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水中跃出的那一瞬,便各自中剑,人在空中便身首分离。
陈实脚步落在水面的荷叶上,真气涌出,压得水面向四面排开,脚底气血迸发,跨步间已然上岸,来到假山后。
假山后两个埋伏的天姥会弟子,其中一人正在探头,脑袋突然破开一个血洞。
另一人心中一惊,立刻手足并用,奋力向假山上爬去,灵巧如猿。
随即只觉身体一轻,回头看去,便见自己的胸腔以下还在半山腰上,自己双手还在向上攀爬。
一只只采生娃娃大头在空中呼啸而来,邪气侵袭,连月光也变得绿森森的。
陈实几乎是贴着地面狂奔,躲避采生娃娃的袭击,还有三人趴在地面的阴影中,还未感应过来,便被踩得骨断筋折。
陈实从凉亭下冲过,下一刻凉亭被冲来的采生娃娃撞得粉碎,藏在凉亭上准备偷袭陈实的三个弟子也被采生娃娃冲击得各自飞起。
那些娃娃尚未完全炼成,野性难驯,竟在空中争抢三人,将三人撕开,血浆四溅。
胡教头快步向陈实追击,但根本追不上,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前院中所有天姥会弟子便悉数被灭。
陈实停下脚步,胡教头怒吼一声,催动金丹,但见绿光萦绕,照得前院一切皆绿。
绿色金丹,金丹七转。
金丹力场铺开,地面青石板噼里啪啦破碎。
一只只采生娃娃浮空,四面八方包围陈实,大脑袋,小瓦罐,居高临下,在月光下注视着陈实。
它们八尺方圆,陈实在它们面前,显得很是细小。
月光被它们挡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阴影,只有陈实头顶这块的月光没有被遮挡,洒在少年的身上。
胡教头面色阴狠,将七转金丹催发到极致,咬牙道:“今天就算天王老子……”
他一句话还未说出,陈实踏前一步,右手剑诀猛然向前刺出,脑后神龛中,红山娘娘不由自主跟着叱咤一声,右手掐剑诀,向前刺去!
刺剑式!
“嗤——”
空中一道剑气呼啸而过,穿透胡教头背后的墙壁,留下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
胡教头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口心窝处,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前后透亮。
那里原本应该是心脏,但心脏不翼而飞。
“好快的剑术!”
胡教头扑倒在地。
陈实四周,那一只只采生娃娃发出嘻嘻的笑声,向下扑去,但不是扑向陈实,而是扑向胡教头和其他天姥会弟子的尸体。
它们对这些修士仿佛有着深仇大恨,怪笑连连,争夺,撕咬,将这些尸体扯得粉碎,却并不攻击站在那里的陈实。
它们肆意发泄着愤怒,将这些尸体撕碎之后,甚至开始撕咬房屋,将一栋栋房屋摧毁!
陈实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他们,而是望向后院。
后院中不少天姥会弟子闻声冲来,尚未接近,便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斩杀,一时间无人胆敢踏入前院半步。
陈实依旧未动,他感受到后院中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股气息,是元婴境的强者的气息。
他从红山堂的两位香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气息。
红山堂的萧香主和路香主,实力极为强横,远非金丹所能媲美。
他感受到,此刻有一位同样强大的修士,正与他隔墙对峙。
这人,比适才死在他刺剑式之下的胡教头,强大很多!
他没有足够的把握杀死此人。
“此人应该是采生堂的香主,我没有把握杀死一位香主。”陈实动了退却之意。
对面那人也是觉得他极为棘手,并未主动出击。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扫平采生堂前院的人,实力非同小可,他没有必胜把握。
二十余位天姥会弟子守在后院各处有利地势,也未曾发动攻击。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前院到后院的门户。
陈实缓缓后退,准备离开。
这时,许多采生娃娃将房屋推倒,露出挂在墙上的许多刑具,以及一张张有着凹槽的石床,适合放血。
陈实目光看去,看到那些房间的墙角里,缩着一个个抱着膝盖的孩子,惊恐地看着石床。
他们不是活人。
他们是死掉的那些孩子的魂。
他们没能熬过采生的第一步,被摘了胳膊和腿,死在了石床上。
陈实握紧拳头,不去看这一幕。
突然,一间房屋的地窖入口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陈实向后退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不由怔住。
那是一个活人,但是没有了双腿,也没有了双臂,正用自己的下巴努力的爬出地窖。
他的下巴已经血肉模糊,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他将要爬不上去,用牙齿啃着地,像只不死的虫子,努力的往上拱。
他终于拱出阴冷的地窖,仰起头,与陈实照面,是张熟悉的脸。
赵开运。
赵开运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杀了我。”
这个同窗笑着说道,“陈实,求你了,看在同窗的份上……”
陈实眼圈泛红,停下脚步,没有再看他,低声道:“你先撑一会,我替你报仇。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伏魔大法!”
他气血翻腾,身躯暴涨,狂暴的气血溢出体外,形成三头六臂,气血灌入发丝,血发如瀑,飘上天空!
陈实重重跺脚,大地震颤!
“我要这风雷!”
血发之上,气血涌动,形成九天风雷符箓挂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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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踏平采生堂
第151章 踏平采生堂
采生堂乃是供奉天姥的香堂,所谓香堂,便是供奉神像,上香的地方。
天姥会近些年日渐壮大,采生堂内也是香火鼎盛。天姥的神像下方摆着百盏香油灯,灯火通宵达旦不熄,香火也是常年点燃,香火之气在堂内形成云雾缭绕的景象,凝聚而成的不凡之力如同青色的飘带,环绕天姥神像。
神像吸收不凡之力,力量逐渐壮大。
而在香堂前,于道之屹立,脑后神龛散发着神光,神胎坐镇其中,元婴坐在神胎的掌心。
他的元婴不大,只有寸许。
不是世家的人,能够修炼到元婴境已经是非同小可,放在一县之地,便是绝顶。
放在省城这样的地方,虽不是绝顶人物,但省城满打满算,进入元婴境的人也不过百数。
他是采生堂的香主,负责这一堂的所有事务,堂中还有二十余位弟子,此刻正埋伏在各个角落里,紧紧盯着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户。
于道之感受到了来人的压迫感。
其人闯入采生堂前院,在短短几息之间,杀光所有人,包括两位教头,实在厉害。
即便他察觉到对手的修为不及他,他也不敢贸然出击。
他感应对方的气息,感应不到呼吸,也感应不到心跳,只能感应到气血在随着一个圆坨坨无边无界的金丹流动,金丹到何处,有如汪洋般的气血便来到何处。
这种修行方法,是一种极为高明的神定。
所谓神定,就是心神入定。
神定到高深的层次,极度冷静,没有杂念,忘记呼吸,忘记心跳。
用胎息代替呼吸,用金丹运转代替心跳。
于道之只是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种修行办法,他见过很多金丹境的修士,但是从未见到过有人懂得这种神定。
他一度以为用金丹代替心跳,是一种传说。
直到他感应到与他一墙之隔的那人。
“此人气势稍缓,他在后退。”
于道之觉察到陈实的犹豫迟疑,应是也察觉到他的厉害,没有必胜把握。
“各退一步也好。”
于道之心道,“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至于为采生堂的各位教头和弟子报仇,一雪耻辱,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一向沉稳。
能不与对方拼命,那就不要拼命。
待到此人退去,纠集各堂的教头、香主、堂主,唤醒天姥,再干掉对方也不迟。
他能够在天姥会,在拱州省城这等危险的地方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谨慎,就是沉稳。
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是他的保命之道。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初出茅庐,与人动手。那人是他的同窗同学,他打算把这个同窗卖到农庄去,赚些钱去赶考,结果被对方发现,原本那个同窗的实力不如他,但在生死危机的关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后来麻药发作,那个同窗昏死过去,还是被他卖到农庄。
自那之后,他便知道,没有十足把握,就不动手。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对方神定的状态被打破!
他感受到了心跳,有如黄巾力士擂动丈余高的战鼓,咚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霎时间将气血送到四肢百骸,肢体末梢!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仿佛冶炼铁矿的窑厂用来鼓风的巨大风箱,拍出浊气之后疯狂吸气,有一种鲸吞万物的气魄!
适才的神定,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表现,每一击都经过严格计算,精确精妙,绝不会出错。
然而如今此人从神定状态走出,进入一种狂暴的状态!
于道之心生警觉,这种状态,必定狂野无比,霸道无比,攻势猛烈!
“我要这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