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奔上前去,陈实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轿中。
他只是看到了新娘,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轿中。
至于他是怎么从轿中出来的,他也是茫然无知。
当时他身边的新娘撕开他的衣裳,但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缩到轿子的角落里,生怕自己会对她不利一般,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然后自己就从坐着轿子变成坐在地上。
一人一狗回到破庙,犹自心有余悸。
陈实看了看敞开的庙门和烧成灰烬的桃符,还是有些失神,急忙晃了晃头,稳住精神。
他连忙上前,关上庙门,搬来千斤巨石堵在门后。
黑锅跳到木车里翻箱倒柜,很快从木车里跳下来,咬着爷爷的小刀丢到陈实的面前,抬起前爪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示意他往这里扎,这里的黑狗血阳气最盛。
陈实取来笔墨纸砚,没有往黑锅脖子上抹,而是小心翼翼的取了点黑狗血,有样学样的画桃符。
爷爷所画的桃符陈实早就铭记于心,磨好朱砂便立刻挥笔如麾。
绘符需要调动真气,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将得来不易的真气倾注到笔墨之中,意守笔尖,很快便将一块桃符一气呵成。
如今已是深夜,随时有邪物寻觅过来,他必须尽快绘出足够多的桃符,封住门窗!
陈实下笔如有神,没多久便绘出六块桃符,门上挂两块,几扇窗挂四块。
他也不知自己书写的桃符有没有用,心中惴惴不安,难以入眠。
黑锅也睡不着觉,一人一狗趴在窗边悄悄向外张望,免得再有邪物袭来。
“真是奇怪,那个祟怎么会放过我?”
陈实越想越是纳闷,祟可以轻易摧毁一个村庄和干娘,像他这样的毛孩子,只怕一下便吸成人干。
而那个新娘祟却仿佛很是怕他,丢下他便跑。
陈实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不想,警觉地观察庙外的动静。
过了良久,外面一片安详。
黑锅两只前爪搭在窗上,也在向外张望,正欲放下爪子放松一下,耳畔传来陈实的声音:“黑锅,爷爷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黑锅支棱起耳朵,疑惑的看向他。
月光下,少年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泪珠,目光却显得有些幽深,幽幽的看向远处,低声道:“半个多月前,爷爷说自己大限已至,须得为自己举办一场葬礼,用来骗前来捉拿他进入阴间的鬼差。鬼差见他死了,便不会来擒拿他了。”
黑锅记得此事。
老爷子骗鬼,筹谋已久,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灵堂,还准备好自己的灵位,至于元宝蜡烛纸钱自不必说。
“爷爷说,他铺设灵堂,躺在棺材里装死,只要熬过这一天,骗过了鬼差,便可以多活几年。他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陈实怔怔的看着远处,过了片刻,继续道,“但是那天过后,爷爷从棺材里出来,就变了。他不再吃食物,而是喜欢吃蜡烛,他不喜欢饭菜的味道,反而喜欢香火的气味。他还喜欢吃些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人!”
他打个冷战,黯然道:“可能那天过后,从棺材里出来的爷爷就已经死了。也许,他没有骗过鬼差。”
陈实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成熟,低声道:“他不想让我知道此事,他想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看着我成长。可是,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尸,总想吃人。”
黑锅面容严肃,眉头皱在一起,郑重点头。
“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爷爷,就算他把自己炼成僵尸,就算他屡次想要吃我,他还是我爷爷。”
陈实目光晶莹,低声道,“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黑锅,你先去歇息,待会来替我。”
黑锅放下爪子,趴在地上睡觉,这时窗台边的少年窃窃私语:“……狗子知道我太多的秘密,说不定会告诉爷爷,要不要杀狗灭口?”
黑锅立刻起身,快步来到陈实身边,示意他去睡觉,自己来守夜,并且摇摇尾巴表示,自己这么做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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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仇人见面,杀心顿起
第10章 仇人见面,杀心顿起
爷爷回来的时候,陈实已经睡着,黑锅被陈实恐吓一顿变得异常精神,连忙摇动尾巴迎上。
“睡着了?”
爷爷来到篝火旁坐下,添了几根柴,看了看熟睡中的陈实,身体放松下来。
“陈寅都,你的确老啦,但你还可以坚持!”
他盯着跃动的火焰,冰冷的身躯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热量。
“陈寅都,你可以撑到他长大!”
爷爷吐出一口幽幽的寒气,让火焰也变小了许多。
“倘若有一天你坚持不下去,那就只能亲手杀了他,带着他一起共赴阴间,决不能留着他祸害苍生!”
他想着心事,过了片刻也自睡去。
清晨,庙外传来陈实咦咦的惊叹声,只见他们昨晚栖身的小山坡,一夜之间竟然长成一座高达百余丈的山头!
而破庙恰巧处在山头上!
“西牛新洲上的怪事多如牛毛,何须惊讶?”爷爷在庙中生火做饭,对少年的失态颇为鄙夷。
陈实言不由衷的恭维道:“爷爷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很多。这座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庙宇和山都被埋在地下?还有,这座庙是何人建造,何人埋葬?这些人现在哪里去了?这座庙和这座山,为何会在这时候从地下生长出来?这件事是否与祟的出现有关?是否与太阳提前一刻天黑有关?”
爷爷想了想,道:“晚上药量加倍。”
陈实乖巧的闭上嘴巴,回到庙里开始早上的修炼。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突然另有两股陌生的力量涌来,在空中化作金色和银色的光点,向他体内涌去!
陈实惊讶莫名,只觉这两股力量,金色的宛如烈火,带着炽热的火力流入体内,点燃体内的元气,让淬炼肉身变得更加高效!
银色的却仿佛流水,平和冷清,恰恰可以抵御烈火的灼烧,使之不伤身体。
这两种力量比星力磅礴,配合起来,比单纯的星力炼体更为迅速!
“难道这就是三光正气中的日光正气和月光正气?”
陈实疑惑,从前他修行,从未感受到日光正气和月光正气,为何今日却可以吸收这两种正气了?
而且,现在是白天,天外真神闭上眉心竖眼的时候,这个时候没有月亮,月光又是从何而来?
他心中微动,来到庙外,日月正气顿时消失。
陈实又返回庙中,金色光点与银色光点雪花般飘来,三光正气诀全力运转。
“为何只有在这座破庙中,才能吸收到日月之精华?”
陈实更加困惑,瞥了瞥还在烧火做饭的爷爷一眼,想到药量加倍,便没有出言询问。
问了估计爷爷也不知道。
“我从前猜测,可能真王时代的月亮太阳,与现在的月亮太阳,不是同一个月亮太阳。那时候的月亮太阳可以采日月精华,修成三光正气。倘若我的这个猜测没错的话……”
陈实面色古怪,定了定神,低声道,“倘若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庙中的天地,和外面的天地,不是同一个天地!”
他长长吸了口气,仰头看向庙外的天空。
清空湛蓝,白云朵朵。
他来到庙外,看向天空,蓝天深邃,可见太空,白云飘浮,不着一物。
庙中所见的天空,和庙外所见的天空,并无区别。
“难道我猜错了?”
陈实挠了挠头,索性不去想此事,继续回到庙里修炼。
三光正气齐修,让他的修炼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骨肉筋膜越来越坚韧,气血越来越旺盛,五脏内壮。
待到爷爷做好饭,唤了几声,陈实才恋恋不舍的停下修炼。
“过了月祭节,我定要常来这荒山破庙修炼!”他心中暗道。
饭后,爷孙二人没有返回黄坡村,而是赶往下一個村庄,趁着月祭节,多卖些符箓换钱。
月祭节总共三天,第三天下午,他们来到岩砀村。岩砀村的干娘是一尊高丈余的石像,石像眼中长手,手中长眼,很是古怪。
岩砀村便是环绕着这座石像,一圈一圈的建房屋。
岩砀村靠近水牛县,离水牛县只有二十多里地,但距离新乡县却有二百多里。因此岩砀村附近的人往往是去水牛县赶集,而水牛县的达官贵人也往往来到岩砀村附近踩青,无非游玩狩猎而已。
下午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意,爷爷去买药材,陈实在摊位后百无聊赖,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有桃花符么?”
陈实打起精神,笑道:“有,有!”
来人是一个红衣马面裙的锦衣卫,年岁不大,二十许岁,精明干练,只是眼圈有些黑,应是酒色掏空了身体。
“有多少张?”来人问道。
陈实数了数:“还有三张。”
桃花符是卖的最好的符箓,年轻男女为了收获异性芳心,往往会买这种符箓贴身佩戴,而桃花符的确可以大大提升与异性交往的成功率,因此桃花符剩的不多。
“全都要了。”
那锦衣卫道,“只是还不够。你是符师?”
陈实迟疑一下,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神胎,无法留存法力,但只要催动三光正气诀,画符还是可以办到的。
那锦衣卫道:“你跟着我过去,临场多画一些桃花符!”
陈实还在犹豫,那锦衣卫已经丢来一大锭银子,马蹄银,掂一掂,足有五十两。
陈实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子,当即取来笔墨纸砚,装在书箱里,唤来黑锅,道:“去哪里画?”
那锦衣卫瞥了黑锅一眼,有些诧异,道:“随我来。”
陈实背起书箱跟上他,两人向村外走去,只见这条道路却是去山里的路,陈实疑惑道:“公子,咱们这是去何处?”
那锦衣卫笑道:“不要叫我公子,我叫李光,给我家公子当差的。咱们当然是去山里。我家公子在山间狩猎,已经扎营,因为要得到几位小姐的芳心,所以才要些桃花符。”
“原来如此。”
陈实恍然大悟,道,“敢问你家公子怎么称呼?待会见了,不至于怠慢。”
那锦衣卫李光道:“我家公子姓李,是水牛县的大户人家。”
陈实眼角乱跳,心脏也在剧烈跳动,声音不觉有些沙哑:“水牛县李家?这位李公子莫非便是李箫鼎李举人?”
他声音有些颤抖。
好在李光没有察觉,询问道:“你听说过我家公子的名头?”
陈实连忙稳住心境,低头道:“李公子在乡试中拔得头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光哈哈大笑:“我家公子虽然考得不坏,但真实水准么……嘿嘿,无非是出身好罢了。”
陈实心头还在怦怦乱跳,血液嗡嗡的往脑子里涌。
水牛县李箫鼎,正是紫衣女子赵二姑娘口中的那个夺取了他的神胎,让他沦为废人的李公子!
他原本是县试五十省第一,本有着光明的前程,却被李家高手暗算,撬开他的脑壳,夺取他的神胎!
从此李公子飞黄腾达,而他却沦为废人,每天喝药泡药浴,时不时便要经历鬼手捏心的痛苦,甚至连父亲陈棠都不认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