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便如鲁郡豪族王氏一般,被朝廷以私藏巨寇为由,落得个族灭,唯有少族主王伯勇带着二三十骑逃离的下场。
虽然单雄义单大侠如此名声微微有些受损,除非是那些和朝廷深仇大恨到连名头都不愿显露之人,其余江湖人士倒是都很理解单雄义的选择。
如今他们距离潭新郡已经很近了,便打算在这里歇一歇脚再走。
毕竟掌门萧天澈已经在聚贤庄提前站稳了脚跟,他们此番前去,也是做投奔之举。
稍微歇息了片刻后,三人便打算起身赶路,不过就在此时,那蓄气巅峰的武者忽然站起身来,目光一凝,立马提剑而起,神情紧张道:“有马队来了!”
“嗯?!”
听到这句话,那小姑娘和年轻人同时一怔,下意识的提剑,而紧接着,耳畔便传来了马蹄声阵阵。
听这马蹄声,俨然是有一支足足有数十骑的马队,正朝着这残庙赶来。
听到了这马队的声音,那蓄气巅峰武者当即有些脸色难看了起来:“马队?!寻常山贼,不可能有这般马队!难道是鲁郡的官兵……我们在官路上杀的那五六人,难道不是溃兵、逃兵?”
而见到自家师叔这般来说,那一对师兄妹登时紧张不已,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心情颇为忐忑。
而那小姑娘此刻也没有了之前那般自信的举动,反而身子有些发颤。
毕竟大家都知道,无论是在何方势力之中,骑兵,都是最精锐的兵种。
而很快,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交谈声。
“你们在门外候着,若是瞧见了朝廷的追兵,及时通知就是。”
一道声音自残庙门前传来,声音颇为年轻,但这声音又尤为雄厚,看起来乃是一尊内功极为雄厚的高手:“张公,前方便是那单雄义的地界,单二郎为人和善,若是知晓您在此,定会欣然相见!”
“您与‘东海柱石’也是老相识了,若是您能够在青州起势,定然天下景从,这周室天下,定然覆灭!”
“秦存海……他不找我麻烦,便已然是大好事了,张某不过丧家之犬,侥幸活命,已无任何心思。”
另一道听起来颇为稳重的声音传来:“听闻今州、青州交接之处的翟大头领如今风生水起,颇有明主之姿,张某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劝那名满青州的单二郎同投翟大头领。”
就这般,不多时,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前面引路之人,生得眉如远山含黛,目若寒星藏锋,猿臂轻舒可挽精铁雕弓,青衫猎猎时隐龙纹箭袖,儒将风姿间凝着沙场血气。
而后方那声音稳重之辈,则额悬日月纹如刻,鹰目深眦藏机锋,玄甲裂痕如虬枝盘颈,紫貂氅半褪显嶙峋肩骨,神色冷态落寞。
看到这两人的面容之后,在场的三人不由一怔,那蓄气巅峰的武者更是一惊。
“王伯勇?!”
前方引路之人,赫然就是鲁郡赫赫有名的修行天才,三十余岁便已经踏入通窍初境,江湖人称‘神射无双’的王伯勇!
至于后面那位跟着王伯勇一起进来颇为具有贵气的中年男子,他也隐隐有些推测了。
能够让王伯勇鞍前马后的张姓男子,怕是只有当初鼓动宣州秦家谋逆,最终导致秦家满门族诛,唯有秦存海孤身幸免的大周开国魏国公之后,大周近十几年来的头号通缉大犯,通窍三境的张稠了。
而王伯勇和张稠瞧见了这三个江湖人士之后,显然也没有什么惊讶之举。
毕竟二人都是通窍境的武者,来没进这残庙,便能够感觉到残庙中有三人,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把庙宇之中的人当回事儿便是了。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被青州齐王通缉,到处逃窜、狼狈不堪,但毕竟也是通窍武者,而且都身具神通,对于江湖上的寻常通窍都不怎么在意,更不要说连外罡都没有的人了。
而王伯勇听到了那人脱口而出之后,当即和善的笑了笑,对着三人道:“认得我那便好办了,你们在这儿,可是去聚贤庄,见单二郎的?”
“王大侠当面,晚辈刘海,这是我师侄许壮、萧欣,我们师叔侄三人自今州来,出自天衍宗,鄙门掌门如今便在单大侠门下效力,我们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投奔单大侠。”那蓄气巅峰武者当即恭恭敬敬的张口说道。
“天衍宗?掌门叫萧天澈吧,我有印象,好像和青羽阁的人交好,我有些印象,青羽阁也有些子弟在我庄子上做客……只可惜前些日子那李淑派人交战,将我王家庄屠戮殆尽!”
说到后面,王伯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
而瞧见了王伯勇的这般模样,刘海也当即张口道:“不瞒王大侠,确是如此,鄙门掌门同青羽阁的外罡武者王衡、齐佩环交好,结拜为异姓兄弟……”
王伯勇见此,也不由颔首点头:“相逢即是缘,王六,拿酒肉来……”
只不过王伯勇的话还没说完,那张稠便脸色平淡的张口道:“伯勇,多说无益……我们的踪迹不能走漏,就算是会见了单家二郎之后,也是要离去的,若是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杀了他们三个吧。”
“嗯?”
听到张稠如此说来,王伯勇不由得一怔,而那三人听闻,更是惊骇万分,只能呆呆的看向王伯勇。
毕竟他们的实力也就这样了,能否活下来,取决于王伯勇。
“张公,这也太过于……”
王伯勇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张稠握紧了王伯勇的手,对着王伯勇道:“伯勇!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今日仁慈一时,便是毁了一世!”
听到了张稠的话语,王伯勇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来,虽然有些愧疚,但他还是觉得‘偶像’张稠的话是对的,当即伸出手来,那隐龙纹箭袖展现出一抹青色真元来。
刘海见之,大惊失色,忙道:“王大侠!”
不过,还不等刘海说出话来,忽然间,这残庙外又传来一道强劲的真元,瞬间席卷而来,将这本就行将就木的残庙砸了个稀巴烂!
“嗯?!”
“通窍武者?!”
王伯勇、张稠同时反应了过来,眼眸一凝,看向了残庙外的磅礴气浪。
不多时,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俊朗青年,从这破庙荡起的灰尘之中走了出来,对着王伯勇、张稠二人道:“两位可都是通窍武者,却担心一个蓄气、两个炼血透露你们的行踪?如此以强凛弱、以大欺小,还冠以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说法,还真是好笑。”
来者青金真元纵横,手中雪白仪刀横放。
“青金真元,雪白仪刀。”
见此情况,张稠眸光一寒,接着便轻笑道:“原来是名震北疆的郑均郑三郎当面,在下张稠,有礼了。”
来者,自然是郑均。
如今的郑均,自然是今非昔比。
人的名,树的影。
郑均斩杀杨黎、南宫平英、刀服江无涯,声威早已北疆。
而近些日来,又传来郑均刀斩三妖,斩杀了三尊通窍大妖,其中还有一尊乃是秦王重要幕僚,气得秦王暴躁如雷,悬赏两千万白银要郑均脑袋。
如此,郑均的特征自然已经传遍天下了。
“郑均?”
王伯当在一旁闻言,不由站出一步来,弯起长弓,面容不善。
而郑均见此,也没有半分否认,而是笑道:“正是郑某,张公的名望,郑某也是早有耳闻。”
其实并没有,最近为了来青州突击恶补的,郑均这才知道在北方江湖里赫赫有名的张稠是何人。
大周开国公之后,宣州秦家谋反的谋主。
在近几年来,打响反周第一枪的头号通缉犯。
郑均也是刚到不久,感觉到此处竟然有两股通窍气息之后,便好奇的凑过来看看,却没想到听到了关键词汇。
青羽阁,王衡。
既如此,这三人郑均自然要保下来了。
知道位置了,那还乔装潜入个嘚儿啊,直接冲进去,把人带走就完事儿了!
谁有功夫在青州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界厮混?
秦存海、单雄义、王伯勇。
都是赫赫有名的人杰,但和博州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处理好眼前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什么时候败了,再说建立第二根据地的事儿。
而见到郑均这般来说,张稠不由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郑均继续道:“只是未曾想到,张公本人竟如此不堪,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听到这话,张稠的脸色瞬间一滞。
不过,也并未发怒。
一旁的王伯勇,却怒发冲冠了起来:“郑均,休得辱没张公,可敢与我一战?”
郑均瞟了一眼王伯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被pua了,还没察觉到……这张稠真是一个pua的高手啊。
这三人真的很重要吗?
无所谓的。
大家也不是傻子,如果泄露出去会是什么代价,他们三人也自然是知晓的。
但,就算真的泄露了出去,那又如何?
在郑均看来,这王伯勇和张稠,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打算!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发现王伯勇和张稠的踪迹呢?还不是他们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似乎昭告天下,有两个通窍从鲁郡去了潭新郡。
大家也不是傻子,鲁郡一共就那么几个通窍。
现在突然出现了两个,而鲁郡正好少了两个。
那到底是谁呢?好难猜啊。
这种情况下,无非就是张稠想要让王伯勇对其言听计从,展开的一场大型的服从性测试罢了。
这三人无关痛痒,而王伯勇也颇为豪爽,既然如此,那么就试试能不能听自己的命令,杀了这三个人呗?
长久以往下来,王伯勇或许就能成为张稠麾下最忠诚的将领了。
这种情况,郑均没用过,但也明白其中的原理。
毕竟,他也算是个主公。
至于王伯勇究竟如何,只能说他只是善意提醒,如果王伯勇依旧被pua,那么郑均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了。
“伯勇,莫要冲动。”
张稠不怎么在意,而是按住了暴躁的王伯勇,对着王伯勇笑道:“郑三郎名满北疆,为民除害,诛杀三妖。并且谁人不知,其内功心法乃是‘碎玉功’,这可是二百年前的南楚核心功法,这位郑三郎和朝廷,也不是一个立场,应是和单家二郎一般,只是同朝廷虚与委蛇罢了。”
对于张稠一口叫破自己的功法,郑均不怎么在意。
都到了这等地步了,郑均在乎这个?
都真有人明牌造反了,二百年前的叛逆遗留功法还算什么问题啊。
各方都是用人之际,谁会在乎自己用的是什么功法呢?
关键,还是要看你干了什么。
“这三人,我保了。”
郑均没有理会张稠的话语,他自然知晓张稠的打算,反而继续道:“张公方才说是这三人知道了你们的动向,所以才要杀了他们。”
“那现在,我也知道你们的动向了,知道你们要劝单雄义、徐世茂一起去投奔那翟谦……那现在怎么说?也要杀了我吗?”
“王伯勇,听闻你有灵性点醒,神射无双;而昔年的魏国公也是善用‘璇玑七变’,不如试试,看看你们二人齐上,能否斩了我郑均的项上人头?”
说罢,郑均真元赫然爆发,六种神通的威势,一起外放,赫然卷起千层真元浪潮。
而感受着郑均的真元狂潮,张稠的脸色赫然一变。
王伯勇反而握紧长弓,竟隐隐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