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欧阳锋 第324节

  不仅灭金之时,将金国的洛阳、中都等诸多名城屠戮一空,雍军入蜀之后,成都城也被屠成了一座空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也有人说官府说的话不尽不实,雍军杀戮没那么重,虽然喜欢屠城,但也只是三日不封刀,只把成都府屠空了一半而已。

  雍军也确实喜欢驱民攻城,每到攻城之前,必派出探马四处搜掠乡民,用乡野百姓消耗守军矢石。

  另外雍军不吃人,但所过之处,无论贫富,尽皆抢掠一空,浮财充作军资,粮食牲畜充作军粮,年轻女子充为营妓,男丁则无论老少,悉数抓去做苦役、填沟渠。

  这说法,听起来比把城池屠杀一空、制人肉脯充作军粮等传言更加真实。

  但因其真实,也更加骇人。

  不仅郭啸天听得心惊肉跳,愤慨不已,杨铁心也是信了八成——因为自古以来,两国征战时,类似的事情多不胜数,根本不算新鲜。

  打探了半天消息,郭杨二人来到一间小茶馆休息,点了两碗大碗茶解渴,又要了几个素蒸饼充饥。

  “二弟,那雍国看来真是虎狼之师,就算所过之处,尽皆屠戮一空的说法不可尽信,可残暴虐民似乎也是真的。”

  郭啸天忧心忡忡地说道。

  杨铁心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古往今来,如此强大又残暴的军队多不胜数,雍军暴行,倒也不算稀奇。”

  郭啸天道:

  “如此看来,你我兄弟,非投军抗战不可了……”

  正说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入耳:

  “胡说八道!雍军乃是仁义之师,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不仅不扰民掠民,就连及时投降的军队,也只是将将领收押,普通士卒则或是发放路费遣返,或是打散充入雍军……”

  郭啸天、杨铁心闻言一怔,循声望去,就见茶馆对角,一张方桌上,围坐着七个怪人。

  正中坐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灰衣,身量高大,宽肩阔背,尖脸削腮,长相颇有几分凶恶,手边摆着一根铁杖。

  他左手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手持折扇,衣裳有些油腻,作书生打扮的男子。右边坐着个腰里盘着条长鞭的矮胖子。

  在他们对面坐着四人,分别是身板高大硬朗、古铜肤色,凳子上搁条扁担的壮汉。

  五短身材,面皮白净,腰里别着秤杆的小贩。

  高壮肥壮,敞着胸襟,露出胸毛,腰里悬着口厚背杀猪刀的大胖子。

  以及一个十多岁年纪,身着翠绿衫子,大眼纤眉、肌肤水灵的漂亮少女。

  此时那六个男子都坐着,那少女则挺身站着,与邻桌一个士子模样的年轻男子争论。

  “雍军对待地方豪强劣绅、大户士族确实严酷,但对小民却是极好,不仅发放粮食赈济贫民百姓,甚至还会给贫民佃户分田分地,田税三十税一,免除一切杂赋,还不征发徭役,而是用钱粮雇人干活。总之雍军固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并非靠残暴得势,而是一支古今罕见的仁义之师!”

  那年轻士子嗤之以鼻,“你这小女子,才真叫胡说八道!古往今来,哪来如此军队?就连我大宋禁军……咳咳,总之你这番说法,压根儿就是胡言乱语,胡吹大气。”

  茶馆客人们深以为然,纷纷点头,因为少女的说法,听起来确实太过匪夷所思,古往今来,哪里出过这等仁义军队?

  哪怕历史上,一些以军纪森严著称的强军,也最多只能做到在自家领地上不残民虐民,到了敌国境内,也是一样凶残不仁。

  毕竟孙子兵法可都说了: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因着千里征战,粮草转运艰难,运输损耗巨大,后方二十钟粮草,运到前线时,辎兵民夫一路人吃马嚼,说不得就只剩下一半甚至更少,故而“因粮于敌”,自古以来就是兵法正道。

  哪有不在敌国抢掠粮草,反而给敌国百姓发粮赈济的军队?

  再者士卒远征敌国,凶险疲惫,也需要给他们发泄乃至发财的机会,不然为将者如何驾驭麾下虎狼?

  所以一旦到了敌国境内,军纪往往便会渐渐放开,越是深入敌国境内,杀戮劫掠便越是凶狠。

  所以在茶馆中的客人们听来,少女的说法,根本就不符合他们对军队的认知。

  翠衫少女轻哼一声,说道:

  “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仁义之师?那岳爷爷的军队又如何解释?”

  那士子一怔,脸孔涨得通红,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辩解。

  正待措辞反驳时,翠衫少女又道:

  “我们去年去了北方,亲眼见识过大雍治下的金国故地,屠城残民没见着,倒是亲眼见着了金国军民兴高采烈大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见着了百姓兴高采烈领取种子农具甚至耕牛,在官府分发的田地上热火朝天挥汗如雨。

  “我们还去了关中。雍国统治关中不足三年,关中已不见一个乞丐流民,乡野百姓也不受饥饿困馁,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官府还组建营造队伍,以钱粮雇工,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广修道路,把关中治理得蒸蒸日上。

  “我们也去了巴蜀,亲眼看到过雍军征伐的情形。雍军在战场上固然不留情,可只要放下武器投降,雍军也绝不杀俘,甚至还会救治敌军伤兵。也从无搜掠乡民,驱民攻城之举。因为雍军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再险要的雄关坚城,能不能抵挡雍军的正面强攻……”

  见茶馆里不少客人听得聚精会神,隐有动摇,那士子不禁恼羞成怒,猛一拍桌子,并指指着少女怒斥:

  “你这小女子,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妖言惑众,定是雍军密探无疑!抓探子啊,这里有雍国密探,在传播谣言,蛊惑人心啊!”

  那士子大喊大叫,甚至冲出茶馆门外,大声叫嚷,很快就引来了一队巡逻的禁军。

  听说有雍国密探,那队禁军蜂拥冲进茶馆,喝问:

  “雍国密探在哪?”

  那士子指着那翠衫少女和同桌六人,脸孔通红,眼神愤恨:

  “就是他们,在这里宣扬雍国,妖言惑众!”

  那禁军队长一见翠衫少女生得那般娇俏,顿时眼睛一亮,心说这趟却是撞上了美差,当下嘿地一笑,不假思索地一挥手:

  “统统拿下!”

  众禁军士卒一拥而上,冲得最快的两个禁军无视少女手里提着的长剑,迫不及待地探手抓向少女。

  在这队禁军看来,这少女虽然带着剑,可身材娇小,手掌纤细,一副娇柔无力模样,那剑必然只是装饰,了不得会两手花拳绣腿。

  至于少女的六个伴当,虽也有几条膘肥体壮的大汉,可瞧他们的装束、家伙,就是一群普通的市井之徒,如何敢在临安城中,与禁军作对?

  那不是找死么!

  所以那两个禁军满心以为能将少女手到擒来,还能顺势占点便宜,可没想到,手还没递到少女身上,少女便已闪电出手,先一脚蹴在左边禁军小腿迎面骨上,令那禁军小腿咔嚓一声,当场折成拐形,惨叫着往前扑倒。

  未等那禁军倒地,少女又抬手攥住右边禁军两根手指,轻轻往上一折,又是咔嚓两声,直将其手指反折到贴上了手背。

  眨眼之间,两个禁军便一个腿断,一个指折,痛得惨叫连天。

  其余禁军顿时纷纷一怔,陡然止步,那禁军队长也是脸色剧变,手掌猛地按到刀背上,可被少女那似笑非笑地眼神一盯,那禁军队长只觉喉头一冷,像是有一口利剑抵住了咽喉,拔刀动作顿时一僵,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僵滞半晌,那禁军队长脸上浮出一抹谄笑:

  “误会,都是误会!这小子妖言惑众,构陷良民,我们一定严惩不怠!”

  说着,一巴掌将那报信的士子抽了个晕头转向,鼻血横流,跟着叫两个手下把那士子押出去,又派人架起那断腿的禁军,这才带队点头哈腰向着茶馆外退去。

  看见禁军这表现,众茶客一阵无语叹息。

  郭啸天、杨铁心也是面露鄙夷。

  “这大宋,要完!”

  郭啸天轻叹道。

  杨铁心点了点头,见那桌为首的汉子扔下一排铜板,带着伴当们往茶馆外行去,连忙摸几个铜板放到桌上,又一扯郭啸天衣袖,跟了上去。

  他们对那七人很感兴趣,也很想知道,那少女所说的雍军事迹,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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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290,命运的变化,注定的姻缘

  郭啸天和杨铁心遇上的那七人,自然就是江南七怪。

  当年欧阳锋与黄药师游历天下,途经嘉兴,偶遇江南七怪,欣赏他们以寡敌众,不顾自身安危,铲除恶霸匪帮的侠行义举,留下来教了他们七天武功。

  虽只短短七日教导,但欧阳锋和黄药师何等手段?

  尤其欧阳锋还教了他们易筋锻骨篇。

  多年过去,当年还只七八岁的韩小莹,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江南七怪的武功也越来越高,渐渐在江南武林闯下偌大名声。七人联手,在江南武林已是难逢敌手。

  去年七怪听说有雍国崛起于西方,攻入关中,又兴兵伐金,大有一举灭金之势。好奇之下一番打探,愕然得知那雍国丞相,居然名叫黄药师。

  且雍国还有一位神将,曾荡平西域,攻灭西夏,被大雍上下奉为战神,名字叫做欧阳锋。

  自从当年一别,七怪其实也曾留意打听过欧阳锋、黄药师的消息,一直想要寻到两位年轻的前辈,感谢他们的传功授艺之恩。

  奈何欧阳锋自当年那次游历之后,便渐渐将活动重心放在了探索天外诸界,提升修为之上,再也不曾在主世界江湖行走过。

  虽然创建了华山派,也很快就隐于幕后,华山弟子们保密工作也做得极好,应他要求,下山行走时绝口不提他的姓名,以至他一直名声不显,世人只知华山玉女林朝英,却不知华山开派祖师乃是欧阳锋。

  欧阳锋宛若世外隐士,天外神龙。黄药师也是行踪飘忽,难以捉摸。

  七怪既打听不到欧阳锋的消息,也寻不到黄药师下落,一直以来都深感遗憾。

  好不容易听到二人名字,七怪虽不知那二位为何一个成了一国丞相,一个成了灭国名将,却也是惊喜交加,当即启程北上。

  北上之后,他们亲眼看到了龙骑的强大,狼骑的凶猛,火器的可怕。

  也看到了所向无敌的雍军,那堪比传说中岳家军的军纪。

  还看到了金国百姓对雍军从畏惧,到接受,再到拥戴的转变。

  后来七怪又去了关中,上了华山,终于见到了欧阳锋与黄药师。

  比起当年,两位前辈更加英武潇洒,气质也更加成熟,却并没有想象中大国丞相、灭国神将的威严肃穆。

  在他们这七个出身市井的江湖故人面前,两位前辈丝毫没有因彼此身份悬殊轻视他们,也半点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仍是如当年一般亲切和蔼,对待他们如同对待亲近晚辈。

  这样的待遇,令七怪感动莫明。

  之后他们在华山住了一阵,又学到了不少新功夫,还游历关中,亲眼目睹了大雍统治下,关中的富足安定。

  当雍军开始攻伐蜀中时,七怪也带着欧阳锋与黄药师的委托随军行动,却并不参与战事,只负责监督军纪。

  七怪很好地完成了任务,抓住了好些个私下里劫掠的士卒——做这事的并非原本的雍军,几乎都是那些投降之后,愿意继续从军,被编入雍军的宋卒。

  宋军之中有不少人觉着雍军战无不胜,连金国都灭了,迟早要一统天下,有心跟随雍军搏一个出身,因此投降之后愿意继续从军者甚众。

  这些投降的宋军入伍时,就已被将官三令五申强调了军纪,不过长久以来的风气,还是令不少宋军降卒不以为然,私下里也管不住手。

  对于这种没把军纪当回事的兵痞,再是勇猛擅战,也不会轻饶,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军法审判,明正典刑。

  而受害者们也都得到了合理的补偿。

  有强大凶猛、不可阻挡的龙骑、狼骑,又有如此森严的军纪,大雍不仅宛若山洪一般迅速席卷了汉中、巴蜀,荡平了一切抵抗,还很快就赢得了民心。

  巴蜀百姓也跟金国百姓一样,从最初的到怀疑,到之后的接受,最后更是热烈拥戴。

  身为宋人,看到雍军灭金时,七怪的心情无疑是激动兴奋的。

  而当雍军攻入巴蜀时,他们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但雍国治下的关中,那官吏清廉能干,百姓不受冻饿,无一流民乞丐的景像,以及雍国占领区,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爱戴,还有华山上,欧阳锋、黄药师对他们阐述过的宏大愿景,又令七怪不得不承认,这天下,还是让欧阳前辈和黄前辈来统治更好。

  正如欧阳前辈所说,南北已分裂了太多年。

  本是同出一源,同文同种的南人与北人,再不重归统一,恐怕就要真正变成敌国了。

  而文恬武嬉,被江南的风流富庶泡酥了骨头的大宋,显然无力承担这使命。

  只有大雍,只有欧阳前辈与黄前辈,能够完成一统,令华夏再现汉唐雄风。

  所以。

  在大雍全据巴蜀之后,江南七怪又带着宣扬传播大雍政策,联络内应的使命沿长江南下,回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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