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瀚轻叹一声，点头道：“是啊，世界开始乱了。离五十年文明庇护越来越近，接下来，人类越来越难。”
周冷道：“我就是看了新闻，才在内心生出一种紧迫感。有些药我用不到，就留给有需要的人，能帮一些是一些。”
“行，你自己掌握分寸。但你主要保护自己，另外，做好最坏的打算。”
“近期？”
李霖瀚点头道：“这些天，我和同事、老战友都在讨论这些事。我们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魔狱的灭世计划。虽然当年万核齐爆击退了魔物，出现文明裁决者，打断了他们的灭世计划。但这一次，只能死战了。”
“灭世计划？”
“当年你们还小，不清楚这件事。但我们老一辈人都听说过，魔狱与海妖，想要使用特别强大的力量，毁灭蓝星。”
“具体是指什么？”
“具体的细节，谁也不知道，但确确实实存在，有录音证据。”李霖瀚道。
周冷叹了口气，道：“我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
“强一点好，多努力，争取将来化解人类这场危机。”
“一定能！”
周冷和李霖瀚聊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爷俩又聊了一阵，周冷离开，下楼，走进三单元，敲响张小小家的门。
“张奶奶，是我，周冷。”
“哎呦，周冷啊！”
一个弓背弯腰的老人打开门，一股掺杂着淡淡药味和潮气的气味扑面而来。
“快进来……快进来……好久没来了吧？”张奶奶笑着请周冷进来。
随后，张奶奶愣住了，惊道：“都长这么高了？哎呦，怪不得听小区里的人说你出息了，都如城第二了。”
“只是新生榜第二，算不得什么。”
周冷换了鞋，看了一眼客厅，和小时候记忆里一模一样。
枯黄的相册，缝补的沙发扶手，洗得开线的沙发罩，还有磨得发亮的木椅。
周冷还记得，当年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吃过饭。
“坐……坐……”张奶奶拍了拍周冷的手，走到沙发边。
周冷坐到沙发上，和张奶奶聊起家常。
“我记得您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
“等哪天你提前说，给你做……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乖，看着让人心疼……”
“您每次分零食，都偷偷多给我，我都记得……”
张奶奶突然眼圈一红，低声道：“小小跟我说了，你给她的零食也多。”
周冷看了一眼里屋，门关着，张小小应该在做作业。
两人聊了一阵，周冷问：“小小现在还好吧？”
“好，文考又是全班第一，武考也是第三。就是这孩子太瘦了，太瘦了……”张奶奶突然转头抹泪。
周冷又聊了一阵，从魔灵袋中拿出三颗补元丸，补血丸和养气丸各十颗。
“你这是干什么！”张奶奶慌了，猛地站起，嘴哆哆嗦嗦，不敢相信。
“这是给小小的。”
“不成！这怎么能成？你从小就是苦孩子，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张奶奶大声道。
在张奶奶眼里，周冷还是那个孩子。
“奶奶……周冷哥。”张小小从里屋打开门走出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丹药，愣了一下，急忙走到奶奶身边，扶着奶奶的手臂。
周冷道：“我现在生力期了，这些药，已经用不到。你不信问问小小，她肯定清楚。”
张奶奶半信半疑看向张小小。
张小小犹豫一阵，道：“确实，周冷哥肯定吃够百丹了。可……我们不能要，太贵了。”
张奶奶也点头道：“是啊，太贵了！不能要。”
周冷起身，道：“跟贵不贵没关系，我拿着没用，小小比我更需要。”
“周冷哥，我真不用。”张小小认真地道。
周冷道：“拿着吧……”
两个人一直拒绝。
善良的人，总是怕麻烦别人。
周冷看向张小小，缓缓开口。
“我小时候，和你差不多，也吃不起丹药。”
“但我特别特别渴望获得丹药，修炼成一身武功，打败妖魔。”
“可惜，什么都没有，只能幻想。”
“想啊，想啊，梦里什么都有，真的什么都有。”
“我经常想象，如果我有许多许多钱，有了花不完的钱，会做什么？”
“我也经常想象，如果我有许多许多丹药，有了根本吃不完的丹药，会做什么？”
“这样的幻想，想了很多次，但大多数幻想的结果，几乎差不多。”
“如果我真有了吃不完的丹药，我会分给有需要的人。”
“我认为，所有的孩子都这样。你也是，对吧？”
张小小犹豫刹那，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些话，你奶奶听不懂，很多大人也听不懂，但我知道，你能听懂。”
“现在，我还没有那么多丹药，但是，至少达到了初级阶段，部分丹药有了富余。”
“我不是圣人，我也在犹豫，我到底是把这些丹药卖掉换钱增强自己好，还是送给有需要的人？”
“我估算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成长速度，凡是用钱能直接买到的武道资源，我都不会缺，也就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像豹筋丸，我已经不需要算计着买。”
“甚至于，许多武道资源，我不花钱，就能获得，飞鹰计划，新青基金，竞战营奖励等等。”
“钱买不到的资源，用补元丸和初等丹药也换不来。像凝神丹、抱元丹等高等丹药，每月配额数极其有限，只用钱很难买。”
“或者说，接下来，我真正需要的武道资源，大都需要通过战斗或其他手段获得。”
“简单算一算，与其让初等丹药成为我账户上的一个数字，不如用在你们身上更合算。”
“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从我舅舅、李霖瀚伯伯等人那里知道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很简单。”
“国家给我飞鹰计划、给我新青基金、给我贡献值、给我战绩点等等这一切，本质上，是国家把共属于所有人的资源调配过来，集中到我身上。”
“你们可以去南方那些小国去看看，去灰洲看看，那些国度，不存在调配机制，只存在掠夺机制。”
“这些资源集中到我身上，不是为了让我攫取更多资源，然后像癌症一样增殖，吞噬一切。而是要以我为枢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我有私心，我不是完人，我能做到的事有限，但，我现在代表国家的这种调配机制，将这些丹药，调配给你。”
“我相信，你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更值得被调配到这些资源。”
张小小扬头望着周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冷从魔灵袋中取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张小小手里。
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舅舅揭发不公平调配的时候，李霖瀚伯伯把丹药调配给我的时候，你奶奶把零食调配给我的时候，陆校长把奖励调配给我的时候，注定会有这一天。”
周冷说完，转身离开。
一团一团热泪从张小小眼中落下。
她干枯的手，攥碎巧克力。
周冷走下楼，给老同学胡毅打了个语音通话。
“明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晚上不行吗？”
“我得修炼。”
“你一天天的真特么忙。行，去哪儿吃？”
“诚信包子铺。”
“哦了。”
4月1日。
一大早，周冷和胡毅赶到八中附近的诚信包子铺。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冷点了提前订好的整整两大屉包子，那种直径一米多的大蒸屉。
两人坐到角落吃起来。
胡毅知道周冷能吃，但还是直摇头。
胡毅道：“行，可算满足了小时候的愿望了。他家的牛肉包子，真香啊。”
周冷不说话，只慢慢吃。
吃完包子，两人走上胡毅的出租车，驶向如大武馆。
周冷一坐上副驾驶，就开始挑刺。
“你慢点！”
“你驾照是花钱买的吧？”
“你一天被乘客投诉八百遍吧？”
两人像少年时候一样，开始斗嘴。
抵达如大武馆侧门，胡毅一个急刹车。
“拿钱，16！”
“不投诉你就不错了，还想要钱？美得你！”周冷转身下车，嘭地一声一关门，扬长而去。
胡毅笑骂一句。
踩上油门，行了几秒，突然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右侧。
主副驾驶中间的扶手箱上，三个小白盒骨碌碌向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