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德想了想,觉得还是见见吴展比较好。
虽然吴展的名号他没有听过,但尚家与天青剑派的交情还是不浅的。
特别是华锦秋担任掌门之后,他还亲自去天青剑派道贺过,只是华锦秋不大愿意理他。
很快他就安排仆人将吴展请到了堂中。
“晚辈吴展见过尚前辈!”吴展抱拳一礼,说道。
尚明德打量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佩剑,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吴展的佩剑上有天青剑派的标志,虽然这无法保证吴展是天青剑派的弟子,但最少算是一点证明。
“原来是吴师侄,哈哈,不知道吴师侄此来是奉了哪位师兄的命?”
吴展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尚明德肯定不认识自己,所以就说道:“家师苏坤,不过晚辈此来不是奉家师的命令,而是奉了腾龙卫指挥使杨大人的命令!”
尚明德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杨大人是谁。
郁青衣嫁给杨正山不是什么秘密,辽东大部分江湖势力是都知道的,不但知道,而且当时成亲时还在辽东江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个江湖女子嫁给了一个从三品卫指挥同知,这引起了不少人的八卦之心。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看好,有人奚落,有人觉得这事一件好事,有人则等着看郁青衣的笑话。
当时可是有不少人都觉得郁青衣高攀了,还认为郁青衣在杨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等着看郁青衣笑话的人只剩下羡慕和嫉妒了。
郁青衣在杨家不但过得很好,还为杨家传宗接代了,这杨家主母的位置做的稳稳当当的。
尚明德自然知道天青剑派和杨家的渊源,所以吴展一提起杨大人,他就想到了杨正山。
“吴师侄是奉杨大人的命来的?”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吴展笑了笑,说道:“不过杨大人不是让晚辈前来拜访前辈,只是让晚辈来靖安府买一批棉布!”
尚明德恍然,他就说嘛,他们尚家与杨正山没有任何交情,杨正山又怎么会派人来登门拜访?
“棉布的话,我们尚家倒是有一批,若将军需要,我尚家自然愿意鼎力支持!”
棉布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点小事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他说的一批跟吴展所说的一批显然不是一个量级。
杨正山要的是能满足数万人过冬的棉布,大概需要上万匹布才行。
而尚家的生意不少,但在布匹生意上也只是小打小闹,还不如罗家在靖安府的布庄生意。所以他说的一批棉布,顶多也就几百匹而已。
吴展自然清楚情况,他轻声说道:“将军要为腾龙卫的军户采购棉布,需要的数量可能比较大!”
尚明德神色一顿,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些脑子进水了。
既然吴展是帮杨正山办事,那自然不是小事。
若只是几百匹棉布,吴展也没有要来找他们尚家帮忙,可若是大批量的棉布,他们尚家似乎也拿不出来。
“这,我们尚家的布庄生意规模很小!”
“晚辈知道,所以晚辈想请尚前辈帮忙联系一下靖安城的大布商!”吴展道。
“这样啊!哈哈,好说好说!”尚明德顿时放心下来了,只是牵线联系一下而已,这事好办。
对于能帮杨正山的忙,尚明德还是很积极的。
杨正山是皇帝亲封的定国将军,是正三品腾龙卫指挥使,在尚家眼中也算是一位大人物。
更重要的是杨正山也是靖安府的人,与尚家是同乡。
说起来尚明德早就想跟杨正山攀上关系,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随后尚明德二话不说,就带着吴展出门去拜访靖安城的几家大布商。
别看吴展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一个江湖逍遥客的样子,但他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他没有因为杨正山没有跟他下达具体的命令就变得束手束脚,事事请示,等待杨正山的命令,而是自作主张的跟几家大布商谈好了价格。
价格方面其实罗家给腾龙卫供应棉布的价格就是按照市场价供应,所以吴展也是按照罗家供应棉布的价格跟几家大布商谈的。
几家大布商一开始还想提价,毕竟这么一大批棉布送去腾龙卫,靖安城这边的棉布价格肯定会涨,他们想趁机提价也无可厚非。
不过有尚明德在中间说和,再加上他们知道卖货的是杨正山后,也就放弃了提价。
尚家是靖安府的武道家族,可杨氏一族也是靖安府官宦家族,如今在靖安府若弄个家族排名的话,卢家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这第二必须是安宁杨氏。
尚明德的面子要给,可杨氏一族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而且这些大布商都知道罗裳背后就是杨正山,罗家就是因为杨正山扶持才成为了重山镇的富商。
他们也想借此跟杨正山攀上关系。
短短两天,几家大布商就凑了一万匹棉布朝着腾龙卫运去。
此时杨正山并不知道吴展在靖安城做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地夸赞吴展一番。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今日终于停下来了。
虽然杨正山早就下令让各千户所加固军户们的房屋,并且还让谢渊出去巡视房屋的加固情况,但是依然有不少军户的房屋被大雪压塌了。
一尺厚的大雪对整个腾龙卫来说就是一场雪灾。
贫困已久的军户根本无力抵御这样的天灾。
房屋倒塌带来的问题并不是没地方住那么简单。
第275章 冰屋
这天一早,杨正山就带着亲随出城了。
他要亲自去看看军户们的受灾情况。
道路上的雪很厚,哪怕是骑马也只能缓慢前行。
红云很不喜欢这么厚的雪,迈着小碎步不停地踢着路面上的积雪。
杨正山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心情越发的沉重。
这场大雪他早有预测,可是却无法做出万全的准备。
腾龙卫积贫已久,很多问题都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就拿房屋来说,天寒地冻的,根本无法翻修房屋,只能简单的加固一下。
而所谓的加固也不过是在房屋内多支撑几根树干而已。
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花费了半个多时辰,他们走了差不多二十里,来到了一座屯堡。
这里的屯堡跟重山镇的屯堡是不一样的,重山镇的屯堡都是有外墙的,以抵御入侵的胡族,而腾龙卫的屯堡更像是一个村子。
这个屯堡叫南岭屯,有三十多户军户,以前是一个百户所,不过现在只保留了一個总旗的建制。
当杨正山来到南岭屯的时候,屯内的军户们正在忙碌着搭建房屋。
有人看到杨正山一群人过来了,很快就有一个身穿皮袄的汉子从屯子里跑了出来。
“指挥使大人!”那汉子看到杨正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嗯!你是南岭屯的总旗官?”杨正山跳下马,问道。
汉子神色一正,连忙抱拳行礼,拜道:“南岭屯总旗官张虎拜见指挥使大人!”
张虎原本是腾龙前卫的一个总旗,前段时间腾龙卫大调整,他就被调到了南岭屯。
腾龙卫大调整主要调整的是百户和副千户这两级的官员,不过也有一些总旗被调用到了其他的屯堡。
只是调整百户和副千户是为了防止这些原本亲近兰家的人搞事情,而调动一些总旗则是因为谢渊挑选的一批可用的人手。
兰家掌控腾龙前卫主要是以控制高层官员的方式,用自家人担任千户,然后栽培其他的副千户和百户为亲信。
至于总旗小旗,兰家还看不上眼,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拉拢这些底层的小官。
所以在腾龙前卫中还是有一些有能力有担当的旗官可以重用的。
谢渊挑出来的这些旗官也是想培养一下,如果真的有能力,以后可以重用。
这事谢渊早就向杨正山禀报过,杨正山也是了解情况的。
“屯子里的情况如何?”杨正山迈步走去南岭屯,问道。
张虎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现在南岭屯有军户三十三户,人口一百六百八人,成丁六十七人,正丁三十三人,余丁二十六人!”
成丁是指十六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丁,算是军户中的主要劳动力。
而正丁是指在册的士卒,余丁则是预备役。
一家军户要有一个正丁,若正丁战死或无法服役,则由余丁补上。
同时余丁也是屯田的主要劳动力,因为正丁有时候会出任务,或参加训练,或驻守城防关隘等等。
三十三家军户只有一百六十八口人,平均一户不过才五口人,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只能说穷苦让军户们生不起孩子,也养不起孩子。
若是一场战场下来,这些军户怕是有不少会直接绝户。
杨正山停下来脚步,他看到了一座被压塌的房屋。
“有没有压死人?”
“没有,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房子塌了之后,我们立即就把人救出来了!”张虎连忙回答道。
房子塌了之后再救人!
杨正山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有多少房子塌了?”
“呃,不多,只有四家的房子没有撑住!”张虎有些惭愧的说道。
之前上面就多次下命令加固破旧的房屋,他也认真去做了,可惜依然出现了房屋被大雪压塌的情况。
杨正山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在屯子里观察起来。
屯内的军户们看到杨正山,一个个都退散到旁边,满眼都是畏惧。
比起那些坍塌的房屋,杨正山觉得这满眼的畏惧更让他感到难受。
畏惧,代表着他们以前受到过欺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欺压。
那些欺压已经压垮了他们的精神和血性,让他们面对官员时再也没有半点反抗的情绪。
然而一群没有血性的人又如何成为一群凶猛的将士?
一个士卒的强大与否,最重要的不是自身多能打,是心里有没有血性,有没有那股子狠劲。在战场上敢不敢拼命。
一个人的实力再强大,如果没有敢赴死的决心,那在战场上也是一个懦夫。
安源城守备营的将士们为何敢打敢拼,一是因为杨正山满足了他们生活上的需求,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而就是因为他们有赴死的决心,一声令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的决心。
显然,眼前这些人差的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