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刀劈空,金衣刀客心头一寒,浑身汗毛登时竖起,慌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一边拼命着地,一边强行提气鼓动护体罡气。
果不其然,黑二牛载着王文避开这一道强悍刀气的一瞬间,牛背上蓄力已久的王文便隔空瞄准雄浑身影奋力一挥钢枪,爆射出一道粗大的狰狞雷霆劈了过去。
金衣刀客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耀眼的雷霆朝着自己劈过来,拼了命的想要扭身闪避。
但他扭身的速度,相比于雷霆激射的速度……太慢太慢了!
“刺啦!”
“啊啊啊……”
雷霆炸响的电击声与金衣刀客的怒嚎声同时响起。
然而耀眼的电光中心,却不是熟悉的电光骷髅骨,而是一个完整的人形……金衣刀客扎着马步、岔着两条臂膀伫立在雷霆中央,须发倒立、浑身青筋暴起的怒嚎着。
那场面,像极了王文记忆中的超级赛亚人变身!
王文见状,慌忙挤出体内所剩无几的气力,再度奋力的一挥钢枪,射出一道绛宫雷打在那金衣刀客的身上,持续打出僵直状态。
同时召来阳针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射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金衣刀客的动作都快不过雷霆,王文的动作同样快不过雷霆。
就在王文放出阴阳子母针的一瞬间,金衣刀客身上的电光已然熄灭,而持续性僵直都僵直出抗性的金衣刀客,在见到王文并指投射的动作,他竟强忍着浑身筋骨针扎般的抽搐,动作僵硬的双手劈出一道数尺长的刀气,以饱和式的打击强行荡开了阳针。
只听到“biu”的一声,刚刚才从石头里飞回来的阳针,又射进了石头里。
听到这道声音,金衣刀客心头骤然一松,目光暴戾的望向王文:‘小杂种,轮到本座了!’
然而他一眼望去,却只看到王文咧着嘴挤眉弄眼的笑脸。
他心下一愣,顿觉不好……
可还不待他反应,便感到脑仁猛然的一寒,意识的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自己的面前仿佛是同时垂下了数张血红珠帘那样,同时飞溅出了密集的血点,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少许黄白色的豆腐渣……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想道。
然后,他的瞳孔般彻底放大,失去所有神采。
“叮!”
虎口大刀坠地,支撑着他雄壮的身姿,屹立不倒。
王文见状亦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由衷的感叹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这金衣刀客的实力,在他见识过的所有武者之中,只在丐帮帮主林百川之下。
似是比他大师伯姜瑾,都还要强出一线。
方才这厮那一手一刀劈出十米大刀的狂放刀术,令他简直有种儿时看聂人王与雄霸决战凌云窟的既视感!
别看他嬴的好似十分轻易,但他其实已经将一身武功、道法、阴神等等手段尽数押上了……
要知道,论绝对实力,他其实也就只比这厮低了一个境界。
若是连这都还胜不了,他就真要掉头跑路,等自家便宜大师兄来解决这厮了。
他照例取了这金衣刀客的佩刀悬挂到鞍鞯上,然后骑着黑二牛继续往山巅进发。
但这回,他没有再猛冲猛打,而是让黑二牛放慢脚步,慢悠悠的登山,一边走一边回气。
此时此刻,太阳还未至中天,而山巅已然遥遥在望。
他必须放慢步伐,等待另外龙虎山和阁皂山那两路人马,一起登顶。
否则,他独自冲上山巅,可就要独自一人面对山巅上的压力了!
想到这里,王文又不由的羡慕起后边的徐二狗等人来,心头寻思着,这人还是不能太优秀,太优秀的人是没有办法划水的。
他要还只是化劲,指定缩在后头老老实实的和徐二狗他们一起上山,肯定不会来强出这个头。
可谁叫他已经不是化劲了呢?
无论今日之奋战,是否值得……
他都觉着,既然能尽全力就先尽全力,如此无论日后事态如何发展,他王文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关老子屁事!’
他从不惧任何人用道德绑架他。
他只怕自个儿道德绑架自个儿。
人骗得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啊……
也是在此时此刻,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或许,历史上那些铁骨铮铮的大英雄大豪杰,未必全都是一开始便立志要做那名留青史、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或许,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都是被世道一步一步的逼到了那个份儿。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
第92章 决战黄山之巅(一)
王文溜溜达达的骑着牛上山巅之时。
后方的司天卫大部队,也终于追到了那一段平坦的盘山道上。
一马当前的徐二狗,一眼便望见了凉亭外那具骚包白衣男的尸首,眼见那人衣着不凡、腰间还悬挂着一块美玉,他扭头就高声呼喊道:“石头、石头……”
余石头上气儿不接下气的挤到徐二狗身旁,抱拳道:“狗哥。”
徐二狗不言,只是悄悄指了指了那具尸体。
余石头会意,立马就小跑着冲向那具尸体,手脚麻利开始搜尸。
徐二狗扭头左右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那一汪飞瀑边缘面碗大的牛蹄印上,略一思索,便转身走向同行的另一位杭州都司天监少夏官,抱拳道:“张大人,要不然就让弟兄们在这儿喘口气、歇歇脚吧!”
张姓校尉迟疑的将目光投向同行的一干茅山弟子等人。
人群之中的季良老道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掐指算了算时间和路程,率先开口道:“得王师叔在前方开路,咱们比预定时间早了大半个时辰抵达此间,时间还算富裕。”
其余茅山道士听言,纷纷点头称是。
张姓校尉闻言不再迟疑,振声道:“弟兄们,原地歇息一刻钟!”
一众累得面色惨白的司天卫听言,无不如蒙大赦的就地坐下,摘下头盔横直喘大气。
普通人即使轻装上山,爬到这里恐怕都已经累得两腿发颤、眼冒金星了。
而这些司天卫不但披挂着五六十斤重的甲胄,还得一路与敌厮杀、排除沿途艰难险阻,就算他们都是习武多年的精兵强将,也都快要抵达极限了。
也就是司天卫了,换做其他军队来,哪怕是各地常年与异族交战的边军,估摸都得溃散在半道上。
因为当前各地都司天监的司天卫主体,已经是从各地边军精挑细选而来的勇猛士卒。
其余的,几乎都是王文、徐二狗他们这种带艺投军的草莽强人。
论单兵战斗力,司天卫的整体水平绝对远远高出各地边军!
“都别躺下,坐起来……”
张姓校尉游走在一地横七竖八的司天卫当中,用连鞘的腰刀拍打着一群只喘大气的司天卫:“都去接一壶水,把醋布泡开了喝一碗!”
正在招呼手下弟兄的徐二狗闻言,连忙大声说道:“张大人,您先让弟兄们歇一歇……吴六儿,你带几个弟兄,抓紧时间生火煮几锅沸水!”
张姓校尉迟疑着扫视了一圈,没有多言,继续将一个个躺在地上的司天卫打起来,强令他们保持坐姿。
他出身东北边军,常年在大平原上与契丹蛮子征战,大周少马,他们常年用腿与契丹蛮子的战马赛跑,所以他知晓,长途跋涉之后是不能躺的,这一躺,要么就起不来了,要么起来了也会浑身腰酸背疼,严重的连刀都抓不稳……
而他们眼下才走过了最轻松的一段路程,真正的死战,都还未开始!
徐二狗扫视着袍泽们惨白的面容,心头也沉甸甸的像是有人往他胸腔里塞了块大石头。
大部队在攻山的过程中,已经分散出大部分人马分头赶往各大小峰,此刻盘山道上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马。
可这五百人马,还要分别赶往三个山头,与集结着优势兵马、把守着山头以逸待劳的白莲教妖人作战。
出营时,将近五千兵马。
不知道有多少,还能活着回去……
这一点,他心头清楚。
他知道,袍泽弟兄们心头也跟明镜儿一样。
适时,余石头抱着凉亭里那架白玉古琴回来了,面色凝重的凑到他身旁低声道:“狗哥,出大事了!”
徐二狗纳闷的打量他怀里那架白玉古琴,心头思索着这玩意能值多少钱:“啥事?”
余石头不说话,只是将一块巴掌大的纯金令牌,塞到他手中。
徐二狗翻转令牌一打量,就见令牌上一面阴刻着“白鹤王丁羽”两行大字,一面阳刻“明教”两个大字。
他大吃一惊,失声道:“卧槽?这厮是明教白鹤王?”
余石头心思重重的回道:“可不是?这不是白莲教的买卖吗?咋明教也来横叉了一杠子?”
明教原称摩尼教,唐朝时传入中原,在武周时期曾兴盛一时,乃中原三大夷教之一。
其后在唐武宗灭佛时期遭到朝廷重创,余孽逃窜至东南沿海,改头换面称明教,其后于周世宗一朝开始死灰复燃,在江南之地广为流传。
明教组织架构散乱、成员龙蛇混杂、行事亦正亦邪,在江湖上的风评比泥沙俱下的丐帮还要恶劣许多,也只比彻底走上邪路的白莲教,好上那么一丢丢。
漕帮与明教虽素无往来,但大家同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混饭吃,徐二狗他们这些漕帮弟子当然听闻过明教的大名,包括明教主,左右护法、四大天王等等强人的名头,都可谓是如雷贯耳!
“啪。”
徐二狗一巴掌把余石头的头打歪:“没听说过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吗?你管他们一杠子插到哪儿?那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吗?”
余石头摸了摸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你一惊一乍的干啥?”
徐二狗震惊的看着他:“这可是明教白鹤王啊!大哥现在连他都干得死了,你居然不震惊?”
余石头愣了两秒,也“卧槽”了一声,失声道:“我咋没想到?”
徐二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石头脑袋……”
说完,他便捏着这块金令去找到了季良老道:“季大人,请看此物。”
季良老道接过金令一看,眉宇中也浮起一抹惊色:“哪来的?”
徐二狗侧身指了指那骚包白衣男的尸体:“他的!”
季良老道越发震惊:“你大哥杀的?”
徐二狗:“您觉着,除了我大哥,还能是谁杀的?”
季良老道捏着金令,忧心忡忡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这回你的作为可圈可点,比你……若咱们还回得去扬州都司天监,老道必定向赵大人为你请功!”
徐二狗抱拳:“自家人,您太客气了!”
一句自家人,喊得老道士面容微微一僵,心下一转便又险些破了大防……什么自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我管那家伙叫师叔,你管那家伙叫大哥,那我该管你叫什么?
占谁便宜呢?
老道士气咻咻的转身快去离去。
留在徐二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杵在原地:‘我哪招他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