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绣虎揽住他的肩头:“是把你媳妇儿受的气一并讨回来,还是继续憋屈下去——你可记住了,今天这机会要是抓不住,你就得憋屈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在郑慕文那里翻身。”
程爱梅豁然起身,气势汹汹。
冯绣虎喜出望外:“决定了?”
程爱梅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想跟我媳妇儿商量一下。”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商量不了。”
“你告诉了她,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所以不告诉她才是对的。”
程爱梅心知有理,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纠结片刻,他转身走回店里。
见他忧心忡忡,郑素梅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嗯……”程爱梅视线游移,最后落到桌案上刚出炉的甜点上面。
他开口道:“把这份装起来吧,趁我现在有空,我给咱爸送去尝尝。”
“嗯?”
郑素梅微怔,目光在程爱梅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展露笑颜:“行,那你路上小心。”
……
冯绣虎本想乘马车,但程爱梅说下午还要去港口区跑业务,必须把自己那辆大杠脚踏车骑着。
冯绣虎拗不过他,只好陪同。
装有甜点的精致食盒被程爱梅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前的篮子里,和他的掉色公文包放在一起。
他自己则推着车,和冯绣虎并肩步行。
冯绣虎其实知道程爱梅心里还有些怕,所以才故意采用了最慢的行进方式,但他没有点破。
似乎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路上程爱梅主动说起了他的故事。
“郑司长一家原本是土生土长的太京人,他有两个女儿,阿梅是家中老幺,她的姐姐叫郑素兰。”
“那时候郑慕文还没坐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
程爱梅望着远处的街道,似乎在回忆:“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郑慕文只是一名教育司的督学专员,别说司长了,连科长的门槛都碰不到。”
“改变命运的契机发生在郑素兰身上,她嫁给了太京议会的一名轮值议长,具体是哪位大人物我不清楚,郑慕文不会告诉我,我也没打听过,只知道从那以后,郑慕文就步步高升了。”
“我和阿梅就是在太京认识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说起这段往事,程爱梅苦涩一笑:“但你也知道了,郑慕文看不上我,并且一度勒令阿梅和我划清界限。”
“但阿梅不肯,她和我两情相悦,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想不到太长远的事,郑慕文不答应,她就总是偷偷跑出来见我……可惜后来还是被郑慕文给发现了。”
“正好那时,郑慕文再次高升——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他被迁调帆城,担任教育司司长。”
“他正好借此机会将我和阿梅拆散,所以甚至没有提前将此事告知阿梅,直到收拾完家当,临行当天,阿梅才知道即将离开太京。”
“要不是最后关头,阿梅托人给我送出信来,她就真的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消失了。”
“所以我不能辜负她。”
说这话时,程爱梅的语气笃定且认真。
“于是,我辞去了在太京刚起步的工作,义无反顾地追来了帆城。”
第256章他是谁?
冯绣虎正听得兴起,顾芝俪忽然出声提醒:“到了。”
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来到郑宅门前。
程爱梅推着车走到一旁,给脚踏车仔细上锁。
冯绣虎上前敲门,敲了半晌却没动静。
冯绣虎喊道:“郑司长!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这时门内传来管家的声音:“冯神甫,请回吧,我家大人身体抱恙,不见客了。”
冯绣虎感到疑惑:“这才一会儿没见就倒下了?这病来得挺急呀。”
顾芝俪告诉他:“生病是假的,不想见你是真的。”
冯绣虎还是不解:“看来郑司长还是不够了解我,其他人可不敢把我关外头,他就不怕我真把宅子点了?”
顾芝俪解释道:“其他人怕你,是因为不想得罪你;但郑司长不怕,你折腾得越厉害,他心里越高兴。”
冯绣虎点头:“那我得亲眼看看他具体有多高兴。”
说罢,他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宅门敞开,院内的管家和门房站着不动,也不作阻拦。
管家冲冯绣虎拱手,淡淡说道:“冯神甫,我家大人有言在先,今日随你怎么闹,他都不会改口,并且巡捕和报社记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真闹得不体面,最后丢脸的还是冯神甫你——我家大人好心劝你一句,此时退去,还来得及。”
冯绣虎不禁笑了。
好一个郑慕文,算盘打得好响,两头都不吃亏!
他提前招来记者,当着笔杆子的面,冯绣虎闹得越凶,只会越突出郑慕文刚正不阿的形象;冯绣虎若服软退去,更彰显出郑慕文正不畏邪的风骨!
想踩着冯绣虎的头博个好名声,这生意他赚大了。
可惜冯绣虎没打算闹——或者说他没打算自己闹。
管家话音刚落,提着食盒的程爱梅从门外走了进来。
管家看清来人,脸色微微一变。
程爱梅习惯性地冲管家露出笑脸,将食盒提起给他看:“这是阿梅亲手做的,我给郑司长送来尝尝。”
他作势要往里走,管家尖声叫道:“站住!”
程爱梅僵在原地,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管家赶紧上去挡在前面:“我家大人今日不见客,你聋了不是?”
程爱梅低头盯着食盒沉默不语——甭管来时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多少气,但真到了地方,气势终究还是弱了许多。
但他至少没退。
往常这时候程爱梅已经赔起笑脸,一边给管家塞银盘子,一边央求他帮忙把食盒送进去,然后主动离开。
但今天程爱梅的反常令管家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推了一把程爱梅的肩膀:“问你话呢!”
程爱梅的身子晃了晃,但还是没动。
“嘿呀!”
管家开始撸袖子。
嘭!
后方袭来一脚踹在屁股上,管家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他捂着嘴巴痛呼,不等爬起来,一只脚又落下来,把他的脸用力踩在地砖上。
冯绣虎指着程爱梅,对管家问道:“介绍一下,他是谁?”
管家此时还不知道程爱梅是跟着冯绣虎一起来的,但他知道哪些人得罪得起,哪些人得罪不起。
所以即便脸皮剧痛,却还是堆笑回话:“是小人脑子不清醒了,哪能当着冯神甫的面教训人?冯神甫有所不知,此人名叫程爱梅,原是鲁鸿熙手底当差的工厂管事,后来办事不力,被扫出门去,如今不知在哪厮混——但总之是个没什么名堂的人,不值得入眼。”
这个答案冯绣虎不满意。
他挪开脚蹲下来。
管家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冯绣虎放过他了,正要爬起来,冯绣虎又拽着他的头皮把他摁了回去。
只见冯绣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将火苗凑近管家的发梢:“我再问你一遍,他是谁?”
看着那火苗在眼前晃动,管家心肝直颤:“冯,冯神甫,小人刚才不是说清楚了么!”
冯绣虎摇头:“我觉得你没说对,重说。”
管家嗓音发抖:“还,还能怎么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呀!”
冯绣虎不问了,打火机往上一靠,引燃发梢后迅速蔓延,满头发丝被火舌缠绕,燃烧中伴随着一股焦糊味道。
管家目露惊恐,表情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奋力挣扎起来,却被冯绣虎死死按住,只能在地上不停扭曲身体发出惊慌的惨叫声。
冯绣虎依旧淡定:“你再想想,他到底是谁?”
要不说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呢,在这种关键时刻,管家终于想起来了。
他大声喊叫:“是姑爷!是咱家的姑爷!是大人的女婿!”
冯绣虎终于满意了,他一把扯下管家的外套,替管家罩在头上,然后猛踩了几脚。
伴随着烟雾缭绕,火焰熄灭了。
冯绣虎把管家扶起来,贴心地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你说你办的什么事,连自家姑爷都不认得了?但是没关系,人难免有眼睛不好使的时候,既然现在认出来了,就赶紧把姑爷请进去吧。”
管家变成了癞子头,头发焦一块秃一块,脸上还带着多处烧伤和踩踏导致的淤青。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冯神甫,让下人领你们进去吧,小的想先去趟医馆。”
冯绣虎觉得不合适:“不是我不体谅你,而是我担心其他下人也不认得你家姑爷,所以还是你辛苦一下吧。”
咔哒咔哒。
说话间,冯绣虎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发出清脆响声。
管家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是冯神甫想得周全,小的一点也不辛苦。”
他不敢再耽搁,赶紧转身伸手请道:“诸位跟我来吧。”
冯绣虎和顾芝俪往里走去,走出几步远,回头却发现程爱梅还站在原地发愣。
冯绣虎招呼他一声:“来呀。”
程爱梅这才回神,提步追了上来。
管家把他们引到正厅,忍着痛弯腰说道:“冯神甫且稍后,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大人。”
冯绣虎叮嘱他:“那你路上小心,要是五分钟内我见不到他,我就把你剩下的头发也点了。”
管家闻言一抖,赶紧保证:“冯神甫放心,我就是扛也把我家大人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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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我兄弟的鬼火
之前冯绣虎没拿走的棋盘还摆在茶桌上,看样子郑慕文连碰都没碰它一下。
这种等待对程爱梅来说颇为煎熬,眉宇间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