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发现有的孩子可以看到他,跟他一起玩。
它就有了朋友。
可是这些孩子渐渐长大,慢慢的就看不见它了,这让它有些失落,但好在村庄里会有新的孩子出生,这样它就会有新的朋友。
逢年过节的时候,附近村落的人还会在树下搭建简易的戏台,台上的戏班卖力表演,台下的村民用力鼓掌,拍得巴掌都红了。
这些戏剧名义上是表演给它看的,其实是村民们自己想看。
村民们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节日,杀鸡宰鹅,抓猪烤羊,散喜糖放鞭炮,再在树下看戏,妻儿老小在身边,说不出的安逸。
它渐渐也喜欢上了看戏,看戏是最热闹的时候,待到一出戏演完,它摇晃身子,树上的红枣落下,更是会引得孩子们涌上乱抢,戏班的人也很喜欢干娘的赏赐。
他们用这些枣子孝敬长辈,说神树上的枣子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村里的确多了很多长寿的人。
这种日子过去不知多少天,多少年,平淡,安逸,直到有一天,青衣秀士来到了这里。
它察觉到村民们渐渐变得不对劲,它察觉到这些熟悉的亲人身上有一种陌生的气息,而且这种气息像是可以传染一样,从一个人传染给另一个人。
他们献给它的香火,它也无法吸收!
它慌张起来。
它这一生驱赶过无数邪祟,但从未遇到过如此古怪的邪祟!
它想救这些村民,它想救这些称呼自己为干娘的人,因为每一个村民,都有着孩提时期,都曾在它的身下玩耍过,都对它磕过头,还有些是它的玩伴!
它不能看着这些人就此死掉!
可是,它渐渐感受不到了香火。
任何一丝香火都感受不到了。
它被月光照耀,渐渐失去了理智。
救下村民,成为它变成祟之前的最后执念。
于是,在某一个深夜,枣树干娘疯了。
它摘下村民的脑袋,挂在树上,当做自己结出的延年益寿的大枣。
它认为这是一种保护,可以保护它的干儿子干女儿们,不受邪祟的侵害。
它执迷于过节看戏,执迷于村民们在戏台上的表演,倘若演出不好,那么一定是被邪祟附身,所以要摘掉脑袋,干娘来保护你们。
它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比邪更可怕的祟,带着干儿子干女儿们的头,在戏台下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的戏剧,仿佛他们还活着一般。
它从回忆中醒来,看着前方的那株小小的枣树。
从它的根须里生出的新的枣树,宛如自己获得了新生。
它默默地起身,爬到神龛上坐下。
小庙中似有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洗炼它的邪气。
它也主动引浩然之气入体,牵引庙中天地间的日月星三光,化作更多的正气。
“咦?”
陈实颇为惊讶,只觉小庙中正气流转,源源不断流注下来,炼入金丹之中。
庙中,来自祖地的阳光灿烂,三光正气诀的运炼速度,竟大大提升!
“今天抓到的邪祟,为何这般安静,这么配合,竟会主动帮助我修炼?”
——月初求月票!
第123章 你的名字(月初求票)
第123章 你的名字(月初求票)
陈实担心抓到的这只祟的精神状态,既不跟他交流,也不发疯惹事,只管坐在神龛上,助他修行。
从前抓到的邪祟,哪怕是三鬼王,都挣扎反抗很久这才听天由命,乖乖地坐在神龛上。即便被训导得很乖,也不会主动帮他理气。
而大胖娃娃却给香就吃,不给也不哭不闹,闲时就帮他炼气。
若要祭起它,也丝毫不反抗。
还会帮助陈实约束剑气,在它的帮忙下,陈实只觉剑气威力大涨,控制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今后,你就叫小枣。”陈实为胖娃娃取名。
枣树干娘没有反抗,似已听天由命。
陈实调动真气,把小枣当做神胎,尝试着催动小枣。
他的神胎非正常意义上的神胎,正常神胎往往只有理气调理阴阳的功能,而陈实的神胎往往是邪祟,被祭起后,保留着邪祟的能力。
小枣从前是干娘,如今还是邪祟状态,经他祭起,顿时陈实身后浮现出一株参天枣树,枝条如虬龙盘绕,挂着一颗颗人头大枣,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这幅场面,把陈实也吓了一跳。
丁叮也被吓得慌忙躲在黑锅身后,待看到没有危险,这才小心翼翼走出来。
她险些被枣树干娘干掉,深知小枣的可怕。
小枣的邪气深重,甚至能污染她的金丹,让她至今元气大损。
陈实真气运转,只觉祭炼小枣顺手如意,于是伸手一指,但见地面裂开,地底有粗大无比的根触如同暗沉色的毒龙,在蜿蜒蠕动,将地面撑得裂开,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缝。
村中的尸体滚落到裂缝中,人头枣树收回根须,裂缝又缓缓合拢。
陈实挨家挨户走去,将村中的尸体掩埋,没有跌入裂缝中的,还需要他亲自动手,将尸体推进去。
若是不能及时掩埋这些尸体,月光照耀,只怕尸体都会异变。
到那时便会多出成百上千的邪尸和尸祟,只怕会令人头疼不已。
丁叮也前来帮忙,三合村死的人实在太多,靠陈实自己,只怕要忙一天一夜才能将这些人埋葬,即便有她搭手,也忙活到深夜。
两人累得够呛,尤其是丁叮,虽说是华黎夫人的贴身丫鬟,伺候夫人饮食起居,但从未干过重活,尤其是埋这么多尸体这等可怕的事情。
第一次跟陈实出门,就这样刺激。
陈实原本打算在三合村将就住一晚,丁叮死活不肯,陈实只好在木车的四角挂好桃符,点燃灯笼,让黑锅叼着,连夜赶路。
他们来到岩峰村,陈实站在村外,先向村中的干娘敬香,祷祝一番,待村中干娘受了香火,这才进入村中。
岩峰村的村民很是惊异,竟有人在夜间赶路,还能活着走到村里,着实是件奇事。
村中人原本不打算收留他们,但听陈实自称符师,取出一些符箓,这才放心。
不过村民还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小夫妻,就安排了一间房,把丁叮臊的脸蛋羞红,不住的向陈实看去。
陈实会意,悄声道:“你放心,我来安排。”
他向另一户人家讨要一间客房。
这一夜,二人都有些累了,陈实煮药熬药,又要练功,睡得稍微晚一些。
次日清晨,起来的便有些晚。
陈实穿戴整齐,去打水洗漱,还未来到井边,便听在井边洗衣裳的几个妇女跟丁叮议论小公鸡打不打鸣的问题。
“小公鸡不打鸣,要么是不喜欢了,要么是喜欢其他小母鸡了。”一个妇人道。
另一个妇人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道:“也有可能是喜欢小公鸡了。”
村里的妇人们是过来人,一个问道:“会不会是公鸡还小,再等等就打鸣了?”
丁叮脸蛋红扑扑的,瞥见陈实来了,连忙道:“小公鸡……陈公子来了,噤声!”
妇人们看着陈实笑了起来,陈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打水洗脸,瞥见井里有个孩子,当即用水桶荡了荡,让那孩子坐到桶中。
井中的孩子惊讶的仰头看着他,疑惑道:“哥哥,你能看到我?”
陈实点头,将他从井中拉出来,悄声问道:“你在井里做什么?”
“我和伙伴捉迷藏,没地方躲,于是就想藏到井里,抓着井边,撑不住手一滑就掉进去了。”
那孩子浑身湿漉漉的,道,“我爹娘来这里找过我,我一直喊他们,他们听不见。其他人也都看不到我,我上不去,就留在井里。”
陈实了然,问道:“还记得自己家么?我送你过去。”
“记得!”
那孩子兴冲冲的往前走,陈实跟在他身边,担心有门神之类的符把他挡在外面。
丁叮和那些井边的妇人诧异,看着陈实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抬起手,仿佛拉着一团空气,众人心里均有些毛毛的。
只见陈实来到一处老宅子前,柴门破败,并无门神之类的符箓。
那孩子慌忙冲入家中,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老宅子的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一切很是破旧,房门却吱呀开了,走出两个白发老人,一男一女,颤巍巍的看着这个奔向他们的孩子。
“小俊回来了!”
那老妇人慌忙蹲下身,抱住冲来的孩子,眼泪唰唰落下来,哽咽道,“小俊终于回来了!娘等了你三十年了!”
那老汉也是老泪纵横,抱着娘俩,嘴里不停道:“就知道你会回来!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回家的路,我还给你留着门呢……”
“爹,娘,你们怎么看起来老了这么多?”
那孩子看着二老的面庞,有些疑惑,“娘,你头发怎么白了?爹,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皱纹?”
老妇人宠溺的摸着他的脸庞:“傻孩子,你走了三十多年了,爹娘当然老了。”
老汉拉起母子俩,向陈实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连声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搭救!”
陈实道:“你们既然已经团聚,那就早些走吧。村里的干娘早晚有一天护不住你们,你们吸收月光,就会变成邪祟。我用一道往生符,送你们过去吧。”
老汉一家三口都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调运气血,小庙中,小枣坐在神龛上,帮他调理气血。
陈实指端有血气流淌,以气血为墨,凌空书写往生符。
“疾——”
陈实剑指一点,往生符闪烁光芒,越来越明亮,打通阴阳两界,开辟出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夫妻二人牵着孩子,走上这条光芒形成的大道。
他们只觉另一个世界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吸引着他们,呼唤着他们,于是沿着这条道路走去。
走得远了,他们回头,向道路尽头的陈实遥遥挥手。
随着光芒渐渐淡去,一家三口也消失无踪。
陈实看着燃尽的往生符,在破旧的院落中停留片刻,转身走出这个荒宅。
水井边,妇人们惊讶的看着他走出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传来。
“那不是老田头家么?老田头和他媳妇,死了四五年了。”
“他家荒了好久了。前段时间有人喝醉,闯到他家,就看到老两口坐在门口,说是在等儿子。他儿子失踪三十四五年了。”
“怪可怜的,老两口找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