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堂屋中传来陈实的声音:“随我一起去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你不用担心。”
陈棠声音带怒:“他们就是不三不四的人!他们把你爷爷带坏了!”
“陈棠,你有没有想过,是爷爷把他们带坏了?”
“他是我爹,不许你这样说他!”
两人吵了一架,黑锅庆幸自己有远见,提前出来。
第二天,陈实带着黑锅和木车,以及四天的食物,出城后与赶来的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汇合,众人向独县而去。
西京城三面环山,面朝大海,乃龙兴之地,繁华至极。
但是出了西京百里,四周便一片荒凉,村庄、乡镇、县城,尽显破败老旧。
他们经过一个镇子时,许多符师正在对付一只白天活动的树祟,那树祟连根拔起,枝条抓住一柄柄刀剑,千刀万剑跟随着枝条翻飞,杀得一众符师汗流浃背。
陈实观察,只见这些符师应该是红山堂的符师,对决这只树祟虽然危险,但还能应付,便没有帮忙。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元婴境的符师坐镇,应该是为了训练这些符师的身手。
“红山堂,的确比以前壮大了很多。”陈实心道。
木车速度很快,到了傍晚,来到独县。
独县处在黄岩山脉的深山之中,地理险恶,附近蛇虫遍地,邪祟妖魔,占山为王。
独县的郊外,便是鼎鼎有名的死亡谷,据说曾经爆发过一次魔变,足足百日,无人能解,导致魔成熟。
百日那天,天外真神凝聚目力,将那只成熟的魔连同方圆百里的一切,一起蒸发,只留下一个大坑。
坑中残存的魔气依旧很重,邪祟喜欢跑到这里,因此叫做死亡谷。
诸葛剑很快找到他们,向众人见礼,道:“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寻到一个转世的阴差,但不敢肯定是否便是阴差钟馗。此人出生于十九年前,父母是神南村的人。神南村在死亡谷中,邪祟遍地,干娘据说是魔变后从无人之地中生长出的一株藤,沾染了魔血,有了灵性。”
众人边走边谈,向死亡谷而去。
诸葛剑娓娓道来,道:“他出生那天晚上,神南村来了很多邪祟,围在村子外,攻打神南村,神南村的干娘抵挡不住,眼看邪祟便要冲入村中,此人出生,哇哇大哭。据说,那些邪祟一个个爆体而亡。他爹娘觉得他有几分灵异,请了神婆看了,神婆说看到这孩子吃鬼,一口一个,于是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做铁篪。他家姓铁。”
死亡谷一片荒凉,林地里有邪祟出没,比其他地方的邪祟更多。
这里魔气重,深得邪祟喜欢,不过就是这样的危险之地,居然还有村落和集镇。
村民开垦了农田,种植庄稼,居然其乐融融。
“独县的衙役,不太敢进入死亡谷收税,因此住在这里的人不少,除了危险一点,比外面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诸葛剑笑道。
他们从镇上经过,镇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陈实循着声音看去,里面是个私塾,私塾先生正在教导一些求学的孩童。
那私塾先生天生异象,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看着便孔武有力,然而却捧着书卷,教孩子读书识字。
陈实收回目光,诸葛剑道:“铁篪此人,生而有异象,身躯魁梧,头顶额头高隆,像是要长角一样。他出生之后,附近便有传闻,说他夜晚化作牛首人身的怪人,四处吃邪祟。”
陈实望向豹头环眼的私塾先生,道:“莫非此人?”
诸葛剑摇头道:“不是此人。这位先生是镇上的,名叫雍南,虽然长得显老,但才不到二十岁。我也曾怀疑过他,调查了一番,但他家世清白,书也读得好,就是考举没考中。”
他向镇外走去,道:“咱们出了镇,再走几里地,便是神南村了。对了,雍南还有个妹妹,比他晚出生几个时辰,柔柔弱弱的,长得很好看。”
第275章 吊打
第275章 吊打
他们出了镇子,来到神南村时,天色已晚。
陈实打量四周,只见神南村虽是处在死亡谷中,但是四周没有看到半个邪祟,出奇的安静。
神南村的村民也不似其他村子,到了夜间就早早的回到村中,而是在村外四处闲逛,悠闲自在。
甚至还有几人打了一只狍子,在村外烧烤。
诸葛剑道:“铁篪在神南村,邪祟便不敢过来。村里的干娘也完全没了作用,天天清闲得很。”
陈实向村中看去,果然看到了那株紫藤,已经极为古老,约有好几百年,枝干如同虬龙。
此藤比等闲树木还要粗,没有攀爬到树木上,却依旧往上生长,约有十多丈高。
有一个年轻妇人居住在树上,身着紫色衣裙,却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想来铁篪出生之后,神南村便没有了邪祟的威胁,因此对村子里的干娘也懈怠了,香火少了很多,把干娘饿得面带菜色。
诸葛剑向众人道:“我们再等等,到了亥时,村里人便都睡了。那时,铁篪才会活动。”
陈实等人等到亥时,诸葛剑道:“诸位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他匆匆离去,过了不久,只听铁链哗啦啦作响,陈实、沙婆婆等人循声看去,便见诸葛剑用锁链拖着一个和尚向这边走来。
那和尚被拴着脖子,奋力与诸葛剑对抗。
看样子应该是个修士,修为很是不弱,已经修成元婴,不知为何会被诸葛剑捆起来。
诸葛剑拉着那和尚走上前来,道:“这和尚是西京城外华光寺的一个和尚,前几日红山会的几个符师寻到我,说有一只邪祟在乡间作恶,掳走不少妇人,闹得人心惶惶。他们搜寻那邪祟,怎么也寻不到。我赶过去,遇到华光寺的和尚,看出他不对劲。”
他用力一扯,和尚被他锁链缠绕着脖子,喘不过气,顿时凶性大发,身体各处肌肉疙瘩暴涨,向外膨胀开来,顷刻间化作两丈多高,身上一根根锋利的尖毛扎破皮表,形态如虫,背后生出天蛾翅,头生触角。
他适才像是个有道之僧,此刻便邪气森然,舞动身后的天蛾翅,便要飞走。
诸葛剑用力将他拽住,道:“他修炼佛门功法时,应该是被月光污染了,沾染上邪气。佛门典籍中有记载天众的修炼方法,他化作天众时出了差错!我看出他的不对劲,所以趁他不备,将他擒下!”
青羊帮他拽住锁链,好奇道:“他掳走的妇人呢?”
“奸淫吃掉了。我原本打算把他交给官府,但打听他是城中某位大员家的大夫人的姘头,若是送到官府,那位大夫人肯定来救,所以便没有送到衙门。”
诸葛剑将和尚交给他,道,“此人散发出的邪气,很快便会引来铁篪。我修为低,还是先退下了。”
沙婆婆赞道:“小十,这个小伙子很能干,做事面面俱到。你找的人不错!对方毕竟是阴差,你们也退下吧。”
陈实带着木车和黑锅一起退下,试图寻找一处高地,不过此地是真神目力轰出的平原,平整无比,甚至连两三丈高的土堆都寻不到。
诸葛剑祭起元婴,他也是元婴境巅峰,元婴处在脑后神龛中,轻轻抬手,他的身躯便飞了起来。
陈实见状,如法施为,也自飘了起来。
黑锅在下面汪汪叫唤,陈实心念微动,元婴分出一道法力,黑锅便也飘上空中。
元婴境浮空,皆是由元婴法力所致。
元婴不在尘世中,而是身处虚空,因此不会坠落,修士可以祭起元婴穿梭来去。
倘若元婴将修士肉身搬运起来,便可以做到浮空的效果。
不过这并非飞行,对修为损耗很大,而且速度也不快,难以控制,只能应急用用。
修士飞行,佛门可以用天众类法术,化作长出翅膀的天众,翱翔于空。道门可以用变神、变身类法术,或化作神人,或变身成鸟雀,振翅飞行。
至于御风而行,需要的修为很高,损耗也很大,元婴境难以修炼。
木车在下面跳来跳去,转动不休,很想也上来看看。陈实犹有余力,于是便将这辆车也托举到空中。
木车安静下来,车身上的眼睛睁开,向神南村看去。
神南村外,青羊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赶羊鞭,啪啪的抽打那邪化的和尚,打得那和尚嘶吼连连,邪气越来越盛。
突然,神南村中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走出,长得的确雄壮,身高八尺有余,穿着黑色短褂,白色直裤,敞着怀,额头上两块骨头隆起,像是一对小角,循着和尚邪祟的气味向村外走来。
铁篪走出村子,额头两块鼓起的骨头飞速生长,顷刻间便从脑袋里长出两根牛角,牛角之间魔火熊熊!
他的身躯不断变高,变壮,鼻孔喷烟,鼻子上挂着一个黑亮的铁环,身高数丈,大步向沙婆婆等人走来。
他的双脚是牛蹄,分为两瓣,深深踩在泥土里,两手却是人手,只是长着长长的指甲,指甲尖锐如钩,有两三尺长短。
他来到青羊身边,探手抓住那华光寺和尚,猛然一声吼,将那和尚所化的邪化天众,连人带锁链,一口吞入腹中,满口利齿,用力嚼动。
那锁链是件符兵,千锤百炼,竟然也被他嚼得粉碎,一并吃下!
和尚在他口中叫了两声,便没了气息。
青羊仰头看着这尊庞然大物,笑道:“这便是转世阴差?看起来也不怎么强。船夫父女没有撒谎,他的确不太能打。”
他话音未落,铁篪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反复打量两眼,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向口中送去!
“把我当成邪祟?”
青羊又惊又怒,不过他的确是邪祟,猛然现出真身,化作一只山峦般庞大的青羊,挣开铁篪掐住脖子的手,带着滔天的尸气,前蹄跃起,高高扬起头颅,向铁篪撞去!
铁篪身躯再度暴涨,高数百丈,低头发力,与青羊的脑袋撞在一起。
“嘭!”
一声实实在在的碰撞传来,青羊力怯,竟然被他撞退一步,羊脾气上来,怒道:“再来!”
他后退一步,向前冲撞,铁篪也自低头撞来,又是嘭地一声巨响,有如雷鸣。
四周树木,被震得哗啦啦作响,声音将方圆十多里的所有人,统统从睡梦中吵醒。
青羊被撞得后退数步,咬牙再度向前冲去,叫道:“我有生以来跟别人顶脑壳,就没有输过!”
又是一声巨响,青羊向后退去,两条后肢一软,险些跌倒,兴奋道:“好!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再来!”
“嘭!”
两人又撞在一起,饶是铁篪力大无穷,也有些眩晕。
青羊还待再撞,胡小亮已然冲了过去,现出天狐真身,九尾向前刷去,法力滔天,将铁篪的一身怪力镇住,一条条尾巴如龙卷动,将他层层缠绕。
铁篪怒吼,双臂发力,竟欲将他九尾挣开。
沙婆婆已然飞身近前,单手在他额头连连拍下,一道道封神印法,将他元神压得不断缩小!
铁篪的身躯也在不断缩小,很快便从数百丈巨人,缩小到正常体型!
沙婆婆和胡小亮联手,将他封印。
“区区一个阴差,太简单了。”
沙婆婆笑道,“亏我还准备了这些火器,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胡小亮心有余悸,道:“我若非服下小十送来的灵药,多出几百年寿元,法力恢复到巅峰,镇压他真还不容易。”
沙婆婆身体也恢复到巅峰时,精力充沛,道:“的确如此。青羊这等蛮力与他碰头,居然都没碰过他。”
青羊两条后腿还有些发抖,闻言道:“我已经死了,自然不如从前。我巅峰时,只比他强,不比他弱。”
沙婆婆笑道:“是,是。”说罢,从篮子里取出一条绳索。
青羊接过,上前将铁篪捆起。
铁篪的两条胳膊被他捆在身后,两条腿也被捆起,向后弯曲,然后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
胡小亮看得起疑,突然喝道:“青羊,你去大南湖找阿拙了,对不对?”
青羊有些心虚,叫道:“哪里有去过?我才不去探望那个忘恩负义之辈!”
胡小亮冷笑道:“你还想骗我?他家的蜂子,就是这么捆人的!你肯定是去找他,结果被他家的蜂子将你蛰了,你就被捆成这样。这种捆法,叫做倒四马攒蹄!你被阿拙的蜂子捆过,所以学会这种捆法!”
青羊被他抓个现行,顿时臊得脸红,突然醒悟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也被他家蜂子蛰过,吊起来抽鞭子,对不对?”
胡小亮心虚,讷讷道:“我没有。他是负心之人,我岂会去看他……”
陈实远远看到这一幕,放下心来,慢慢放下木车和黑锅,还未落地,突然只见一道身影从不远处掠过,速度极快!
陈实目光敏锐,立刻看清那人面目,正是在镇上遇到的那个名叫雍南的私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