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王文在扬州算不上个东西,但他义父黄兴德,在扬州大小也还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果他王文被人阴了连个屁都不敢崩一个,往后旁人会如何看待他王文?如何看待他义父黄兴德?如何看待他们清河帮?
直接率领清河帮打上丐帮报仇?
且先不说,两大帮派七八百号人马开片,要花多少钱、得死多少人、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单是这两大帮派在扬州这地界上千丝百缕的人际关系,就注定了这两大帮派很难真掐个你死我活。
但凡两大帮派一有大规模械斗的苗头,很快就会有许多理中客,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蹦出来,为双方说和。
最终还是得坐下来讲道理、摆证据。
先前他们爷俩就是用这招,狠狠坑了丐帮一把。
所以与其雷声大、雨点小的带人上门打嘴仗、自取其辱。
还不如干脆借都司天监的手,直接给丐帮来个狠的!
反正他王文已经是都司天监的从七品灵台郎,动用都司天监的力量,名正言顺!谁都不能说他王老虎坏规矩!
只有这样,他们爷俩才把丢掉的脸面拿回来。
也只有这样,他们爷俩才有可能威慑住暗地里的黑手。
这就好比精神病患者……
为啥极少有人敢惹精神病患者?
这不单单是因为精神病患者杀人不偿命。
还因为,惹到精神病患者,他是真有可能会往死里干你!
所以正常人通常都会绕着精神病患者走……
同理,人要想不被恶人欺,就不能做忍气吞声、总想着息事宁人的老实人,得做人死鸟朝天、唯恐事情搞不大的神经病!
当你不怕死、不怕把事情搞大,就轮到别人怕死、别人怕把事情搞大了……
这个道理,王文上辈子跟着师傅学跑大车那会儿,就已经明白了。
……
王文愚蠢的发言,引发了堂内一阵低低的哄笑。
待到他落座之后,赵志凌一伸手道:“争勇(程先的表字),你给二虎说说你们的审讯结果罢。”
程先应下一声之后,扭头对身侧的王文说道:“认真说起来,昨夜刺杀你的贼子,的确不是丐帮中人派去的,他们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他们商议出的结果,是先避一避风头,等过一阵再请人做掉你,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王文:……
我有这么招人恨?
怎么到处都有人想干掉我?
程先接着说道:“但我们一个名叫郑瘸子的丐头口中得知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先前秦老八他们拐来的孩童,全都送到了白莲教的手中。”
王文拧起眉头:“白莲教?”
程先只当他不了解白莲教:“白莲教乃是中原最大的邪教,源于……”
王文一抱拳,摇头道:“先儿哥,我听说过白莲教,我只是在想,我好像没有招惹过白莲教,那么大个白莲教也不至于离了他秦老八,就找不到其他愿意给他们做事的丐头了吧?这么大点儿事,也至于派人派鬼来搞我?这也不符合江湖规矩啊!”
按照江湖规矩,秦老八是丐帮的人,那么无论他是在给谁做事,他栽了水都该丐帮来给他出头。
这就好比有人通过杀手组织请杀手去杀人,结果杀手栽了,难道让金主出头去给杀手报仇?
“咳咳……”
适时,堂上的赵志凌轻轻咳嗽了两声,将堂下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入司天监时日尚短,还不知个中内情。”
“白莲教素来良莠不齐、泥沙俱下,时值天地异变,某些白莲教徒行事更是与妖魔无异,甚至比妖魔更加毒辣、灭绝人性,如戕害百姓练就邪术、盗取童男童女畜养妖魔这等丧尽天良、神人共愤的暴行,在白莲教内比比皆是,乃是我司天监重点围追绞杀的邪魔外道!”
“昨夜那歹徒会找上你,原因应当就如同你昨夜所说的那般,是为拖慢我都司天监监察扬州的脚步,为他们在扬州作恶争取时间。”
王文震惊的望着他:‘我还真是为你们挨的刀啊?’
赵志凌避开他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的沉声道:“当务之急,一是尽快补足监内缺额,履护境安民之责;二是尽快查清白莲教在扬州的谋划,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论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王文越发震惊:‘卧槽,你这么大个官儿,好意思就逮着我们漕帮一家薅?’
‘那这可就不一个从七品灵台郎能摆平的了!’
‘得加钱!’
第20章 掌心雷
一番讨价还价的相互画大饼后,会议很快便散去。
赵志凌得到王文漕帮“随时”都可以出一百精干好手的承诺。
王文也得到了赵志凌“不日”就提拔他做从六品少秋官的承诺。
双方都很满意,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从大堂出来,王文与程先打了个招呼后,嬉皮笑脸的跟上了季良老道:“季道长,有空吗?”
季良老道停下脚步,侧身抚须缓声道:“王灵台,有何见教?”
老道士眯着眼轻笑,身上散发着一股方外之人特有的那股子平和、云淡风轻气质,与昨夜在堂内怒怼守安大和尚的横眉怒目之像,判若两人。
“您老别折煞小子了,小子哪敢有啥见教啊?”
王文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拉近着二人的距离:“还有您往后还是唤小子二虎吧,王灵台啥的,真是听着浑身刺挠,哪哪都不得劲儿!”
季良老道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郁,他微微偏过身,对王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咱们不妨边走边说?”
王文伸手:“您老先请。”
季良抚须一笑,转身刻意放慢了步伐,慢悠悠的沿着走廊往他的少副监公廨行去。
王文躬着身子跟在他身后,活像个保镖:“道长,小子是有个事儿想要请教您……”
季良老道:“但说无妨。”
王文:“就昨晚我被歹徒袭杀那事儿,您老也清楚,我就想着知道,咱道家人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兵刃开锋,能让兵刃拥有杀伤厉鬼的神奇手段。”
“昨晚那歹徒的功夫,只能说稀松平常,倘若是明刀明枪的干,哪怕他有帮手,小子也不怵他。”
“委实是那俩厉鬼太神出鬼没,又无惧凡兵。”
“小子拿着枪,防得住那歹徒,防不住厉鬼。”
“小子弃了枪,防得住厉鬼,防不住那歹徒。”
“是左右都为难,进退都挨打……”
季良老道不知何时止住了步伐,面上温和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待到他叙说完毕后,他面带愧色的向王文稽首:“此乃老道之过失,老道领都司天监少副监之职,享国朝之供奉、食百家之禄米,本应为诸司天卫提供斩妖除魔所需的一应杀敌、护身之符箓法器。”
“只因我都司天监新立,官兵缺失严重、尚未履职,老道便心生懈怠,未能及时将一应符箓、法器送至诸位官兵手中,以致二虎你遇此险境、身负重伤……老道惭愧!”
“所幸二虎你吉人自有天相,逃过一劫,否则老道大错筑成矣!”
王文弯腰双手扶住老道士,听他说完后心头也是豁然开朗:“您老折煞小子了,快快请起,事情咱爷们说开了就行啦,而且这事也不能全怪您,连我自个儿都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来搞我……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吧!”
他先前也疑惑过,连他都招架不住那种又有人、又有鬼的敌人,都司天监里其他司天卫如何招架得住?总不能干一仗,就死一半人吧?
原来是有对妖魔鬼怪的特攻宝具啊!
这事儿的确怪季良老道,倘若昨夜他手里有可以杀伤厉鬼的符箓法器,就算留不下那贼子,他也绝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这老道士是个难得的坦荡人,有错就认,身为上官却向他这个下属赔礼道歉……
他生不起气。
“说得好啊。”
季良老道起身,再行稽首:“吃一堑、长一智,二虎果真是个有大智慧的!”
“哈哈哈……”
王文竖起大拇指:“您老看人真准!”
季良老道也捋着胡须“呵呵”的笑。
经过这么一闹,二人的气氛越发融洽。
“二虎你所说的给兵刃开锋的手段,老道知晓不少,无论是驱邪符、三阳符,还是更简易的鸡冠血、黑狗血,都可以令凡铁兵刃暂时拥有杀伤鬼物的力量。”
二人边走边说:“但老道以为,二虎你应当瞧不上这些手段!”
王文心说“我瞧得上啊”,但口头还是顺着季良老道的话往下说:“请道长教我!”
季良老道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二虎可愿入我茅山道?”
“出家?”
王文心头犹豫了几息后,还是诚实的说道:“道长,按说您老看得起我王二虎,我无论如何都不该拂了您老的面子,只是我这人吧,生性不羁放纵爱自由,这些年行事百无禁忌、五毒俱全,要是拜入您老门下,一怕日后持身不正败坏了您老的清誉,二怕犯戒引得您老出手清理门户……还是算了吧!”
季良老道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坚定之意,轻叹道:“莫要这么说你自个儿,老道看得分明,你小子行事虽…不拘小节了些,但你那颗心,要比许多衣衫光鲜的体面人还要来得鲜亮!”
“真的吗?”
王文咧开嘴哈哈大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诶!”
季良老道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遗憾的微微摇头道:“你不愿入我茅山道,我茅山道诸般玄妙道法便无法传你了……也罢,老道早年间云游四海之时,曾无意间得过一本《掌心雷》秘法,此法论跟脚虽也属我上清法脉,但经过这些年的演化,已与我茅山道法大相径庭,且外界也多有流传,传与你斩妖除魔,也不算违反门规!”
“此法可练就一口阳刚雷霆之气,练至小成,便能以肉掌施放雷电之力、隔空伤敌,寻常厉鬼妖魔,绝难匹敌!”
“且此法于炼体一道大有裨益,练就此法于武道筑基如虎添翼!”
王文闻言喜出望外,当下撩起衣袍下摆便“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咚”的一声就给老道士磕了个响头:“道长传法大恩,小子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季良老道欣慰的弯腰扶起他:“孺子可教也!”
王文起身,拉住老道士的袖口:“道长,这么大的恩情,您必须让小子为您做点什么,否则小子这心头过意不去!”
季良老道笑着摇头道:“老道别无他求,只当你我之间结个善缘!”
“这等玄妙秘法,您老肯传于小子,已是大恩!”
王文摇头如拨浪鼓:“小子岂能再无视此法的价值,红口白牙骗您一本玄妙秘法?您老必须让小子为您老做些什么聊表心意,否则,小子宁可不要!”
季良老道面对他不容拒绝的坚定模样,越感欣慰:“如此,便劳烦二虎你在扬州为老道寻一落脚之地吧。”
王文抱拳:“小事一桩,道长等小子好消息!”
第21章 小头指挥大头
季良老道是个说话算数的信人,也是好老师。
他答应传王文《掌心雷》秘法后,连夜誊写了一本《掌心雷》秘籍交到了王文手上,并且将秘籍上记载的诸多诘屈聱牙的道家术语,掰开了、揉碎了给王文翻来覆去的解释了好几遍,直到王文再也没有疑问,他才彻底放手不管。
而王文也收到《掌心雷》的秘籍之后,也彻底熄了出去报仇、出去浪的心思,一门心思的窝在都司天监衙门里,修行掌心雷秘法。
当然,时值大批漕帮弟子进入都司天监,每日里整训、操练一大堆公务,他这位全权负责的假少秋官,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出去浪……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的过了大半个月。
王文一门心思修行的《掌心雷》始终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