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们参战,否则东线必然溃败,由此将会引发北境和南线,乃至于西线的全面崩溃。
战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仅仅是一纸约定而已,待我们恢复过来再撕了它。”
众臣讶异地看着梅耶。
老宰相一生最重视的就是名声和契约,想不到此时竟把毁约说的如此慨然。
伦琴一怔,本能觉得不妥。
“若是那位原皇也想到这点而不答应怎么办?”
梅耶一笑,自信地说:“他一定会答应,这纸契约能够给他们带来道义上的制高点,以便染指世界之门,别忘了,图兰和海茵希也在抢夺它。”
“可是,一旦签约完毕,那位原皇便立刻要接收世界之门怎么办?
如果我们不答应,结局依然是战争,到时岂不是得不偿失?”伦琴眉头拧在一起。
梅耶悠然道:“所以,我们的使节要把握一个拖字,必要时刻他还会‘遭遇’一场刺杀,总之签的越晚越好。”
第334章 颈中热血,尤可煮酒
众臣哑然,不禁佩服梅耶的老奸巨猾。
“以朕看,宰相之计可行,哈伯,你尽快挑选一位合适的使臣连夜出发。”
“梅耶大人,您所提最后一事,给予东地数领强制征兵权,会不会太过冒失?
要知道即便是立国之战时,陛下都未赋予过领主们这等权利。”伊云家族的席尔瓦族长开口。
“一旦如此做,每位公爵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强制征兵。
他们的实力会急剧膨胀,并且不受私军数量的约束,届时将诞生数个独立的王国,遗祸甚深啊。”
“席尔瓦公爵,阁下所虑甚是。
然而您想过没有,若庞加莱真的已经跃迁,待世界之门重新开启之日,周围数领之地必将生灵涂炭,那可是千万的但丁子民啊。”
“宰相说的极是,跃迁后的庞加莱将是与青岚一般的世界。
届时,我们的对手不再是某个原国,而是一整个序面!所以怎么部署都不为过。”
原国元帅盖吕萨克斩钉截铁地说,他用仅余的一只胳膊指着东方,神情激动起来:
“虽然那里的原住民依然很落后,也没有复魔武装,但他们数量多的可怕,而且最关键的,他们都是真正的战士!”
说到这里,连他都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殿内响起沉重的叹息声。
“唉,希望撒隆亲王能够活着回来。”伦琴大公担忧地说。
想起那位风华绝代的年轻亲王,众臣不禁感慨起来。
亲王自小天资无双,无论是智慧武功还是军略都世所罕有,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与陛下骨肉情深,毫无疏分。
然而就在他成年那天,亲王突然立誓,要为但丁打下一片广阔的世界,以作为百世之基,也作为给哥哥的礼物。
于是便不顾陛下及众臣劝说,执意进入庞加莱。
自此一别便十年未归。
“撒隆,我的弟弟……”提图斯喃喃地说。
“陛下,还有一事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世界之门重启之日,不知会有几位天启出来,到时我方要如何抵挡?”席尔瓦公爵说道。
大殿中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有冷飕飕的风刮起。
“以臣之见,陛下可赴神殿与教皇霓下一见,若是霓下肯出手,想必一两个庞加莱天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老元帅斟酌说道。
“不可!有霓下坐镇原都方固若金汤,若霓下去了东境,柯西大师又不在,一旦敌国的天启巨擘来袭,陛下和原都则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财务大臣安德烈反对道。
“此事我会询问霓下的意见,”提图斯斟酌着说,“不论如何,我都会亲至世界之门。”
“万万不可!陛下是万金之躯,但丁的根本,岂能以身犯险!”安德烈疾呼。
“朕自立国之战以来,历经大小数百仗,便是强如图兰也未把我怎样,区区庞加莱能奈我何!”
“这次不同,那可是一整个序面,陛下请听臣一劝!”安德烈居然跪了下来,以头抢地。
连同哈伯也从椅子上滑落,趴到地上劝阻。
殿中大半重臣也都跟着跪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股强大的气势从提图斯身上升起,散发着煌煌威严。
“但丁起于荒蛮,先祖仗剑躬身,以为士先,这才有昔日之盛况,现原国遭遇颓倾之祸,吾为君皇,自当以死相抵。”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
“朕今年五十有余,然颈中热血,尤可煮酒,吾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说。”
“那么,请陛下带臣同去,有臣在,无人能近陛下,若臣身陨,则陛下为臣报仇。”伦琴大公平静地说。
“臣等亦然。”其他人纷纷跪下。
朝堂结束后,提图斯独自立于窗前,直到绿色的月光洒下。
“亨廷顿。”
“陛下。”
“更衣,备马,我要去见霓下。”
贝隆大教堂,提图斯见到了当今智慧之殿的教皇,奥勒留。
“霓下,这件事您作何考虑。”提图斯将来意说了一遍。
教皇眼里亮起无数金色光点,一刹那如有万千星辰流转。
但丁至尊静静等待着。
他知道老人正在向智慧造物祈求预示。
片刻后,教皇眼中的光辉消失,声音苍老地说:“伟大的造物之主说,一切自有安排。”
提图斯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霓下,您能预见到这场战争的结局吗?”
“这次的预示十分模糊,似乎有许多干扰。”
教皇摇了摇头。
“干扰,有谁能干扰到智慧造物?”
“或许是其他的造物在关注这里,才会令预言模糊不清。”
提图斯疑惑起来:“这场战争对但丁而言是存亡大事,但如何入得了其他造物之眼?”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这个原因。”
教皇忧虑地说。
“如此看来,这场战争比你我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这并非好事。”
“也未必是坏事,”提图斯起身,淡淡道,“事情越混乱,我们或许越有机会。”
“此战请陛下带一个人去。”
“谁?”
“瑞文。”
“他?”提图斯惊讶,“为何是他?”
“他出现在智慧造物的预示中。”教皇也面色疑惑。
“那一战中,一切景象都异常模糊,唯独他是清晰的。”
提图斯沉思。
“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但凡我目中所见,便是吾主想要出现在世间的。”
教皇意味深长地说。
“我会的。”提图斯点头。
“另外,我请陛下关注一个人。”
“霓下请说。”
“毁灭大公。”
“他?”提图斯奇怪,“霓下为何关注他?”
“因为一丝感应。陛下请闭目,我给你看一点东西。”
提图斯照做,教皇抬起一根手指,上面金光萦绕,细看之下竟是无数神则之线。
手指点上他的额头。
但丁至尊脑中顿时出现一幕幕景象。
这是座智慧教堂,一个中年牧师正跪地祈祷,背影沐浴在绿色的月光下。
虔诚而安宁。
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闯进来,怀里抱着个婴儿。
牧师闻声转头,见是女人,眼睛蓦地睁大,神情在那一刻凝滞。
正是年轻的奥勒留。
女人将婴儿交到牧师手中,只来得及交代几句话便死去。
牧师伤心欲绝,抱着婴儿仰天悲吼。
就在这时,又有几人闯进教堂,看装束是圣教廷的骑兵。
他们见到婴儿便要抢夺。
悲痛的牧师下手毫不留情,很快杀了几人,随即更多的秩序神骑冲进教堂。
牧师最终不敌,受伤而逃,最终在一条河边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连忙寻找婴儿,发现他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目光深邃冷漠,仿佛居高临下的审视。
牧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看着这个婴儿,毫无征兆地,他眼里出现了一副末日场景——
天崩地裂的爆炸,五光十色的燃力喷发,以及倒卷而下、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