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朝廷鹰犬?我乃大秦武圣! 第22节

  白羽所领的八千赤鳞铁骑,可奔袭千里,结阵冲杀,万军在前也不能阻。

  此时白羽到了,那赤鳞铁骑也定然到了。

  两万燕军围攻丰田县城,三个月来伤亡过半,剩下能战军卒也不过八千。

  这八千军卒可挡不住八千赤鳞铁骑。

  “退兵?”

  欧阳旭长枪斜斜指向持刀而立的张远。

  “他杀我弟弟欧阳明,我要带他的头颅回去复命。”

  长枪指向前方斑驳的城墙,欧阳旭双目之中战意激荡:“这座城,我镇西军要了。”

  城头之上,白少亭手中弓缓缓满月。

  不远处,赤色战骑带着洪流一般的烟尘奔踏而来。

  欧阳旭长枪前指,眼睛紧盯城头,身躯纹丝不动。

  “好。”

  一道声音从城头传来。

  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三旬青年走到白少亭身侧,抬手将他手中弓压住。

  “这城给你。”

  “不过他你不能杀。”

  白袍青年伸手指向张远,面色平静。

  “三日之后,欧阳明会完好无损的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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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荡的车厢,躺卧的张远睁着眼,看着头顶洒落的阳光,面上神色木然,透着几分呆滞。

  “筋脉寸裂,满身大小伤三十余处,”身穿白袍的青年手中握着一卷书册,看向张远,“我们不来,你已经死了。”

  张远不说话,对面坐着的白少亭也不说话。

  白袍青年面色沉下来,将书册合上,看着张远,恨声道:“那等局面的死战,不过是匹夫之勇。”

  “大秦的疆土,一寸都不能丢。”张远躺卧着,眼睛不去看他,口中低语。

  “那都是我这些读书人写出来愚弄百姓的。”白袍青年握紧手中书册,“大秦丢掉了九洲,丢掉了北境长城,丢掉了——”

  “大秦没有丢掉我人族的脊梁,”张远转头,盯着白袍青年,“我丢掉了丰田县城。”

  “不是你丢的。”白少亭伸手,拍拍张远肩膀,“也不是余林丢的。”

  抬头看向对面的白袍青年,白少亭轻声道:“丰田县城,早就是要送出去的。”

  “哼,武道莽夫,都只知气血之勇,光会冲杀有什么用?”白袍青年面上露出怒色,咬着牙低吼。

  “西北连下五城,却在西境送出一城,还不明白吗?”

  “这丰田县城就是送给欧阳舒才的。”

  “只要他成就宗师,领镇西军归降大秦,我们就能兵不血刃裂北燕半壁江山。”

  “你们这些只知道拼杀的家伙,要是真杀了欧阳明,那老师三年筹划都付之东流——”

  “韩啸,别说了。”白少亭将白袍青年的话语打断。

  “我怎么不说,这一次的谋划付出多少心血你不知道?我们差点就——”白袍青年话没说完,低头看向已经昏睡过去的张远。

  “本公子还没说完呢,不许睡!”

  话是这么说,他却是缓缓靠坐在车厢,双目之中,尽是落寞。

  “若是这次有一千赤鳞战骑随行,我白少亭绝不会将丰田县城拱手让出。”靠坐在车厢,白少亭握紧双拳,咬牙开口,红了眼眶。

  白袍青年张了张嘴,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大秦,从无丢弃的疆域。”

  “我韩啸,亲手送出一城之地。”

  “那是三千军卒拿命守的城啊……”

  他的泪水滚落。

  躺卧的张远,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23章 我们活着的人,要帮他们把这账清了

  大秦元康十三年秋,历时半年的秦燕之战短暂结束。

  大秦与北燕双线交战,西北境连克五城,收复失土三百里。

  燕国镇西军则在其少统领欧阳旭的带领下,攻占秦国丰田县,与赤鳞军隔河对峙。

  双方互有胜负,各自罢兵。

  秦国元康帝在皇城以五城之土祭天,告慰大秦先辈,同时大赦天下,重赏有功军将。

  西北十二卫,封赏了三位将军,十五位校尉。

  羽林郎将周昌,晋三级,入兵部任从四品侍郎。

  封赏之中,没有西北与西境两线苦战的十万赤鳞军,也没有丰田县城三千死战军卒,更没有对战死在丰田县城的余林等人追封。

  燕国虽然丢五城,损失数万大军,但西线拿下一城,也算挽回颜面。

  皇帝亲令嘉奖,赏赐大燕镇西军统领欧阳舒才宝剑一柄,黄金万两,封正二品镇西大将军,镇西侯。

  庐阳府,城外驿亭。

  身穿武卫皂衣的张远向着身前几人拱手。

  此时距离丰田县城之战结束已经一个半月。

  穿着月白儒袍的青年低叹一声,看着张远:“人各有志,你不随我去皇城就算了。”

  “他日想去,直接到皇城书院寻我。”

  他顿一下,轻声道:“赤鳞军全军弃赏,换一个大赦天下,死守丰田县城的军民能有个交待,老师他已经尽力了。”

  他所说的老师,就是这一次秦燕之战中唯一官升三级的郎将周昌。

  以文官领武职,一战入兵部。

  外人不知道,要不是丰田县城三千军卒折损,让周昌的布局出现瑕疵,未能全功,周昌本该是一步到兵部尚书位的。

  那可是六部天官,三品大员。

  一旁的白少亭面色复杂,目光落在张远身上。

  “你放心,余林那一部战没的兄弟家眷我赤鳞军会照顾。”

  “其他因赤鳞军征召而战死的军卒,我们也会全力补偿。”

  十万赤鳞军放弃赏赐,周昌自降一级封赏,换来一个大赦天下。

  有这大赦天下,三千丰田县城守军死守三个月虽然违背军令,但活下来的军卒不会被军法处置。

  有这大赦天下,赤鳞军都统余林就不会背负抗命的骂名。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知道不管是周昌还是赤鳞军,都已经尽力。

  余林和三千守军没有被追责,已经是最大的体面。

  皇帝能借大赦之名,维护丰田县城三千守军的颜面,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即便如此,战死的军卒抚恤也只能是赤鳞军自筹。

  至于当初征召军卒时候所承诺的军功赏赐,也不可能兑现了。

  也就是说,陶公子那卷麻布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成了空文。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张远拒绝了韩啸同往皇城的邀请,也拒绝了白羽加入赤鳞军的邀请。

  他要回庐阳府。

  那一卷麻布上的那些名字,需要一个交待。

  张远点点头,抱拳道:“诸位保重。”

  张远走出驿亭,站在一旁的段宏将手中包袱和麻布裹住的长刀递给他,开口道:“张远,我那青山寨的一帮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话让张远咧嘴笑。

  他指指自己身上皂衣,接过长刀和包袱:“你让我一个皂衣武卫照顾一群山匪,怕不是为我送功劳啊?”

  话是这么说,他和段宏都是相视一笑。

  段宏的托付,张远自然不会不管。

  段宏修为不错,被韩啸看中,先做个护卫,随他一起去皇城。

  韩啸出身皇城大家族,又是周昌弟子,皇城书院学子,段宏追随于他,往后怎么也有个前程。

  丰田县城三个月血战,段宏再不想回去做山匪了。

  背着包袱,提着长刀,张远大步往庐阳府城方向走去。

  后方,驿亭前,韩啸等人看着他背影,面色复杂。

  “十六岁的半步先天,这家伙就算是在皇城也是天骄人物。”韩啸轻声低语,拢着的双手握紧。

  “以步斩骑,一人一刀破二十骑,若是能入我赤鳞军,必有他一席之地……”

  ……

  庐阳府,西城丁家巷。

  夕阳如金,洒落斑驳的街巷,落叶铺满,随风而动。

  时隔三月重回,这里的一草一木,张远都感觉无比亲切。

  那墙壁上的刻痕,那街角处的破石板,左边屋檐伸出的椽子,还有右边窗户边的老树……

  “张二河子?你,你没,你回来了?”端着簸箕出门的妇人看到张远,瞪大眼睛。

  “二河子?你不是死在,回来好,回来好,晚上来我家喝酒啊——”满脸胡茬的大汉话没说完,被后面探出的手扯回去。

  街巷中,不少人家都探出头来看。

  “二河啊,回来好啊。”

  “二河哥,你家有坏人。”

  几个手上舞弄着木枪木棒的十一二岁的孩童围拢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在张远手中麻布裹着的战刀,和腰间黑鞘长刀上。

  这一看就是真家伙。

  丁家巷中大多都是武卫之家,孩童从小就对兵器不陌生,他们长大了,大多也会顶替父兄的军职。

  大秦武卫,父死子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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