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83节

  王文拍了拍它的身上的厚实具装铠,问道:“感觉咋样?吃力不?”

  黑二牛使劲儿点头:“老爷,这玩儿重得很,俺……”

  徐二狗冷不丁说道:“晌午给你加俩鸡蛋!”

  黑二牛立马昂着头,大声说道:“俺驮得动,就是再驮上老爷您,跑个百八十里地俺也吃得消,老爷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俺老黑把稳!”

  王文也不啰嗦,抓着鞍鞯翻身骑上牛背,拽着缰绳:“你跳一跳试试。”

  黑二牛依言驮着他原地蹦跶了两圈,一人一牛都觉得觉着还算平稳。

  徐二狗凑上前,得意的仰着头问道:“满意不?”

  王文翻身跳下牛背,拍着黑二牛身上的具装铠:“连夜改出来的?”

  徐二狗点头:“拆了六副甲胄。”

  王文皱了皱眉头:“再多留四个弟兄、凑足一什,留营看守马匹、辎重,见机行事。”

  徐二狗点头:“我晓得。”

  王文回头扫视了一眼兵荒马乱的营地,摆手道:“去招呼弟兄们打点行装吧,抓紧时间。”

  徐二狗一抱拳,转身快步离去。

  王文自己也返回营帐中,将埋在土里的微缩宫殿以及混坤真人给的零零碎碎物件都刨出来,该随身携带的随身携带、不该随身携带的尽数打包挂到了牛背上。

  一刻钟后,大队人马拔营,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攻山。

  黄山自唐代始,便以三大主峰莲花峰、光明顶、天都峰中心的高山盆地天海为中心,开凿登山道,至大周已经形成了东、西、南、北四条相互联通的登山古道。

  今日茅山派营地这三四千兵马,便是从黄山西麓的登山古道上山。(也就是如今的黄山西海大峡谷徒步路线)

  一路上,混坤真人亲自凌空探路,揪出白莲教埋伏在山道周围的一路路伏兵。

  其余茅山弟子,则负责合力疏通被白莲教堵塞的山道。

  他们或是用法器斩断横在山道上的古木,或是结阵直接击碎堵塞山道的巨石……

  进度虽然不快,但胜在通畅。

  日上树梢之时,大队人马开始按照预先部署,分头赶往各大小峰。

  主干道上的兵马渐渐变少,不痛不痒伏击战却逐步开始白热化。

  那些白莲教妖人,就像是疯得彻底失去理智了一样,明明可以集结优势兵力驻守山道,跟他们拖时间。

  却非要打添油战术,狂热的高呼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一波接一波的冲上来送……

  而王文等人,不但得时刻提防着周围山涧的落石滚木、飞矢陷阱,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些仿佛飞蛾扑火一样的白莲教妖人。

  龙精虎猛如王文,都有种手软脚软、疲于奔命之感,而抬头一看,山巅还遥遥在望。

  他很想找自家便宜师兄聊几句,告诉他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耗下去,别说他们无法赶在晌午之前冲上山头,就算他们真冲上去了,只怕也打不动那些集结优势兵力、盘踞优势地形,以逸待劳的白莲教妖人……

  可他望着半空中仿佛救火队员一样四下穿梭的混坤真人,既找不到机会与他交谈,也委实不知说这些话的意义在哪里。

  又不止他一人长了眼睛,困境就摆在眼前,谁看不明白?

  可看得明白又能如何呢?

  谁有解决的办法?

  都只能咬着牙撑下去,期待撑到底,能有奇迹发生。

  总不能……

  就这么撤了吧?

  他们倒是可以撤,可江南各府的老百姓怎么撤?往哪里撤?

  甚至直到如今,他们都无法确定白莲教在江南到底设下了多少座法坛,又有哪些法坛是障眼法,哪些法坛是真正的十全补天大阵阵眼……

  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埋怨这场大决战的决策层,为什么不选择提早攻山。

  因为他清楚,他们的兵力不及白莲教富裕,提前攻山纵使能攻得下来,也守不住,不但提前暴露了他们的攻击意图,还给了白莲教消耗他们兵力的机会。

  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妈的!”

  王文心头火起的将血粼粼的精钢银枪往地上一拄,扭头高声呼喊道:“靖虚师侄、靖虚师侄!”

  同样疲于奔命的季良老道听到他的呼喊声,火烧火燎挤到他身畔,哀声道:“我的活祖宗诶,您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王文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身前,眼神中喷着火的恶声恶气问道:“我问你,这个什么劳子地煞大阵,只要缺了一个阵眼,就不灵了是吧?”

  季良老道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应道:“大阵既成,纵使缺了一两个阵眼,也不会在瞬息之间便影响到整个大阵的威能,但只要大阵有缺,便有了破绽……您莫急,三位掌教真人早有布置,我等只需要按照预先部署,徐徐推进便是!”

  “既然有部署,就别拿人命去填了……”

  王文松开他的衣襟,转身拎起黑二牛背上的辎重尽数扔到道旁,而后翻身跨坐到牛背上:“二牛,我们走!”

  季良老道吃了一惊,连忙拽住牛尾巴:“师叔你要上哪儿去?”

  不远处正在挥刀鏖战的徐二狗也闻声望过来,震惊的大声道:“大哥,冷静啊!”

  “去他妈的冷静!”

  王文顺手抄起精钢银枪,猛地一夹牛腹:“老子去破阵!”

  黑二牛会意,撒开四蹄就猛地往前冲。

  王文见状,拽着缰绳放声呼喊道:“坐骑失控了,前边的弟兄们都让让……”

  前方山道上挡路的诸多司天卫闻声,纷纷侧身避让到道旁。

  黑二牛冲出人群,立刻撒开四蹄,一阵风往前冲,崎岖的山道在它海碗大的牛蹄子下,竟如履平地!

  挡路的白莲教杂兵,不是被黑二牛一头撞飞,就是被王文一枪挑飞。

  “好胆!”

  一名手持古拙大刀、身披披甲的雄壮白莲教头目,暴怒的飞身跃起,挥刀直取王文的头颅:“尔等是当我江东刀雄不存在吗?”

  “噗嗤。”

  王文快如闪电的一枪扎穿他的胸膛,单手挑起他尸体便奋力砸向前边的人堆儿:“傻逼!”

  黑二牛牛仗人势,仰头狂皞了一声,冲得越发的凶猛,一头牛愣是在崎岖的山道上冲出了火牛阵的奔放气势。

  “轰隆隆”的大动静,吓得前方挡路的白莲教喽啰们纷纷拼命挤到山道两侧,试图避开这头狂牛……

  王文一手死死的攥着缰绳热任由黑二牛带着他撞进人群之中,一手将精钢银枪挥舞成了大风车,颠簸起伏之际,他竟诡异的达到了人枪合一的妙境。

  眼睛看得到,劲力就跟得上!

  劲力跟得上,钢枪就扎得到!

  钢枪扎得到,就一定捅得死!

  甚至捅到一半,他连眼睛都不去看了,纯粹凭感觉不断地的挥枪、出枪。

  完全不用去衡量对手的实力,也根本不去考虑每一枪的力道,甚至都不用去看出枪后的结果。

  他只专注的盯着山道的尽头不断地驱策黑二牛往前冲,仿佛山道尽头就是黑夜中的那一点光,而他就是黑夜中寻找光明的飞蛾!

  渐渐地,连手中的精钢银枪都变得越来越轻,轻得完全不像是一件通体镔铁打造的沉重兵器,反倒像是一个风筝,一个需要他拽着线才不至于随风飞走的风筝!

  这一刻,连耳边喧嚣的山风,都仿佛变情人的手那般轻柔而温暖……

  他渐渐明悟了古时名将视万军如草芥,单人匹马便敢硬冲万军的无畏气势!

  但现实之中,却是他的枪,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了!

  快得几乎连枪影都要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团银亮寒芒,将他与黑二牛团团包围住。

  重得明明都有白莲喽啰提起蒙皮大盾护住自己,却还被他一枪连人带盾扎了对穿。

  其中不乏许多自诩勇武的习武之人,怒喝阵阵的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刀枪剑戟挥迎向他。

  但每每这些人一冲到他周身五尺以内,他们的动作就会突然变得特别的慢,明明他们先出手,却还是被王文先一枪扎死……

  而后方司天卫大部队,就只看到他蛮横的骑牛冲进人头攒动的黑压压山道之中,先是将山道上白莲教妖人冲得七零八落,然后就挥枪如割草般的大开杀戒,越杀越快、越冲越快。

  到后来,他们一人一牛冲过哪里,哪里就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偶尔有个活下来的漏网之鱼,都像是被吓疯了一样的,惊恐扔了兵器,“啊啊啊”的嚎叫着拼命检查自己周身的零部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竟能从那样恐怖的杀机之中活下来!

  要知道,山道上这些白莲教妖人,可都是被洗脑洗到视死如归的狂信徒啊!

  把孩子都给吓清醒了……

  就仿佛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王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只留下一条铺满尸体的血淋淋山道。

  一阵轻柔的山风吹过,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一地尸体当中的数十个白莲教幸运儿,忽然觉得好冷、出奇的冷。

  与之相对的,却是下方眼神和气势都渐渐变得炽热、炽烈的司天卫大部队。

  “杀啊!”

  徐二狗忽然就红了双眼,挥舞着钢刀凶暴的奋力向前冲:“杀啊!”

  在自家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自家大哥要去做什么了。

  他要去开道。

  他要去吸引火力。

  他要去……破阵!

  哪有你这么做大哥的?

  “杀啊!”

  一干司天卫一扫颓势,士气大振的汹涌着顺着山道往上冲。

  只一个浪头,就彻底淹没了山道那七零八落的数十个幸运儿。

  ……

  前方,王文再度杀穿一阵后,浑身蒸腾着滚滚热气的一人一牛,终于来到了一段较为平坦的盘山道之上。

  就见这段盘山道之上,右侧有一个凉亭,一名身穿白衣、脸上带着半脸白玉面具的风骚男子端坐其中,装模作样的抚着一架洁白的古琴,身旁倚着一把同样通体雪白的古拙长剑。

  而在段盘山右侧,有一汪清冽的飞瀑,晶莹的水花令轻微脱水的一人一牛都不由的喉痛涌动。

  “二牛,过去喝水。”

  他轻轻拨动牛头,黑二牛立马就兴高采烈的载着他到那一汪飞瀑前。

  王文拧着钢枪从牛背上跳下来,从牛背上悬挂的包袱里掏出一青一白两个巴掌大的玉瓶,咬开瓶塞从中倒出一金一青两色丹丸,喂到黑二牛嘴边:“来,吃两颗糖豆!”

  黑二牛张口大舌一卷,便将两颗糖豆吞进了腹中,而后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手掌心。

  “讨打!”

  王文笑骂着给轻轻给了它一巴掌,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两颗,丢进嘴里仰头咽了下去,然后才凑上飞瀑前饮水。

  适时,凉亭中那风骚白衣男悠然的开口道:“放心喝吧,水里没毒。”

  王文没理他,自顾自的喝饱了山泉后,抓着钢枪再度翻身骑跨到黑二牛背上,拨转牛头继续往山巅方向行去。

  从这里看,他们距离山巅已经不远了。

  眼见王文不按常理出牌,凉亭内的风骚白衣男有些沉不住气了,停下抚琴的动作、冷声道:“小友就此离去吗?不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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