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用解释了,听见“真神”二字,顺子想也没想,一把将冯绣虎的肉身扛在肩上,然后拔腿就往外跑去。
空气中隐有电弧闪烁,二人的发丝根根炸立,却连头也不敢回,只顾得埋头狂奔。
方有六边跑边喊:“我就知道不该进去!这么大棵神树在这杵着,惊蛰郎怎么可能不留防备的后手?”
话音刚落,耳后风声乍起。
方有六骤然警觉,早已在掌心画好的符文当即催发,藤蔓立时疯长,眨眼间就在二人身后结出一张厚实的屏障。
嘭!
只接触的一瞬间,藤蔓屏障轰然炸裂,萦绕着雷霆的长枪贯破长空出现在眼前。
也幸得是这一瞬间的阻拦,使二人得了反应的时机往两侧闪躲,可即便如此,擦身而过的雷霆也使二人抽搐倒地。
方有六浑身僵滞只有眼珠子能动,顺子终究是要抗造一些,即便电芒缠身不散,仍咬着牙往前伸手,试图去抓冯绣虎的衣角。
“哥……跑……”
就在这时,冯绣虎的眼睛睁开了。
……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茫茫荒野,冯绣虎满眼呆滞。
“不是,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不是梦林,没有阴鸮,也没有蚀。
环顾四周,只有茫茫一片的荒野。
“这坐标不对吧……”
冯绣虎喃喃自语:“我那么大一个梦林呢?”
冯老爷忘了一件事。
每次他遁入灵界,之所以能总是出现在梦林,是因为蚀在梦林躲着,这给他提供了一个天然的锚点,所以才每次都降临在梦林。
而自在城是现世与灵界重叠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他既是在现世,同时也存在于灵界。
而本身就位于灵界的他,在脱出灵体后,当然无法直接瞬移到梦林去。
属于是原地蹦跶了一下,把自己给蹦跶迷路了。
冯绣虎看看四周——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哪面都是同样的荒凉,别说他不认识路了,就算认识路,也打不着方向。
冯绣虎也不敢乱走呀,蚀每次都把灵界说得吓人,冯绣虎生怕一步迈出就走到冥河边上了,要是再一个不留神走到冥河里头去,那才是死了也白死。
他正准备掐了法诀回到现世,忽然耳边传来了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不算大,却精准无误地传进冯绣虎的耳朵。
他转头看去,瞧见不远处孤零零立着一个电话亭。
冯绣虎敢打包票,刚才绝对没有这玩意儿。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说不定是有急事……”
虽然心里依然七上八下,但脚却很诚实的迈了出去。
好奇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冯绣虎看着这电话亭眼熟。
你说巧不巧,好运的回响也长这样。
既然是熟人打来的,那就更得接了。
揣着这个念头,冯绣虎越走越快,他一溜烟儿跑进电话亭,想也没想就把话筒扣在耳边。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那谁,温娜呀,最近怎么样?找我什么事呀?”
电话那头也愣了:“你哪位?”
冯绣虎不满道:“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你还想不想当升降机机长?”
电话那头略显迟疑:“你……打错了吧?”
冯绣虎反问:“不是你先打给我的吗?”
“哦——”
电话那头恍然大悟,旋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能接到这个电话,说明你要走运了。”
冯绣虎也跟着笑,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开心:“谁说不是呢!好运之神不是白叫的,你放心,升降机机长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冯绣虎心里咯噔一下,寻思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要是惹得温娜小姐不开心把电话直接挂断就不妙了。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终于出声,只是声音变得格外冷漠:“我就说你打错电话了。”
“我是莱比特·温娜,厄运之神。”
第446章月下独舞
冯绣虎也愣了,下意识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电话。
他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在启蒙仪式上看到的那台电话是白色的。
而眼前这个虽然样式花纹全都相同,但却是通体漆黑。
背脊一阵发寒,冯绣虎抓紧了脚趾——打错电话了,搁谁谁不尴尬?
见冯绣虎沉默,话筒里传来戏谑的笑声:“呵呵,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冯绣虎讪笑着:“嗨,跟谁聊不是聊?刚才忘了告诉你,升降机机长其实是两个人,绞盘你知道吧?一个人在上边摇,一个人在下边摇,到时候你俩正好一人一个。”
厄运之神沉默片刻:“……好运答应你了?”
冯绣虎拍着胸脯保证:“可不是么,这年头这么好的工作可不好找了!”
“行!那我也答应。”
厄运之神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在上面!”
冯绣虎认真沉吟:“这个……还没入职就向公司要这要那,你让我很难办呀。”
厄运之神回道:“只要你答应,我能帮你把这次的厄运转移到别人头上。”
冯绣虎不禁皱眉:“我不是那种人,放眼整个玄国,谁不知道我马二爷是响当当的大善人,怎么能让别人替我遭无妄之灾?”
厄运之神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试图跟厄运商讨价钱?厄运和好运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总是突然地来突然地去,就像你接起这个电话一样。”
吧嗒。
电话挂断了。
冯绣虎放下话筒,电话亭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消散了。
不,不止是电话亭。
冯绣虎愕然发现,他眼前所看到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消散,眨眼间就只剩脚下这一片立足之地。
冯绣虎下意识后退,脚底却忽然踩空,直接往下坠去。
他猛地睁开眼睛,世界变了模样。
“原来是做梦……”
冯绣虎喃喃自语。
眼前是一片静谧繁茂的森林,笼罩着朦胧的微光。
周围的景象让他感到熟悉。
梦林。
冯绣虎笑了:“这才对嘛,我就说坐标不会错。”
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归咎到了梦林头上——在梦林里会做梦,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看见蚀和阴鸮的身影。
“躲哪儿去了?”
冯绣虎环顾一圈,自言自语。
远处的树林缝隙中有光亮透出。
冯绣虎倒不觉得惊异,那地方他知道——林中空地。
眼下找不见人,冯绣虎索性就朝着光亮处走去,心想大虫和胖猫头鹰说不定也在那边。
随着冯绣虎从树干后面走出,却没看到原本的热闹景象。
空地还是那个空地,天上的“月亮”洒下金色的光辉,可空地上却没有载歌载舞的人群。
空地中央,只有一名鸮人在孤零零地独舞。
她体态婀娜,舞姿曼妙,仿佛今天的空地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
冯绣虎的突然到访并未打断她的情绪,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冯绣虎这位不速之客。
在做出一个抬腕的动作时,她顺势朝冯绣虎勾了勾手指。
冯老爷那是什么人,他能怯场吗?
于是将帽檐一弹,领扣一解,再将手杖夹在腋下,一路甩着鞋跟跳着踢踏舞蹦跶到空地中央。
鸮人眼放光彩,舞姿未停。
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舞?”
冯绣虎脸不红心不跳:“凌波微步。”
鸮人点头称赞:“好名字。”
虽然画风不同,但丝毫没影响二人用舞姿互动,一个扭动腰肢动作轻盈,一个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冯绣虎绕到鸮人侧面,一边踢腿一边说道:“你问过了,这次该我问了。”
鸮人指尖扫过冯绣虎胸膛,抬眸轻挑:“问吧。”
冯绣虎问:“你脸上的花纹怎么是这个色儿的?”
冯绣虎见过不少鸮人,他们的紫色皮肤上分布着形似藤蔓的纹路,这些纹路是绿色的,会随着昼夜时间的转换而变深或变浅。
但眼前这个鸮人不同,她的紫色皮肤深邃且神秘,而且纹路是金色的,透着光彩,好似里面有金色的液体流淌。
鸮人淡淡一笑,答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修炼者,修行会改变鸮人身上纹路的颜色。”
冯绣虎恍然点头:“我还有个问题。”
鸮人将手指在冯绣虎嘴唇上轻点一下:“该我问了。”
冯绣虎是讲道理的,原地转了圈冲鸮人扬眉:“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