状态。
第二天地无法排斥他,也无法融入他,长此以往,第二天地自然就会破碎。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破局方法,或许这本就是谁也想不到的。”
青裙姑娘闭上眼睛,感受着道观黑夜的宁静,听着外面再度响起的戏曲,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
天刚亮。
清晨的阳光是不一样的,充满了朝气和明亮,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逐渐铺满整片大地。
早饭过后,四位师父去了后山,因为菜地不算特别大,所以种起来也不需要紧赶慢赶,一天优哉游哉的种着,最多也就是两三天就能完事儿。
道观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青裙姑娘走到李子冀的身旁,轻声问道:“今天要去哪里?”
李子冀想了想,然后道:“去村子里,夏天蚊子太多,我在网上买的蚊香应该送到了。”
青裙姑娘听不懂网上买蚊香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没说什么,皱了皱眉后就跟着李子冀下了山。
村子里的老人基本上都是看着李子冀长大的,还有小时候玩过卡片的同伴,虽然后来相处变得越来越少,可见面也能打声招呼。
“村长,我来取蚊香。”
快递自然是送不到这种小山村的,事实上是村子里的超市和镇里的驿站有合作,每天都会把村子里的快递用沿途的客车带过来。
在村长家待了一上午,领着青裙姑娘看了一场电影,老港片的恐怖电影,李子冀看过很多次,还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吓得他不敢回山上,丢了大脸。
这些鬼怪僵尸自然是吓不到青裙姑娘的,但她的确看得很认真,也更加想不明白这个所谓的电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栖封琴有些相似,也能够保存画面。
第二天地的确是很好的宝物,但凭空捏造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从她进入到现在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李子冀重复了无数次的经历。
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日头正高,李子冀在村口超市买了两个雪糕一人一根,手里拿着蚊香,回到了道观。
在走上石阶,即将进门之前,青裙姑娘停下了脚步,也扔掉了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的雪糕棍。
“我很好奇,你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才能够演化出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物。”
她看着李子冀,真的好奇,也是真的费解。
李子冀微笑道:“也许,我曾经见过也说不定。”
青裙姑娘看着他:“原来你竟是一个疯子。”
只有疯子的世界才会毫无道理可讲,毫无迹象可循。
听着疯子这两个字,李子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第二天地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其他人所在之处,茉莉儿端着药碗一动不动,慕容燕握着笔像是画中的人。
大火定格在触碰到崔玉言身体之前,兵奴还没有老死。
顾春秋第一次将手里的奏折扔了下去,嘴角掀起,笑了起来。
......
......
“看起来你终于想要杀死我了。”
李子冀看着青裙姑娘,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之间相隔三步的距离。
从昨天到现在,青裙姑娘终于准备动手了。
她问道:“你似乎并不害怕。”
他原本想问李子冀是否后悔走进第二天地,没有随顾春秋离去,可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她明白李子冀绝对不是会后悔这件事的人。
“我当然并不害怕,因为你杀不死我。”李子冀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平静,他侧身看着面前的道观,伸手抚摸着墙上的裂痕,怀念道:“这是我此生都幻想着能回来的地方,可它毕竟不是真的,我也总归要离开的。”
青裙姑娘抬起了手,掌心上凝聚着足以摧毁这里的力量:“我觉得我能杀死你,你离开的也只会是尸体。”
李子冀摇了摇头:“我的实力的确不如你,如果是在外面,你要杀死我或许很简单,但这里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第二天地本就是青裙姑娘的宝物,按理来说身处其中李子冀的劣势应该更大才对。
李子冀轻声道:“这段时间来我总是似梦半醒,看不清很多东西,又似乎看得清很多东西,直到昨天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困不住我,因为我本就是一个或许存在,又或许不存在的人。”
青裙姑娘没有听懂这句话,但李子冀的平静的确让她感到了一些不安,于是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青色,眨眼间出现在了李子冀的面前,抬手朝着他打了过去。
李子冀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过去。
青裙姑娘的动作瞬间停顿下来,她的手掌停在了李子冀的指尖,想要继续向前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李子冀看着她。
四周天地如同镜面般破裂,错开。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第276章 流离
“你还是会死。”
画面被定格在破碎的瞬间,青裙姑娘看着李子冀,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随时都会被崩溃的天地排斥出去。
四周空间发生了扭曲和崩溃,这意味着第二天地已经被破掉,并且还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支离破碎,身处其中的人当然不会死,但也无法回到原地。
“无尽平原望不到尽头,走过这三千里,深处都是强大的荒兽和我们圣门的人,你落入深处,便活不成。”
如果距离太远,甚至都不需要异教动手,单单是无数野蛮强大的荒兽就足以要了李子冀的性命。
李子冀同样也无法移动身体,感受着四周空间的塌陷,他的眉头微皱,并不感到慌乱:“在此刻发生之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青裙姑娘先前使用第二天地的时候也认为李子冀和顾春秋等人一定会死,可现在他并没有死,甚至反过来废掉了第二天地。
所以在事情没有真正发生之前,最好不要轻易去下定论。
青裙姑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来不及开口整个人就已经随着破碎的第二天地消失在了扭曲的空间里。
李子冀也是如此,想必此时此刻,其余几个人也是一样。
他倒是并不担心自己,毕竟自己身上的确还有着保命手段,只能希望其他几个人的运气能够好一些。
坍塌的空间碎片化作无数光点将李子冀的身体包裹其中,而后消失在了扭曲的空间当中。
同样的一幕也在其他几个人的身上上演着,这时候的几人意识都已经恢复了清醒,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第二天地被破掉所产生的影响,欣喜之余也不免复杂,毕竟几人心里都很清楚,只有李子冀和顾春秋才有破局的可能。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明明可以离开,但最终却还是选择主动入局救他们出去。
崔玉言笑得很开心。
慕容燕在想着这一路上的经历。
茉莉儿的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那句带你来,也带你走的话。
兵奴感受到了圣朝的与众不同,在这种近乎于绝境的情况下,如果是在妖国当中肯定第一时间撤离,保全自身才最重要,尤其是李子冀和顾春秋这种地位的人。
可他们竟然愿意搏命,这种人情味是他从来都不曾体验过的。
顾春秋满脸无奈,他想到了李子冀可能会破局,但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这下可好,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去,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运气足够好偏偏传送到祁连山脚下。
早知道莫不如自己破局了。
......
......
星光之下。
黑夜被鲜血染成红色,枯黄的野草凌乱一片,唐枫用镰刀割下了神官的头颅。
看着这位在神教年轻一辈当中处于前几名的神官,身后的异教教众都是满脸兴奋,能够在割草行动中斩杀如此重量级别的天之骄子,就等于是为这次的围剿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只是唐枫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他拎起斗篷一角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俯身自地面捡起了一杆长枪,将神官的头颅插在长枪之上,就这么插进了地面。
星光下,神官的表情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四周横尸遍野,除了神官队伍的五个人以及四境随护的尸体之外,异教也留下了将近十具尸体,面对着这些参与割草行动的各方势力天骄,异教的损伤从来都是更大的一方。
着眼全场,整体上看下来,异教的损伤足以用惨重来形容,不过死的绝大多数人基本都是外众,少部分才是真正的教众。
能换来神教神官的性命,谈不上多赚,但值得。
“现在就看看新神大人那里如何了。”
有风殿教众开口说道。
唐枫没有说话,他知道木木使用了第二天地,既然如此,难道还会失败吗?
......
赵亭和赵长生朝着李子冀气息最后消失的地方越来越接近,凭借五境大修醒着的能力他们在如此近距离下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下方的一切。
“怎么回事,只有崔玉言在?”
悬在苍穹之上,赵亭看着下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崔玉言,实在是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没有尸体存在,四周没有荒兽,没有异教修道者的气息,除了崔玉言之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顾春秋还是李子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要不要下去问问他?”
赵长生这话刚出口,还没等赵亭回答自己就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暴露他们在寻找李子冀,除非是问完之后就把崔玉言杀了。
但崔玉言毕竟是赵家的血脉,而且很亲近的那种,现在崔玉言没和李子冀在一起,他们心里庆幸还来不及。
“等等。”赵亭面色微微一变,眼中竟然是闪过了一抹喜色,因为他已经重新感知到了李子冀所在的位置。
赵长生也是如此,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他的脸上也出现匪夷所思之色。
李子冀现在的位置,最起码离这里有一万里以上的距离,虽然这个深度对于无尽平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李子冀是如何突然出现那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