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157节

  不怪科纳特陈没收到消息。

  他和韦素娥之间的联络全靠老威廉传话,眼下中间人都被抓了,他又上哪得到消息去?

  摩根卫官也懵了,他不明白科纳特陈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于是也赶紧跟着起身:“……主教大人?”

  科纳特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态。

  “咳。”

  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工厂区是圣堂的家门口,镇水司在我们家门口抓人,怎么说也该给教会打一声招呼。”

  摩根卫官想了想道:“主教大人说得对,那我们要针对这件事作出表态吗?”

  科纳特陈沉吟片刻:“我这就去向托弗森大主教禀报,然后再以教会的名义向镇水司表达谴责。”

  说完,他居然直接丢下屋内二人,独自匆匆离去了。

  顺子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讥笑。

  找托弗森赵?

  鬼才信他,肯定是借这由头回上城找韦素娥商量了。

  顺子转身朝还在愣神的摩根卫官行礼:“长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在继续守灵。”

  摩根卫官没有多想,摆摆手让他走了。

  ……

  话分两头。

  镇水司营区,对老威廉的审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审讯室里,老威廉被禁锢在铁椅上,他死死瞪着天花板,眼球外鼓,浑身肌肉绷紧,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淌,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的外表看不出受过酷刑,但实则灵体正在遭受烈火的炙烤。

  觉得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洪胜火收回咒术。

  老威廉顿时瘫软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喘气。

  “你为什么潜入军舰向港口区观庙开炮,又是谁指使你做的。”

  洪胜火的语气依旧平静。

  “嗬……”

  老威廉的声音有气无力:“你问多少遍都没用,我说了,你找错人了。”

  洪胜火点燃香烟,翘起二郎腿:“那我换个问法吧,你究竟打算给谁打电话?”

  老威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惨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打一个试试呢?”

  洪胜火也笑了:“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你愿意承认自己叛逃了黑夜教会,也愿意承认自己代行者队长的身份,却怎么都不肯透露幕后主使,这其实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这人得来头一定不小。”

  他语气一顿:“或者说,你始终相信,只要自己不松口,那个人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没发生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老威廉摇着头,语气洒脱:“也有可能她会直接放弃我。”

  “但我很清楚,如果说了,我一定会死,但如果不说,至少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

  洪胜火走到近前:“你应该知道,你是死还是活,现在的决定权在我手上——如果我将你交还给黑夜教会,你一样死得很惨。”

  老威廉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我很期待,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行这一步呢?这样在你们押送我的途中,我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脱身。”

  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完全撬不开嘴。

  可老威廉越是这样,洪胜火就愈发笃定那晚的事跟他有关。

  洪胜火继续施压:“可我觉得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背后那位的身份越高,就越不愿意暴露,所以直接放弃你,才是既省事又保险的做法——仔细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老威廉接着他的话说:“一点没错,如果是我,我不仅会选择放弃,甚至还可能派人过来灭口。”

  洪胜火闻言怔住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老威廉为什么主动挑明?

  老威廉冲洪胜火微微一笑:“所以,在我被灭口之前,希望你能及时救下我。”

  洪胜火挑眉劝他:“既然有求于我,何不坦言相告?”

  老威廉却摇头道:“我不肯招供,但不代表我不想活。”

  洪胜火听懂了他的意思——作为夹在两边大人物中间的小人物,老威廉只是单纯的不想沦为牺牲品。

  他不禁哑然失笑:“两边都不想得罪,却还想夹缝求存,恐怕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老威廉深知问题的核心所在:“我说了,那晚开炮的人不是我,你错误地将我认定成了犯人,所以才固执地想找出我背后的靠山。可事实却是,当你真正发现我的靠山是谁后,不管犯人是不是我,你都不会有胆子继续往下查了,等到那时,镇水司只能放人——而我也证明了自己的忠心。”

  就如老威廉知道问题的核心,洪胜火也清楚老威廉并未真正认识到这件事的本质:“恐怕不清醒的是你,你以为你的靠山已经足够大了,大到足以迫使镇水司放人……但在我这里,你的靠山不值一提。”

  老威廉确实不知道,洪胜火查的不仅是开炮的案子,在这件事里,他代表的是羲君庙。

  洪胜火的指尖窜起火苗,笑着说道:“要不我们重头再来一次吧,万一你想通了呢?”

  老威廉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希望我遭的罪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文书兵敲门进来。

  他向洪胜火行了个军礼:“提督,教会和神庙向我们递交了正式公函,要求陪同审理案件——科纳特主教和席无盛高功已经在接待室等候了。”

  洪胜火顿时皱眉:“陪同?他们有什么资格?”

  文书兵回道:“公函中给出的解释是,在教会和神庙的冲突中,因为那一发神威炮使教会和神庙成为了共同的受害者,所以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对案件实情进行了解,并且在镇水司需要时,教会和神庙可以协助进行审讯。”

  洪胜火转头看向老威廉。

  老威廉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洪胜火兀自沉思,低声对文书兵吩咐:“去打听一下,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文书兵领命离开,不多时,科纳特陈和席无盛一起走了进来。

  洪胜火冲他们敷衍地拱了拱手:“审讯室条件简陋,二位自己找地方坐吧。”

  席无盛好奇地打量起对面的老威廉,科纳特陈却先对洪胜火开口了。

  “提督大人怎么亲自审讯?”

  洪胜火抬眼看来,迎上科纳特陈的目光。

  他语气平静地回道:“这话说的,科纳特主教和席高功不也亲自来审讯了吗?”

  PS:科纳特陈表示,哪怕被夫人卖了,他也帮着数钱。

第219章陪审

  科纳特陈面不改色:“我和席高功都只是奉命陪审,也不想对镇水司指手画脚,如果提督大人有什么不满,可以向托弗森大主教提出来。”

  这番场面话避重就轻,还把席无盛也扯了进来。

  身为局外人的席无盛不明所以,闻言接腔道:“科纳特主教言之有理,洪提督,虽说镇水司查的是自家事,外人本不该插手,但我们神庙是苦主,那一炮打得不偏不倚,总要有个结果。”

  洪胜火的目光在科纳特陈和席无盛身上游移,却看不出端倪。

  片刻后,他摆摆手道:“来都来了,先坐吧。”

  待二人坐下,洪胜火指着对面铁椅上的老威廉:“这厮嘴硬得很,目前只知他是黑夜教会的叛逃者,而且道行不低,是灵界漫步阶的高手。至于为什么躲在帆城,以及那晚的案情,他一概不肯透露。”

  说话时,洪胜火依旧打量着旁边二人:“二位若有什么手段,就请便吧。”

  席无盛还在犹豫时,科纳特陈先开口了:“我来。”

  洪胜火投来视线,只见科纳特陈摊开手,掌心阵书显现,纸页翻动间,光晕开始浮动,缓缓绘制出法阵。

  洪胜火突然问道:“科纳特主教,我无意冒犯,但你在做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一声——这是什么法阵?”

  科纳特陈动作一顿,只好开口明说:“放逐法阵,我打算将他的灵体放逐到迷雾之地——没人能受得了灵性逐渐迷失的痛苦,等他撑不住了,就什么都招了。”

  洪胜火立马伸手过来,将阵书合拢。

  空中的光点消失了。

  科纳特陈皱眉看向洪胜火:“提督大人,我可以把你的行为理解为包庇罪犯吗?”

  洪胜火皮笑肉不笑:“怪我之前没讲清楚,犯人的肉身和灵体,都必须留在这间审讯室里,哪儿都不准去。”

  科纳特陈脸色略显阴沉。

  洪胜火还是那副假笑:“当然,我不是怀疑科纳特主教,只是他去了迷雾之地,万一被人给救走了,亦或是有谁趁机给他交代一些话什么的,这案子可就不好查了——所以,理解一下?”

  科纳特陈好像有些生气,他冷哼一声,收起阵书后又从袖子里抽出短杖:“这里是镇水司,当然是提督大人说了算。”

  洪胜火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指着短杖问道:“科纳特陈主教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科纳特陈冷笑道:“严酷的手段,向来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伴随着他吟诵出声,短杖指向老威廉。

  数道迷雾化作的锁链从半空中钻出,缠上老威廉的四肢和脖子。

  随着锁链上传来的力道加剧,老威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科纳特陈快速瞥了眼洪胜火,发现洪胜火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科纳特陈微微眯眼,说了句:“还真是硬骨头。”

  他手腕一翻,短杖前端的宝石划过一抹微光。

  下一刻,锁链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尖锐长刺,刺入老威廉的皮肤。

  洪胜火眼疾手快,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火光一闪,迷雾锁链变成了火星消散。

  老威廉大口喘着粗气,他满身血迹,下意识扭动脖子,确认只是皮肤被刺破,没有留下致命伤。

  科纳特陈猛地转头,却发现洪胜火正平静地盯着他。

  科纳特陈的气势一下弱了半截。

  洪胜火的眼神中暗藏锋芒,仿佛要看穿科纳特陈的心思:“主教大人一直都这么没轻没重吗,你到底是审讯还是杀人?”

  科纳特陈很快镇定下来,他义正言辞地反咬一口:“提督慎言,是你说犯人是灵界漫步阶高手,我才使用更激进的手段,这种程度根本不会让他丧命。反倒是提督你,一次又一次地阻拦我用刑……”

  他转头看向席无盛,给自己拉了个“盟友”:“难怪教会和神庙同时决定派人来陪审,当着我们的面都这样包庇犯人,如果没有我们,你是不是已经把人无罪释放了?”

  席无盛不禁皱起了眉毛。

  不是他被科纳特陈说动了,而是他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当前的局面。

  在席无盛看来,神庙派他来陪审,此事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按照事态的正常发展,应该是洪胜火审讯,他和科纳特陈旁观,然后在镇水司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可眼下却极不正常。

  先是洪胜火不着急审讯,反倒对自己和科纳特陈颇有提防;再是科纳特陈对用刑表现得异常积极,好像比谁都盼着案子告破。

  洪胜火把目光转向席无盛,想看他有什么说法。

  席无盛沉吟片刻:“我说句公道话。这是镇水司的案子,该怎么审,自然要依着镇水司的规矩来;但科纳特主教也并未说错,犯人既是破障境修炼者,这种程度的咒术还不至于要他性命。”

  洪胜火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席高功醉心修行,不问外事,恐怕对军中事务也不够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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