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40节

第54章贵人和教会谁更大

  送走王良寅,顺子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似是有心事。

  冯绣虎坐回床上,语气埋怨:“你怎么又睡着了?”

  顺子神色一慌:“我没有!我,我闭着眼听动静呢。”

  冯绣虎不信他的鬼话:“人都趴我窗外了,你怎么没听见?”

  顺子满脸涨红,垂头道歉:“我错了大哥,昨晚实在没睡好……”

  冯绣虎心想也是,昨晚顺子为了给他护法,靠着门边本就没睡踏实,今天又来这一出,能睡好就有鬼了。

  冯绣虎不忍再怪他——主要是自己也没修炼出名堂来,“护法”这由头更站不住脚。

  于是他摆摆手:“算了,你下次注意,要不是你护法不力,我练功也不至于这么慢。”

  顺子闻言更羞愧了:“都怪我!大哥,下次让苗根生为你护法吧,他精神好,保证不睡着。”

  冯绣虎赶紧拒绝,斥道:“这事咱兄弟俩知道就行了,怎么能告诉外人?”

  顺子一听是这理,便点头了,但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冯绣虎问他:“苦着个脸做什么?”

  顺子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大哥,咱这样做可是把工厂给得罪了。”

  冯绣虎斜眼过去:“工厂能比神庙更不好得罪?”

  顺子悻悻道:“……那倒不至于。”

  冯绣虎嗤笑一声:“那凭什么不能得罪?”

  顺子揉揉鼻子:“因为工厂是贵人老爷们的家业。”

  “不是哪一个贵人老爷,而是很多贵人老爷。”

  “工厂区的工厂不止一个,钢铁厂、纺织厂、造船厂、加工厂、煤矿厂,大烟囱竖在天上跟林子似的。”

  “除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贵人老爷们,还有好多工厂是大国公的产业。”

  “那王良寅只是个工头,他嘴里的程老爷也只是个管事,还算不上贵人老爷。”

  冯绣虎插话问道:“住在上城区还不算贵人老爷?”

  顺子回道:“上城区住的也不全是贵人老爷,也有许多普通居民,但他们的出身已经比下面的人金贵多了。”

  冯绣虎点点头,又学到了新知识。

  他开始狡辩:“我只是不让鸮人上工,又不是让工厂关张。”

  顺子两手一摊:“那晚上谁来上工?总不能让白天的工人晚上接着干,这得累死人!”

  “况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晚上有工人愿意接着干,但这工钱怎么算?总不能和鸮人一样吧。”

  “所以你这么一搞,可不就是挡了贵人老爷们的财路么!”

  冯绣虎站不住理,开始耍赖:“就挡了怎么着?”

  “什么贵人老爷大国公的,我跟他们很熟么?”

  顺子叹了口气:“要真是熟人倒好办了,就怕还没等神庙这边清算咱们,又被贵人们给惦记上了。”

  “那就让他们惦记。”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顺子我问你。”

  顺子抬起头看过来。

  “这帆城到底谁说了算?”

  冯绣虎问。

  顺子答:“那当然是大国公。”

  冯绣虎又问:“大国公和贵人是一家人,那贵人敢得罪教会么?”

  顺子想了想:“得分人。”

  “要是执事,那得罪也就得罪了;但如果是神甫,就要掂量掂量;再要是更高的主教,贵人就没招了,见面还得先问好;至于再往上的大主教,那么贵人不仅要问好,还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冯绣虎好奇道:“还有更厉害的吗?”

  顺子挠挠头:“更厉害的就是通天的大人物了,大主教上面的只剩四名枢机长老和教首。”

  “就拿咱们帆城来说,最顶头那位管事的是大主教,但其实大主教上面还有一位枢机长老。”

  冯绣虎想起了在国公府议事厅里,坐在大国公左边的教会老头。

  顺子接着解释:“我听说,帆城的枢机长老只是轮值,每年都会换。迷雾教会的圣殿设在国都,教首和剩下三名长老坐镇在那边,而帆城虽然只有一座座堂,但因为受重视的缘故,所以才派来一位枢机长老坐镇。”

  冯绣虎念头一转:“我听说神庙的宝殿就在帆城。”

  顺子点头:“那是因为帆城是风雨娘娘的家,所以风雨娘娘庙的宝殿才设在帆城。”

  冯绣虎恍然:“那神庙的教首……”

  “神庙不叫教首,叫庙尊。”

  顺子说道:“庙尊就在帆城,但不怎么露面,平日里主事的是一名护持长老。”

  看来当时坐在大国公右边的就是这位了。

  冯绣虎眨眨眼:“那大国公和庙尊谁更大?”

  顺子下意识拔高了声调:“那还用说?当然是庙尊大,庙尊和教首这般人物,就连大总统见了都得低着头讲话。”

  冯绣虎退了一步:“那长老呢?和大国公谁更大?”

  顺子思考片刻:“这不好说,但我觉得大国公得卖长老的面子,毕竟不管是教会还是神庙,上头都有神祇盯着,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

  冯绣虎一拍手:“这不就得了?我上头有迷雾之神,贵人们头上有谁?大国公?他敢跟迷雾之神叫板么?”

  这话听得在理,但顺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等他想明白,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动静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屋内的人。

  顺子走过去,拉开门,看到细腰儿眼泪汪汪地蹲在门边的走廊上。

  她抱着双臂,直打哆嗦,见顺子开门后委屈巴巴地问道:“顺子哥,还没好吗?我实在遭不住了。”

  寨子楼建在高处,本就不怎么挡风,再加上入了冬,晚上的海风顺着楼缝钻进来,能把人骨头冻脆。

  顺子把她放进来,细腰儿站在门口望着冯绣虎——冯绣虎坐在她床上。

  冯绣虎也不是那种不善解人意的人,他拍了拍自己旁边。

  被冻成这样,细腰儿也没有卖骚的心了,赶紧走过来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全身裹住,两只脚丫搓着取暖,把被子顶得微微耸动。

  冯绣虎盯着耸动处看出了神。

  他忽然开口:“我今晚睡这。”

  顺子愣了一下,立马替细腰儿感到高兴:“好。”

  细腰儿也双颊飞红,小声道:“全听老爷的。”

  说着,她顺势就往冯绣虎肩上靠。

  冯绣虎也顺势把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递给顺子:“给她挪个窝。”

  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他刚刚才发现,细腰儿这床铺褥子全是从宅子带来的,比他原先那屋里的鼠皮被子舒服多了。

第55章程爱梅

  两天过后。

  风平浪静。

  这两天没人来打扰冯绣虎,他也乐得清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扶着窗沿眺望白石墙,墙下密密麻麻的身影辛勤劳作,挥汗如雨,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当然他也没把练功放下,虽然觉得蚀骗了自己,但人总是存了侥幸心理,冯绣虎每天都试着去冥想寻找那一缕本该出现的法力到底在哪儿。

  虽然依旧无果,但他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肉身变得更强壮了——这至少说明法门是管用的,但指向灵体的咒术却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法力始终不见踪影。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入了门,但只入了一半。

  卡在门框里进不去也出不来了属于是。

  王良寅应该是把信送到了,虽然程管事没来找冯绣虎,但据二麻子传回消息,这两日的确来了几波人在升降机周围徘徊,或探头往下打量,又或是向路人打听情况。

  但冯绣虎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急,急的是别人。

  这晚入夜。

  守在升降机旁的苗根生忽然听见动静,他睁开眼,探手伸入管道,摸出一张纸团。

  拆开后,纸团上写道——看上面。

  苗根生不明所以,走进升降机仰头上望。

  他愣了一下,赶紧去房间里把冯绣虎喊出来。

  冯绣虎站在升降机里也抬头往上看。

  一个大肥屁股占据了视野。

  一根麻绳从最上层垂下来,一道膀大腰圆的肥硕身影正顺着绳子往下降,还不忘呵斥上面的人:“慢点!慢点!你想摔死我吗?”

  眼看那屁股都要杵脸上了,冯绣虎默默抽出小刀,刀尖往屁股瓣上一扎。

  “呀嚯!”

  这肥仔一声惨呼,绳子脱手,一屁股砸落下来。

  升降机猛晃了下。

  肥仔捂着屁股,睁眼看到冯绣虎和苗根生围着他打量。

  他顾不得屁股流血,赶紧爬起来冲二人拱手赔笑:“鄙人姓程,大名程爱梅,兹任钢铁厂管事,不知哪位是教会执事,冯绣虎冯老爷当面?”

  冯绣虎不急着搭话,他正打量程爱梅。

  这肥仔一身洋装,但衣服已是不新,肚子凸起把外套紧绷在身上,刚爬了绳子,又蹭出好多皱褶,看似体面,却又不够体面。

  汗水顺着程爱梅的脸颊滑落,他还略带喘气,却顾不得自己,两只眼睛机敏地观察着冯绣虎和苗根生的脸色。

  这态度全无上城人对待底城耗子的傲慢。

  多半和提前了解到冯绣虎是教会执事有关。

  “我就是。”

  冯绣虎叉着腰,问他:“你怎么今天才来?”

  程爱梅松了口气,快速擦了擦汗:“这事怪我,本该早些来,但工厂事务繁多,这才耽误了拜谒。”

  这场面话说得是信手拈来,可惜冯绣虎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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