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201节

  奎沃尔范皱着眉毛:“你是哪位?”

  周维理昂首挺胸:“律法司司长周维理,幸会。”

  奎沃尔范噙着冷笑:“原来是一司司长,我记住了。”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其余官员:“所以他们都是周司长的下属?你是把整个律法司都带来了吗。”

  “奎沃尔主教误会了。”

  杜世钦挺着啤酒肚迈步走出,皮笑肉不笑道:“鄙人杜世钦,忝任环卫司司长。”

  两名司长?

  奎沃尔范微微挑眉。

  孟汉升不甘落后,也站了出来,扬着头不羁拱手:“巡捕司孟汉升,不才,也是小小司长。”

  这有三人带头,后方人群纷纷自报家门,规划司、教育司、海事司、盐运司、城市议会等等,越是往下听,奎沃尔范后背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半个府衙都在这了。

  他有心想继续维持不苟言笑的严厉态度,但再拿这种态度迈克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于是他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明明嘴角还往下撇着,看向迈克的眼神却已经下意识带上了笑意。

  等所有人介绍完,周维理得理不饶人,指着奎沃尔范问道:“今天在场的都是府衙的中流砥柱,日后免不得要打交道,这么多名字,奎沃尔主教都记得住吗?”

  奎沃尔范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压下心头火气:“我会尽量记住的。”

  说完这句,他拂袖转身离去。

  众人好似打了胜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笑。

  迈克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没人注意到,在袖子的遮掩下,迈克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这是迈克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权利的滋味。

  不是那种神官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微末权利,而是真正意义上站在山巅的无所畏惧的权利。

  仿佛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一切阻碍都会主动为他变为坦途。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是虚幻的。

  迈克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来得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也很容易失去。

  千万不能迷恋。

  PS:大多数人突然完成身份的转变,难免会变得目空一切,但迈克为什么很清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清醒,冯绣虎会帮他清醒。

第285章争气的桂圆

  这边迈克还在纠结该坐谁的车回家,另一头冯绣虎正在和熊桂媛谈大生意。

  在帆城,要论和冯绣虎的交情深,熊桂媛是绝对排得上号的。

  外人对待冯绣虎,要么曲意逢迎,要么避如蛇蝎,而熊桂媛对冯绣虎的感情则要更复杂一些。

  她是生意人,天生有着毒辣的识人眼光,可和冯绣虎接触得越久,在她眼里冯绣虎就越是奇怪。

  他就好像介于正常与不正常之间,所以才显得与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晚冯绣虎突然出现在熊桂媛床上,她彻夜未眠,在黑暗中听着冯绣虎的鼾声,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

  这个男人有着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处世原则,并且坚定地贯彻着这些规则。

  哪怕这些规则不被世俗所接受,但他却也从未考虑过要为外界而改变。

  在许多个难眠的夜晚里,熊桂媛都会情不自禁回想起冯绣虎那套关于“牛与人”的理论,然后就伴随着一阵臀瓣上的幻痛,使她面颊发烫。

  那顿鞭子没白挨,让熊桂媛对冯绣虎有了新的认识,也拉近了他们的关系,才使她能把冯绣虎当作一个“奇怪的正常人”来看待,而不是“疯大虫”。

  “还没考虑好吗?”

  冯绣虎埋怨的声音打断了熊桂媛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看着满屋的“杂物”,不禁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东西不好出手——至少在帆城没有办法出手。”

  熊桂媛随手拿起一个镶金把手:“像这类东西,既不是古董,也并不完整,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熔掉,将金子提纯出来,但不会再有别的附加价值。”

  她走开两步,用手轻轻拂去一尊雕塑上的灰尘:“而这种艺术品反而是最麻烦的,它们身上有着明显的迷雾教会风格,就算我把它们搬上竞买行的竞拍台,恐怕也没人敢出价。”

  冯绣虎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些东西要是没法变现,那跟抢回来一堆废品有什么区别?

  他又不是开博物馆的,要是卖不出去,这些破烂玩意儿可真就砸手里了。

  况且冯老爷是个讲道理的人,熊桂媛都这样说了,他总不能强买强卖,让别人替他吃亏。

  见冯绣虎愁成这样,熊桂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等得起,我倒是还有个别的法子。”

  冯绣虎双眼一亮:“快说。”

  熊桂媛斟酌片刻,将办法道来:“既然这些东西在帆城没人敢要,那我们就把它们运出去出手。”

  “只要离开迷雾教会的传教范围,在其他城市,应该不缺见猎心喜的买家。”

  “我有相熟的船队,可以让他们帮忙运货,届时我再联系其他城市认识的竞买行老板,牵线搭桥,多分润一点抽成,生意便不难做成。”

  冯绣虎高兴拍手:“好桂圆!果然还是你最争气,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熊桂媛抬手道:“别急着高兴,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处。”

  “让船队运货,这件事绕不过海事司。”

  “这些东西在你手里,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若是要往外面运,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在海事司也有关系,但这些东西非同小可,凭我的面子还不够份量,你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冯绣虎大手一挥:“简单,这面子迈克帮你出了。”

  “迈克执事?”

  熊桂媛一愣,想不明白迈克哪来的面子。

  冯绣虎却没解释,招呼着熊桂媛赶紧叫人来搬东西。

  不多时,熊桂媛叫来的帮工就忙活起来。

  帮工们前前后后地把东西往门外的车上搬,最后会全部运去熊桂媛在港口区的仓库。

  细腰儿则拿着本子守在门口,挨个进行清点的同时,两只眼睛还时刻巡视着,以防有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帮工把东西往自己兜里揣。

  留过洋的熊桂媛显然比冯绣虎有艺术细胞多了,趁帮工忙活时,她则忙里偷闲欣赏起这满屋的艺术品来。

  比一扇窗户还要大的《神引破浪图》靠在墙边,像不值钱的木板一样横放着。

  熊桂媛颇为心疼,走过去将它扶正:“你好歹给搭一面绸布吧。”

  她摸了摸画框,语气难掩埋怨:“这都落灰了,要是伤了画布,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冯绣虎骄傲地说道:“这可是孤品!”

  熊桂媛略感诧异:“合着你也知道?”

  冯绣虎说:“我不知道,霍利斯吴说的。”

  熊桂媛翻了个大白眼,蹲下来近距离打量画作。

  冯绣虎更关心它的价值,于是也在熊桂媛身边蹲了下来:“它跟你家里那幅《拉兰特·维的献身》比,哪个更值钱?”

  这问题把熊桂媛听笑了,她摇头道:“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我那幅是临摹,而你这个是真迹。况且哪怕都是真迹,《拉兰特·维的献身》也远比不上《神引破浪图》,因为《神引破浪图》描绘的是一位真神的神迹,而维女士只是从神。”

  “毫不夸张地说,这幅画的价值,几乎足以再建造一座圣堂了。”

  冯绣虎听得两眼放光,心中的期待值被无限拉高:“建什么圣堂?有那钱我先把底城打造成一个度假村!”

  “度假村?”

  熊桂媛满脸茫然:“那是什么?”

  冯绣虎搓着手兴奋道:“一个能钱生钱的地方——我简直太有商业头脑了。”

  熊桂媛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没有心思跟冯绣虎讨论怎么做生意这件事,她的注意力被画上一处不起眼的污渍吸引了。

  “我说什么来着?”

  熊桂媛深感惋惜:“艺术品就像少女一样娇嫩,需要细心呵护——这就是你不好好保存的后果。”

  她伸出手小心触碰污渍处,指腹接触画布时,却愣住了。

  冯绣虎伸着脖子凑过来:“哪儿呢?”

  熊桂媛尴尬笑道:“好像是我看错了。”

  冯绣虎定睛看去,只见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有一处不起眼的灰色斑点,乍一看还真像不小心沾染上去的污渍,但再仔细分辨,便能看出那其实是画的一部分。

  冯绣虎理直气壮地批评道:“桂圆呀,你的艺术品鉴能力还有待提高嘛,作者在这里多画一笔肯定有他的用意,你怎么能用自己贫瘠的水准去质疑艺术呢?”

第286章收什么钱?

  熊桂媛也气冲冲地走了,顺便带走了好几车“赃物”。

  该说不说,惹女人生气,冯老爷是有一套的。

  熊桂媛可以接受自己生意失败,却不能接受自己的眼界被否定——尤其是被一个连帆城都没出过的“土包子”否定。

  她留过洋,有着丰厚的学识,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所以当然有骄傲的资格。

  有人不高兴,就会有人高兴,比如冯绣虎。

  他哼着小曲儿在屋里到处转悠,已经开始幻想着一箱箱金柱子被搬进了家里。

  晚餐时,顾芝俪依然没回来,但二麻子却偷偷跑了过来。

  对于二麻子的突然造访,冯绣虎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在他拿给顾芝俪用于给弟兄们证明身份的手信中写了这样一句话——三麻子手伤未愈,为保证计划不出纰漏,令其坐守家中,不参与本次绑票。

  三麻子的伤早就好了,所以当顾芝俪拿出手信展示时,他忍不住就要出言反驳,但好在终究是二麻子机灵,及时拦住了他。

  二麻子猜到冯绣虎是话里有话,但不方便当着顾芝俪的面说,所以这才偷空跑来冯绣虎家里询问。

  二麻子一身洋装打领带,穿得干净利落,看着人模狗样。

  其实不止是他,所以搬来上城区的弟兄们全都换了新装——毕竟以后要在上城区活动,要是再像以前一样满身补丁,反而引人注目。

  冯绣虎邀请二麻子坐下一起吃饭,却被二麻子婉拒:“时间不够,阿俪姑娘把弟兄们散出去,让咱们趁夜提前踩点,我也是趁这个机会跑来的,等听完了班长交代,还得赶紧回去。”

  冯绣虎不再劝说,他直入正题:“阿俪是我新收的手下,她有本事,但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死心塌地跟我,所以正好趁这次试试她的心意。你回去告诉三麻子,等明天弟兄们行动时,让他偷偷跟着阿俪,且看她是否有别的举动,又或是接触不相干的人——但千万小心,别跟太紧,阿俪是神庙出来的。”

  二麻子点头应下:“那娘们确实有能耐,白天她教弟兄们怎么用迷药,拿大耳朵做的演示,结果你猜怎么着?好家伙,大耳朵愣是迷瞪了一整天,到刚才我们出门前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二麻子果然机灵,冯绣虎那番话说完,他也立马改了口——刚才还是阿俪姑娘,现在就变成了那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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