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匠走过来，道：“赵司匠就莫要再推辞了，你我都知道江师傅重情义。你非要与他平辈论交，岂不是在害他。”
经过几人劝说，赵岩魁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看着江林如此尊师重道，赵岩魁心中不由感慨：“咱们铁匠营向来自认都是大老粗，说话做事糙的很，如今却出了个情深意重的，反倒显得我矫情了。”
“你哪里是矫情，不过是徒弟太优秀，有点高兴的不知所措了。”齐铁匠笑道。
这倒也是实话，小小铁匠，工部直接下公文，谁摊上这么个牛逼的徒弟，都得有点懵圈。
不过今日所言，也有大半是袁高蒿劝说，觉得江林现在地位实在太高了，高到谁当他师父都不合适，赵岩魁本身倒没想那么多。
被他说了一顿，这才觉得好像不太妥当。
也罢，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便是真矫情了。
赵岩魁洒然一笑，不再多言。
“第三场扩充人手，你打算怎么做？还像之前那般？”赵岩魁问道。
江林摇摇头，对齐铁匠道：“还请齐师傅多弄几块牌子，带去东西北三大铁匠营，就竖在他们门口，现场招人，来多少要多少。”
齐铁匠听的怔然，道：“这不是去讨打？”
前两次扩充，已经让其它几大铁匠营心里不爽，尤其几个大师傅跳槽过来，恨的其他人牙痒痒。
直接拿着牌子去堵人家大门，不打起来才怪。
江林淡笑道：“打？谁敢打？我们可是有工部公文的，奉命招人，他们若是敢呲牙，便将公文砸去脸上。”
齐铁匠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不由眼睛发亮。
“对对对，我们是有工部公文的，他们敢动手就是找死！”
赵岩魁则听的咂舌，他原本只想着江林把声势搞大点，多招点人，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派人堵门去了。
不过江林说的也没做，手持工部公文，谁敢跟你叫板？
工部的大佬，那可是当朝一品大员！
一句话，定万千人生死。
齐铁匠等人都兴奋的不行，南铁匠营多年来都被打压，没人，没银子，也没名气。
出门在外，说自己是铁匠营，都不敢加个“南”字。
如今好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你们东西北三大铁匠营不是自持人多，整天耀武扬威吗，倒要看看谁更威风些！
江林心知齐铁匠他们去了，多少要发生点摩擦，也可能会显得有些嚣张。
但是不重要，南铁匠营憋屈这么多年，偶尔嚣张一回怎么了？
何况自己跟其它铁匠也不熟，压一压他们的威风也无所谓。
眼见齐铁匠带着人去制作牌子，江林又随手安排了几件小事，赵岩魁在旁边看的默不作声。
只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个徒弟不光技艺了得，管理起来也是把好手。
明明那么年轻，做事却如此老练，实在难以理解。
如果没记错的话，江林应该也是出自穷苦人家啊，哪来这么多心思？
莫非那是个什么隐世或者落魄的大家族？
没多久，齐铁匠等人把牌子制作好，扛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赵岩魁目送他们离去，对江林道：“此事虽可为，却也要注意分寸，毕竟都是铸造司的人，莫要把关系搞的太僵。”
江林点头：“师父尽管放心，即便不说，齐师傅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这倒也是，齐师傅也是个稳重人，咱们南铁匠营除了唐师傅，就属……”
赵岩魁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眼神多有悲戚。
和唐师傅前些日子还见过面，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面了，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这时候，一大堆人朝着这边而来，都是是披盔戴甲的军士。
赵岩魁看的眼神一凝，那是什么人？
江林远远的便看清领头之人面孔，笑道：“是南岭大营的都司蔡琰廷老哥。”
都司，正四品的武官。
徒弟称之为老哥，赵岩魁不由苦笑，自己真是“攀上高枝”了。
蔡琰廷也看到了江林，远远的挥手喊道：“江兄弟！”
江林和赵岩魁迎上前去，打了声招呼，问道：“蔡老哥这是做什么？”
蔡琰廷哈哈一笑，指着身后一群军士抬来的箱子，道：“给你送好处来了。”
“好处？”
蔡琰廷笑道：“忘了你在青州要的东西了？”
江林一怔，他当然没忘，却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倒不是不想要好处，而是那些东西价值太高，他可没想过装进自己腰包。
再说了，青州李氏会不会给也得另说。
“不给？他们敢！当着宇帅的面答应，转身想赖账，怕不是要找死！”蔡琰廷冷笑道。
普天之下，还没人敢赖边军的帐，哪怕权贵氏族也不行。
赵岩魁倒是不太清楚江林去青州做了什么，又要了什么，好奇问道：“这箱子里都有啥？”
“也没啥。”蔡琰廷微微昂起头，道：“不过一百万两银子，几百件上一品兵器罢了。”
赵岩魁听的一愣，下意识搓了搓耳朵，问道：“蔡大人说的啥？”
他不怀疑自己听错了，只怀疑蔡琰廷是不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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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都是我们的
蔡琰廷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明白这些被别人听来会有多吃惊。
别说赵岩魁这样的铁匠了，就算是他，堂堂四品都司，看到那些东西时都难以抑制内心情绪。
当初听到江林要这么多东西的时候，傻子都知道是在故意恶心那位李三爷。
但谁也没想到，青州李氏竟然老老实实把所有东西在数日内，全部运来了京都。
蔡琰廷笑呵呵的道：“总共是一千万两银子，其中九成各营给分了，还有些上交兵部，剩下一成给你，可莫要见怪。这几百件兵器也是如此，给你一成，其它的都是让你用来重新锤炼的，看看能否达到更高品级。”
江林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见怪的，那天七个边军大营，去了数千人。
几位参将，都司跑的快吐了。
宇帅，戚总兵也到场，给他一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再少九成，江林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可是戚总兵亲自点明，背后自然也有宇帅授意，可见这两位对你的看重。”蔡琰廷道。
江林点点头，先是工部文书，再然后是一成利，这份厚爱实在超出所料。
“不过那所谓的权贵氏族，也不过如此。随便吓唬几句，就立马把东西送来了。”蔡琰廷道。
江林抬头看他，摇头道：“蔡老哥说错了，这非但不代表青州李氏怂了，反而更加说明权贵氏族的强大。”
蔡琰廷不解，问道：“为何这样说？”
江林示意了那些箱子，道：“上千万两白银，几百件上一品兵器，他们这才花了几天时间便送来，说明这点东西在他们那几乎是随手可取，九牛一毛。即便是兵部，能这么快拿出如此多的东西吗？”
蔡琰廷一怔，随后面色微变。
江林对兵部不了解，也不清楚具体的实力，说话可能会有点夸大。
但平心而论，哪怕兵部可以做到又如何，那是大乾的兵部！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军力强盛。
而青州李氏，只是十九州其中一个权贵氏族。
仅仅一个权贵氏族，便拥有不亚于兵部的财力，效率。
如此细想，蔡琰廷的声音不由沉重许多：“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江林道：“所以宇帅和总兵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给了青州李氏一个响亮的耳光，并不是因为边军缺这些，而是因为权贵氏族的力量，已经大到必须要遏制，甚至是反制了。”
“当然了，其中可能还有别的原因，但我说的，应该也是其中一种。”
蔡琰廷听的连连点头，别说他了，就连那几个大营的参将，也没人想到这些。
而江林，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铁匠，却想的如此深远。
蔡琰廷不由感叹道：“你真的不像个铁匠，更像朝堂上那些读书人。”
江林笑起来：“蔡老哥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武官大多不喜欢读书人，觉得他们婆妈，懦弱，没有血性，还喜欢耍心机，玩手段。
与读书人接触，总避之如蛇蝎，不愿过多牵扯。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对那些所谓读书人的忌惮？
所以说江林像个读书人，夸赞的意思自然更多一些。
“咱们边军啊，向来是靠玩命，少有人去想那么多。你若不是铁匠，现在直接给你弄个五品守备都不为过。”蔡琰廷道。
江林笑着道：“只靠玩命，是因为很多事情有总兵大人，有几位大帅兜着底。不同品阶，自然要做不同的事情，老哥玩命的作用，也未必就比他们玩谋略小。没有底下人玩命，计谋再厉害，能靠嘴皮子把敌人打趴下？”
“说的好！”蔡琰廷很是受用这番话。
总有人说，边军不就是靠着一股子蛮劲，个个如莽夫般喊打喊杀，哪里懂得谋略之重要性。
现在终于有人说到他们心坎上了，没老子在前面拼命，你们耍嘴皮子，动脑子，有用？
不还是得靠人命往前推！
蔡琰廷是越看江林越喜欢，不由道：“说起来，我有一个远房表妹，年方十八……”
“得得得……”江林连忙摆手：“你妹妹若是喜欢兵器，我帮她打造几件就是了，不要钱都成，其它的莫要说了。”
蔡琰廷砸吧砸吧嘴，颇为觉得可惜。
江林可不想和他在这种事情上多掰扯，借口过去看看一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样走开了。
赵岩魁等人也围了过来，他们也没见过一百万两白银长什么样。
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锭整整齐齐。
一箱子，两箱子，三箱子，四箱子……
赵岩魁都银光刺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呢喃道：“钱财使人蒙蔽双眼，古人诚不欺我也……”
江林同样感到有些震撼，一百万两啊，垒起来等于一座小山。
他忽然想着，不知道恒宇炉吃不吃银子？要不然回头喂几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