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卫爷看的清楚，未来如何且不说，起码现在还不够资格骄傲自满。
江林缓缓的呼吸着，很长，很沉。
喝酒的时候，他还真有自满。
原本只想着能成为正式铁匠，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每个月都能拿到十几二十两的俸银。
能打造上一品兵器，更是凌驾于所有铁匠之上。
现在看来，自己是被近期的顺利给冲昏了头脑。
这里可是大乾！
一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地方！
上一品兵器？
即便是中品灵兵，在这个世界也属于下等兵器，上面还有玄，元，圣，神，道。
江林的眼神愈发深邃，心境没有因为想明白这些事而慌乱，反而更加的沉稳。
卫爷说的没错，自己如今的确只是炉中生铁。
哪怕南岭大营那些人的赞许，也不过是底层人士的互相扶持。
但卫爷不知道的是，他江林的底子，绝不是生铁！
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经过细致的锤炼，剥离外层杂质，便会一步步显露出无以伦比的绝世好材料！
最后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江林靠在椅背上，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眯着眼睛，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还不够资格吗……”
“看来得继续努力了。”
最初的需求是房子，票子，而现在，江林的需求已然转变。
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听起来太有病了。
江林要的很简单，若自己真被当作一场交易，在兵部和工部之间流转。
那就这一次！
他不想再成为被随意交易的工具人！
哪怕是兵部的大帅也不行！
拳头越握越紧，眼神越来越坚定，恍如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心中再次填满了冲劲。
翌日。
江林一大早便开始烧火，锤炼。
引得众多铁匠看的啧啧称奇，还没见过八品官在铁匠营打铁呢。
不过这也只是调笑话，都知道江林这个八品官，是工部为了留住他才给的。
目前江林还欠下各营合计近五百件兵器，外加数千支拥有跗骨之蛆效果的箭头。
这可不是小活，哪怕效率再怎么高，也得近两个月以上才能完成。
好在现在江林烧的生铁，只要铁匠技艺能有正常水准，便可打造出中五品乃至中四品兵器。
等这些人完成了基础的锤炼，江林再拿过来消除缺陷，淬火，便可顺利达到上一品。
如此一来，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算下来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搞定。
只是在亲自打造第一件兵器的时候，江林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经过锤炼的兵器，即便没有淬火，品质也已经达到上一品。
而如果再继续淬火，开刃，兵器竟然直接裂开了。
江林并不认为这是巧合，他的技艺从未出过问题。
不得不把齐铁匠等人喊来，一起研究。
众多铁匠师傅经过细细查看后，却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块生铁的品质非常高，高到哪怕不锤炼，都能达到入品的品级。
锤炼，淬火后，品质更是高的吓人。
断口处锋利无比，中四品的铁砧被划过，都如同刀切豆腐一般。
按理说，品质如此高，不应该出问题才对，可偏偏就裂开了。
最后还是齐铁匠提出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正因为品质实在太高，已经远远超出凡兵的极限，以至于其承受不住？”
这话顿时引来其他铁匠的附和，有人道：“有道理，就像过于虚弱的身体，吃点补药是好事。但如果一下吃的太多，便虚不受补，反而更严重了。”
“那意思是说底子太差导致的？会不会换成玄晶铁就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江林再次尝试只用玄晶铁，结果的确如此。
玄晶铁打造的兵器，也出现了些许裂纹，但比生铁打造好太多了。
说明材料本身的品级，对最终结果有影响，而且很大。
然而找出毛病后，江林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更不爽了。
这岂不是说，他以后要用比玄晶铁还好的材料，才能打造兵器？
对出身铸造司的铁匠来说，这几乎等于断了打铁的念想。
整个铸造司能找到的最好材料，也许有比玄晶铁好点的，却不通用，并且数量极少。
齐铁匠等人也明白这一点，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江林无法再用普通生铁打造兵器，其技艺在一定程度上就算废了，最起码在特定材料上算是废了。
要知道，生铁是所有铁匠最常用的材料，没有之一。
除非你要打造什么圣兵，神兵之类的，否则多多少少都会掺点生铁进去，毕竟高品质材料太过稀有，谁也不舍得只用一种。
见江林有些郁闷的样子，齐铁匠过来安慰道：“其实也没多大事，大不了以后你只烧火，剩下的活我们来干就是了，也省的你累了不是。”
这话用来安慰人，实在显得有些粗浅。
江林盯着开裂的兵器，忽然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和宝兵秘方的限制有关？”
齐铁匠微微一怔，随后道：“这么说倒也有道理，或许你已经触及宝兵的禁忌，只有通过秘方的帮助，才能顺利度过。”
“宝兵秘方……”江林眉头紧皱，这玩意究竟是什么呢？
理论上来说，他并没有被完全限制，其他人打铁，他负责消除缺陷，然后再通过回炉煅烧，可以做到和从前一样的事情。
但不能亲自用生铁锤炼，江林实在不甘心。
就算真触及到宝兵的极限禁忌，也一定有办法破解。
而且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才导致出现这个结果。
可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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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一片心意
宝兵秘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研究出来的，否则的话，权贵氏族就用不着封锁和秘方有关的消息了。
对江林来说，现在无非就是麻烦一些，其它并没有太大影响。
包括锤炼熟练度，一样可以通过消除其他人打造的兵器缺陷来获取。
两天后，江林手持一把长刀，将之浸入水中，完成了淬火的步骤。
经过多次试验，已经可以确定缺陷消除到还剩三十个时候，淬火，开刃都可以正常进行。
如果缺陷数量再减少哪怕一个，兵器就会无法承受了。
这是卡着凡兵最极限的门槛，虽说心里不爽，但这几天各项技艺的熟练度增长都没落下。
尤其是淬火，距离升级只差两三次了。
将长刀拿到磨刀石前，细细打磨。
整个精英铁匠队伍，目前都在配合江林进行“流水线”作业，还别说，效率挺高的。
有江林烧的生铁做底子，这些精英铁匠打造的兵器，基本上都是中四品。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可能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欠的兵器还清。
就在这把长刀刚完成开刃，齐铁匠走了进来，低声道：“南岭大营的宋守备在外面等您。”
江林起身，把完成所有工序的长刀递给齐铁匠，然后走了出去。
宋天久站在小铺子外没有进来，见到江林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两日，南岭大营可是憋坏了。
兵部一直没有消息，廖明许去找了一趟总兵戚宏武，才得知宇帅已经和工部达成一致，已经不再管江林的事情。
究竟获得了什么好处，戚宏武没讲清楚，只说会给南岭大营一些补偿。
比如多给个几十万两银子之类的，可对廖明许来说，这点银子他根本不在乎。
边军如果在乎银子，就不会买个兵器还得赊账了。
回来后，廖明许气的饭都吃不下去。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缓过来劲，才派宋天久来铁匠营一趟打探消息。
“宋老哥，来了怎么不进去？”江林故作不知的问道。
宋天久直截了当的道：“参将大人让我来问问江大人，究竟还是不是我们南岭大营的人！若说不是，我便不会再来。”
江林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问这个，略微沉默几秒，随后回答道：“是。”
宋天久眉头微微舒展些许，又问道：“那为何要接工部任命？莫非当初加入边军，只是权贵氏族的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江林叹口气，道：“宋老哥话说哪去了，权贵氏族逼迫确实如此，但加入边军，我也未曾后悔过。只是接谁的任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哪怕廖老哥都无法左右。”
宋天久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既然是宇帅和工部做的交易，那江林无论在哪一方，都是正常的。
要怪，得怪宇帅不和他们打招呼。
可他们又不敢去找宇帅的麻烦，只能来找江林了。
倒也不是为了撒气，只是心里憋的慌，想要一个答案，或者说心理安慰。
“卫爷说，我如今只不过是炉中一块生铁，并没有抉择自身道路的资格。”
听着江林的话，宋天久沉默了。
江林是炉中生铁，他们又何尝不是。
都说边军是疯子，那是因为他们面对的生死太多，太重，不疯怎么能撑的下去？
“我知道几位老哥心里不高兴，但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改变。”江林道：“只是请老哥放心，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记得自己是边军一份子。不能与你们并肩作战，上阵杀敌，但想要什么兵器，我必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