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吓得抽了一声,哭腔瞬间收了回去。
只见冯绣虎肩膀上顶着的赫然是一颗面目狰狞的虎头。
煞气外露的眼神好似没有焦距,无神地望着顺子。
“哥,一段时日不见,你变化挺大的……”
顺子小声说着,正要慢慢后退,却见冯绣虎抬起手臂,将一物递到跟前。
顺子低头看去,冯绣虎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作。
顺子愣了会儿神,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接过来,然后赶紧再退开几步,见冯绣虎依然没有动静后,才将信封拆开。
一片羽毛先掉了出来,飘飘然往地上落去。
顺子没来得及去管,径直展开信纸查看。
一番仔细阅读后,顺子将信将疑地将目光投向冯绣虎,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哥?”
还是没有回应。
顺子又有些怀疑了,他不禁自言自语:“就算是梦……大哥怎么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还有那什么羽毛笔……”
他想起了这茬,赶紧低头去找,终于在脚边看见了黑色羽毛。
随着他弯腰捡起羽毛,再抬头去看时,却发现梦境开始消散了。
硬板床上,顺子猛地睁开眼睛。
他挺腰起身,赶紧看向手中。
一片黑色羽毛静静躺在那里。
……
清晨,冯绣虎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脑子里默默算着时间。
昨晚给顺子送了信,如果不出其他变故,顺子最早也要等到今晚才能给他回信。
想得太过入神,细腰儿喊了他两声都没听见,顾芝俪在旁边推了他一把:“没睡醒就回去接着睡。”
冯绣虎皱眉瞪她:“阿俪呀,我发现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既没有对老爷的尊敬,也没有对爱人的体贴。”
顾芝俪红着脸啐他一口:“啐!谁爱你了?”
再次施加心理暗示后,冯绣虎转向细腰儿:“什么事?”
细腰儿说道:“再过些日子,开了春天气就热和起来了。等吃过早饭,奴家想再给老爷量量尺寸,上午出门好去趟裁缝铺子,替老爷把春装提前置办上。”
冯绣虎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就好。”
细腰儿对冯绣虎总是有聊不完的话,她开心笑道:“已经和熊姐姐提前约好了,等会儿她就来家里找我——这家裁缝铺子还是她推荐的,我们说好了今天一块儿去。”
冯绣虎还是点头:“别光顾着我,干杂务的水仙灵芝,家庭医生阿俪,还有管家门房造饭婆,给大家都量量,新衣服全都置办上,就当发奖金了。”
众人脸色都洋溢起喜色。
灵芝雀跃欢呼:“老爷真好!”
水仙腼腆道谢:“谢谢老爷。”
阿俪哼了一声:“我不缺你一件衣服。”
就连一向沉稳的管家老黄也笑着捻起胡须来:“能跟着老爷是他们的福气,在下这就去把喜事告诉大家。”
PS:顺子在冯绣虎的梦里又会是什么样的?
第313章安顿家人
管家前脚刚走,后脚又快步走了回来。
他在冯绣虎身边弯腰说道:“老爷,有人找……看衣服是教会的神官。”
冯绣虎点头表示知道,他摊开双臂,左手在细腰儿大腿上擦了擦,右手在顾芝俪袖子上蹭了蹭。
然后在细腰儿的娇嗔和顾芝俪的埋怨中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原来是大座堂的执事。
执事恭敬地对冯绣虎说道:“冯神甫,芬德雷长老有事找你,请你立刻去见他。”
芬德雷周又闹什么幺蛾子?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难道他改注意了,同意把顺子调回来?
想到这,冯绣虎赶紧应下:“行,我这就去。”
……
乘坐马车赶到圣堂,冯绣虎在书房见到了芬德雷周。
其实从这一点就看得出芬德雷周和瓦德拉乔的不同。
瓦德拉乔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静室冥想,诸多繁琐的教务全权交给大主教托弗森赵打理;而芬德雷周则讲究一个事必亲为,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对礼仪和规矩锱铢必较也是这个原因。
冯绣虎迫不及待推门进来:“老周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快给我授权信吧。看在你这次通情达理的份上,下个月的供奉银我分你一成。”
“什么叫供奉银分我一成?”
芬德雷周愣了一下,旋即又反应过来:“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授权信了?”
冯绣虎也愣了:“那你叫我来干嘛?”
芬德雷周狠狠瞪了冯绣虎一眼,但想到瓦德拉乔临走前的交代,便还是忍下脾气,先说正事。
“明天就是周五了,下午的例行祷告你务必来参加。”
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把你的家人也带上吧。”
冯绣虎下意识回绝:“没空,我还在想办法把我弟弟捞回来。”
咚!
权杖重重点地,发出沉闷响声。
冯绣虎眼皮一跳,凝眸看去,和芬德雷周威严的目光对上了视线。
芬德雷周浑身法力翻涌,长老圣袍无风涌动,代表命运掌控阶段的修为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通知,而是命令,你——必须来。”
无形的压力施加在冯绣虎身上,冯绣虎却没有丝毫感觉。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浑身冰凉。
“我知道了……”
冯绣虎喃喃道。
芬德雷周满意地笑了,他轻轻抚去胸前的皱褶,法力很快平息。
冯绣虎连道别的话都没说,狂奔出了书房。
芬德雷周这次没有深究冯绣虎的失礼,他觉得这是正常表现,冯绣虎一定是被吓坏了。
……
冯绣虎确实被吓坏了。
坐上马车往家里赶,他不停地催促车夫再快一点。
就在刚才,冯绣虎突然领悟了芬德雷周的话外之音。
他为什么逼迫自己参加祷告?又为什么刻意强调把家人也带上?
有些事或许芬德雷周来做显得突兀,但如果是瓦德拉乔的用意就说得通了。
七彩鳞要来了,就在明天。
但真正令冯绣虎遍体生寒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教会居然清楚地知道七彩鳞什么时候会来。
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
直到这一刻冯绣虎才彻底清楚了——究竟谁是钓鱼的人,谁又是鱼。
最开始是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联手做局,想引出七彩鳞熬鱼汤。
迷雾之神却玩了手将计就计,这头配合着风雨娘娘,顺带蚕食她的信仰,另一头却又跟七彩鳞暗中联手——事后分账,七彩鳞大仇得报,迷雾之神攫取信仰,这不是妥妥的双赢是什么?
这事要告诉娘娘么?
当然要。
但事有先后,相比起娘娘这位真神,冯绣虎得先顾好自己这边。
回到家时,熊桂媛也在,细腰儿正准备跟她出门。
冯绣虎堵住门口,神色凝重:“叫上所有人跟我走。”
细腰儿不明所以,脸上还带着笑意:“老爷呀,尺寸都量好了,置办衣服而已,何须把大家都叫上?”
熊桂媛却看出了冯绣虎的严肃,她正色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冯绣虎看她一眼:“底城。”
其实这件事冯绣虎已经考虑了很久。
如果七彩鳞打过来,要怎么安置身边人。
他想过迷雾大座堂,但这个想法在刚才被否决了——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如果迷雾落败,大座堂反而危险。
他还想过娘娘的小院,但这个更不可能,因为蚀说过,那里属于风雨娘娘的神国,普通人一旦进入,便是灵体消散的下场。
最后他想到了最稳妥的办法——帆城不止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还有个灰先生。
虽然灰先生不如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那么强大,但他毕竟也是真神,只是庇护几个凡人,应该没有问题。
细腰儿后知后觉,听出了冯绣虎没在开玩笑,她不禁慌了:“老爷,出什么事了?是上次抢圣堂的事事发了吗?教会要清算咱们了?咱家现在还有钱,你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咱们拿钱给他们补上还不行吗?”
冯绣虎摸摸她的耳垂,安慰道:“还是你贴心,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记得把钱带上,上次让你全换成金券都换了吗?拿不动的杂物就别管了,只是去底城住上几天,等事情过了咱们还得回来。”
说完,他又看向熊桂媛:“你要一起吗?”
熊桂媛咽了口唾沫:“如果不一起……会被牵连吗?”
冯绣虎摇摇头:“不会。”
熊桂媛正要松口气,又听冯绣虎说:“但是会死。”
熊桂媛这口气差点没捯上来,她瞪着冯绣虎:“凭什么我就得死?”
冯绣虎沉默片刻:“我不能说,但如果你信我,就跟着一起走。”
冯绣虎的沉默不无理由。
他有身边人想保,熊桂媛也有身边人,熊桂媛的身边人还有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