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都是镜渊郡的历史了。
如今的镜渊郡,倒是颇为庄重肃穆。
军队正在源源不断的向镜渊郡汇集,此地已经赫然成为了战争的最前线。
镜渊郡的那些豪强得到消息之后,早早就向南迁徙,以免直面战场,而镜渊郡的百姓则是倒了霉,纷纷被大军征发,用作运输辎重,一时之间使得民怨沸腾。
毕竟这镜渊郡不比康乐、严廷二郡,康乐、严廷郡受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为大军运输辎重,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灾民们谋生的一种手段,而镜渊郡的百姓可没有受灾,而房氏的征召,也是强征。
不过,对于镜渊郡百姓的抱怨,位于此处的先锋大将,通窍初境的巴涛却不甚在意。
巴涛乃两月前新晋的通窍武者,曾是岚州隐居通窍武者楚星河的关门弟子,天资极高,十九岁便突破到了外罡的境界,如今不过三十有七,就已经成为了通窍武者,赫然是大周武林的明日之星,实乃天命之子。
而后,巴涛便耐不住寂寞,主动下山,娶了房家的一房嫡女,为房家效力,如今充当先锋大将,已经同独孤将军和一名胡将军一同抵达了这镜渊郡,只待大军抵达,发动总攻。
独孤将军,自是岚州镜渊郡的郡守,通窍二境的独孤景。
至于胡将军,则是自郡城而来,来路神秘,巴涛并不知晓其身份,不过根据其身上纵横的妖气,隐隐能够猜出个一二来。
如此,他们的先锋明面上是三位通窍武者,再算上这位躲在暗处的胡将军。
足足有四位!
而对方,却只有一位罢了。
这郑均郑三郎虽然声名远扬,斩杀了数名通窍武者,但都是单打独斗擒杀,如今他们四人齐上,这郑三郎再怎么强悍,还打的过他们四人联手不成?
这便是巴涛的信心。
更何况,他们也并非只有四位,房家还有其他三尊通窍武者,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位通窍巅峰的房家老祖!
如此情况,巴涛觉得他们可谓稳操胜券,那郑均可以考虑何时投降了。
巴涛信心满满,觉得这场战斗就是老丈人家给自己刷功勋的,只要自己功勋卓著,来日秦王殿下登临大宝,自己自然是能够达成建功立业的梦想。
想到这里,巴涛不由得一阵火热。
甚至可以说他也开始幻想上了。
不过也只是幻想了一阵而已,现如今巴涛的任务乃是护送辎重北上进入镜渊郡的郡城。
他此刻身边有一万部众。
数量虽然不多,但其中有近半数乃是房家私养部曲,另半数则是为镜渊郡的郡兵,战斗力倒是还算可以,结合起来也是有二线部队的水平,打起仗来也是能够得心应手的。
“将军,急报、急报!”
忽然间,不远处有一斥候骑兵拍马而来,速度极快,赫然是骑乘着一头足足有蓄气境实力的妖马!
这等马匹极为罕见稀有,乃是房氏最精锐的斥候骑兵才能配备。
如今这般快马加鞭而来,定是出了大事!
见此情况,巴涛不由有些紧张,那带着些许星辰的真元直接一裹,顿时将那斥候骑兵连人带马的裹了过来,张口问道:“出了何事?”
那斥候见此,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而是第一时间禀报道:“将军,二百里之外,有大队骑兵,打着‘郑’字旗号,气势汹汹,正朝我军袭来!”
“‘郑’字旗?!”
巴涛不由得感到十分错愕,接着便道:“这郑均竟然敢主动出击,袭杀了过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如此深入镜渊郡腹地,他难道就不怕独孤将军从郡城杀出,前后将其围杀吗?”
巴涛很是理解不能。
他的内心,出现了一抹犹豫。
要不要逃?
对方这个距离,自己只要驾驭真元直接纵横腾空而起,朝着后方逃去,除非这郑均已经到了元丹武圣的境界,否则拍马也追不上自己。
但若是逃了,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自己那老丈人,怕是都会对自己很是失望,而这一万多的士卒,怕是也会葬送在此地!
这对自己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而若是不逃……
那郑均的战绩,显然是有些吓人啊。
“姑爷可是怕了?”
一旁,一个房氏出身的外罡武者策马上前,对着巴涛低声道:“姑爷若是惧怕那郑均威势,请先行一步、战略转进,仆愿姑爷披上战甲,迎战那郑均,为姑爷争取时间。”
听到了这句话,巴涛勃然大怒,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冷哼道:“郑均是通窍,我也是通窍。郑均有刀,我也有刀。此何惧之有?你何不问问,那郑均惧我否?”
“列阵,列北斗星辰大阵!那郑均小儿自寻死路,今日在此列防御阵势,待独孤将军驰援,定可将这小儿一举斩杀,平了秦王殿下心头大患!”
巴涛运转真元,声如洪钟。
他已经想清楚了。
郑均再强,又如何?
自己结阵一万兵马,足以抗住。
只要抗住这骑兵一时三刻,等独孤将军的援兵抵达,便能前后夹击,杀他郑均一个落花流水。
这郑均,也太过托大了。
此地,就将会是他的落败之地!
伴随着巴涛的大喝,上万人的军队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很快便整军列阵,准备以逸待劳,横击郑均!
……
“距敌三十里,喂战马‘益血丸’,结战阵,准备冲锋!”
郑均跨坐青鬃马,身后两千精骑如黑云压境,战旗猎猎间‘郑’字猩红夺目,他双眸间金光熠熠,手中马鞭凌空一指:“锋矢阵,破军位!”
“诺!”
魏权暴喝一声,亲率五百重甲铁骑突前。
战马嘶鸣声中,骑兵阵列骤然收束,真元勾连集结,成锋锐箭簇阵型,郑均冲在最前线,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魏权的五百重甲铁骑,大地开始发出‘轰隆隆’的马踏之声。
而在地面震颤间,两千余匹战马同时吞下益血丸,眼瞳泛起血色,开始不顾一切,奋力冲杀!
益血丸尤为珍贵,乃是炼血武者平素修行吞服之药,而喂给战马,可令凡马燃精血狂奔百里!
郑均此番,奔袭千里,就是为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得知有一支辎重队在前,自然是要直接冲杀过去,将这辎重队吃下,给房氏一个下马威了。
“敌军数量过万,观之气势,应有通窍武者坐阵。”
郑均在心中思索,而三十里转瞬即至,那高挂‘房’字旌旗的阵型已经出现在了郑均的眼帘,见此情况,郑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青金真元一卷而起,在这骑兵阵前完全笼罩开来,竟在军阵上空凝成半透明的青金穹顶,然后怒喝道:“博州郑均在此,贼将受死!”
真元呼啸,声浪如雷,前排房氏盾兵被郑均这足以吞吐天地的气浪所震慑,当即耳鼻溢血,头晕脑胀!
巴涛仓促结阵,刚刚列阵弯臂,便瞧见地平线上黑潮汹涌!
见此情景,巴涛也没有丝毫犹豫之色,亲自弯弓搭箭,然后以真元为引,当即厉声喝道:“弯弓,齐射!”
巴涛手中赤纹宝弓嗡鸣震颤,星河真元灌注箭矢,化作百丈火凤!
他手中这把宝弓,可是师尊下山之前相赠,虽然只是法器神兵,未曾抵达法宝之境,但其原料,可是用了三头通窍境的火属妖魔精魄,其中一头,据说乃是南妖庭那焚天大圣的后裔,在法器之中,属于极品神兵了。
“射!”
身后的弓兵士卒约有两千余人,在巴涛的一声令下,齐齐松弦,黑压压的箭雨竟在半空结成火凤战阵,裹挟着焚山煮海之势倾泻而下!
郑均早有预料,那半透明的青金穹顶直接轰然变大,箭雨撞击屏障爆出万千火星,巴涛射出的火凤箭更是被反震得倒卷三丈!
“轰隆隆!”
声音隆隆作响,虽万箭齐发、箭矢如雨,但却被郑均的青金穹顶防备了大半,只有零星几支小箭射入军阵之中,把十数名倒霉的骑兵射中,惨叫一声,跌落下马,然后被后方友军骑兵踏成了肉泥。
骑兵冲阵,根本停不下来。
若是坠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破!”
那如雨般的箭矢被郑均的青金穹顶抵挡了大半,而就在此刻,郑均突然策马腾空,座下青鬃马四蹄燃起金色火焰,这青金穹顶骤然收缩成螺旋尖锥,裹挟着被弹开的箭矢,反向贯穿敌阵!
前排重盾兵被己方射出的箭矢洞穿胸腹,房氏三十丈宽的第一道防线瞬间崩塌!
“怎会如此……”
巴涛惊觉手中宝弓烫如烙铁,不过最前排的盾兵就算溃败也无妨,他本来就没有将最外围的那些盾兵视作军阵,毕竟总要有人充当缓冲地带,阻拦骑兵前进的步伐。
不过,正当巴涛打算后撤之时,忽见青芒裂空,郑均竟踏着溃兵头颅飞掠而来,雪守刀已经绽放出璀璨的金光以及一道黑白相间的墨色玉玺,朝着后方的北斗星辰大阵轰然斩去!
北斗星辰大阵,乃是天下顶级军阵之法。
巴涛好高骛远,未曾考虑自己麾下士卒的强度以及熟练程度,草草列阵,虽有了些许北斗星辰大阵的威势,但比起真正的北斗星辰大阵,还是差得远。
“轰!”
轰声四起,那熠日流光的化作的金刀轰然劈向已经结阵的北斗星辰大阵!
一刀之下,雪守刀裹挟熠日流光,化作百丈金龙,狠狠撞在北斗星幕上,星光屏障剧烈震颤,结阵士卒们纷纷感到一股难以抗衡的强大威压,直接压了下来!
还没等巴涛来得及调动真元凝阵,却见得那墨色玉玺已经轰然落下!
金铁交鸣声中,大阵竟被生生撕开缺口!
“什么?!”
巴涛不由一惊,但下一秒,郑均已经再度挥刀,渌水之气裹挟,青金水龙狰狞咆哮,刀落刹那,漫天星辉轰然炸裂!
这一道渌水之气尚未停歇,而是顺着那破阵的攻势,朝着军阵之中杀来!
“嗤!”
军阵中升起血雾喷泉,一刀下去,三百盾兵直接被郑均一刀拦腰斩断,盾牌与骨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
魏权趁机率重骑撞入缺口,五百玄甲如同烧红利刃切入牛油,最前线的盾兵竟被撞得人仰马翻。
“不要再结北斗星辰大阵了,结周天阵!结周天……”
盾兵副将的嘶吼戛然而止,他的头颅已被郑均斩落。
对于郑均而言,外罡副将和炼血士卒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刀的事儿。
这盾兵副将,还是知兵的。
周天阵虽然简单,但士卒对此格外熟悉,总比这完全不怎么熟悉的北斗星辰大阵,更容易上手一些。
打游戏,与其用那些自己不会的版本答案,倒不如用出自己最熟练的阵容,取得的成绩怎么着也能比版本答案要强上一些。
而伴随着星辰大阵的撕裂,整个岚州军都被反噬,陷入了一阵疲软期,士气登时有些溃散!
而这溃散的士气之下,再难压制益血丸催发的狂躁战马,两千铁骑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顺着溃兵溃败的势头,如潮水般涌入辎重车队!
巴涛望着眼前这如黑色洪流般冲入阵中的骑兵,他终于意识到了所谓‘等待援军’根本是致命的错觉,也明白了自己的统兵能力好像有些疲拉不堪。
这黑山郑三郎撕开阵线的速度,比独孤景的援军快了何止十倍!
而自己这个一直在山上清修的武者,头一次接触兵道,又怎么可能比传说中的‘天生将才’郑均更强呢?
巴涛愣神片刻之后,便意识到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兵败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