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热量,都被气血搬运消退。
这说明周铁衣不仅入了九品,而且九品已经接近大成,随时准备突破武道八品。
好快!
尉迟敬暗自惊讶,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吧。
九日开海是不是真他不知道。
但一月不到,九品破八品一定是真的,而且是他亲身经历。
一想到如此猛将,自己可以收入帐下。
尉迟敬眼中的野望就像火焰一样藏不住。
周铁衣应了答,见尉迟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把住自己的手臂打开。
“我这次来,是想要请右将军耳提面命,哪想到没有提前递帖子,遇到右将军在午睡。”
尉迟敬一边领著周铁衣进府,一边随口说道,“祖父是喜欢午睡。”
“对了,你其实也不用袒胸露腹站在门口的。”
这个世界有诸子百家,自然文化差不多,男子袒胸露腹站在门口,那是请罪受罚,相当于游街示众的低一等惩罚,在某些人眼中,比上军棍还要重。
周铁衣笑了笑,指了指手中脱下来的飞鹰服,说道,“没时间回去换衣服了,若不脱下这身衣服,今天恐怕进不了这个门。”
尉迟敬听得半懂,不明白为什么另外一身衣服,就可以穿在身上。
不过这到不关自己的事。
他想起自己要敲打一番周铁衣,于是先安抚著说道,“铁衣,这次的事情也算你倒霉,遇上梅清臣死谏。”
“倒也不算我倒霉,毕竟事出有因,起源在我。”
周铁衣摇了摇头,这尉迟家长孙看来真是读书没读懂,火候不够。
尉迟敬惊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按他所想,周铁衣来求祖父,又被晾在门口两个时辰,逼得都要袒胸露腹了,这时候不应该惶恐不安吗?
自己只需要先安抚一下情绪,再以兄长的身份提点一两句做人的道理,等会儿进去之后,当著祖父的面,替周铁衣求情。
等他外放边关的时候,再在离亭趁著别人疏远周家,自己厚礼相送,必然能够让周铁衣感激涕零。
来日自己去边关立功,再让家里人将周铁衣调到自己麾下,自然得一员猛将。
史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剧本不对啊!
尉迟敬只能够边带著周铁衣绕著右将军府散步,一边试图用言语提点两句。
周铁衣来过右将军府,又有真实视野,所以尉迟敬带著自己绕弯的时候,他稍微一想,就明白尉迟敬刚刚为什么看自己眼神古怪了。
感情想要收服自己啊。
周铁衣看了看穿著文士长衫,有山匪之感的尉迟敬,在心里吐槽道,哥们儿,你连衣服都穿不对,还学别人收服武将,真是异想天开!
弯弯绕绕,浪费了周铁衣接近一刻钟,周铁衣只能够给尉迟敬在心里记上一笔,等会儿教他做人。
总算是被带到了尉迟破军的书房前。
尉迟敬一副兄长的模样,亲切地说道,“铁衣,伱将衣服穿好吧,这里没有外人。”
周铁衣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的不懂啊,无奈之下,只能说道,“我穿这身衣服,估计进去就会被打出来,要不你给我找一身吧。”
周铁衣又不想要浪费时间,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呢,于是也不再和尉迟敬周旋,直接就袒胸露腹进了书房。
书房之内,没有外人,只有尉迟破军穿蛟蟒暗金丝纹缂锦服,他虽九十,但须发墨黑,看起来倒像是周铁衣和尉迟敬的兄长。
虽然坐在书房内,但是尉迟破军对外面的一切了若指掌。
他身子斜靠在太师椅上,借著窗外夕阳光辉,手中拿著誊抄的一份《乞罪表》在看,也不抬头看周铁衣,问道,“我让你在外袒胸露腹站了两个时辰,你可心怀怨念?”
周铁衣笑道,“右将军能让我进府内,已经是恩情,周家不敢忘。”
这回话,好家伙。
尉迟破军放下手中的纸张,虽然当时周府内传出,周铁衣九日破气海丹田,他就觉得天京要热闹起来了,但今日再见周铁衣,当真是让他有种自己以前看走了眼之感。
正眼看向周铁衣,笑道,“倒是我以前老眼昏花了,若是早知道你们周府暗藏了一条小龙,早就不管不顾,将你扔到前线去,还让你在花街柳巷蹉跎岁月,实在是可惜。”
周铁衣思忖了一息,回道,“非将军不识人,只不过卒虽小,但若过河,当士别三日,令老帅刮目相待。”
尉迟破军正直了身体,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周铁衣坦然坐了下来。
尉迟敬听得云里雾里,本来还想周铁衣进来之后,被祖父冷落,惶惶不知所言,自己替周铁衣向祖父求情呢。
怎么这情况完全不对劲啊。
他想要顺势坐下来。
就听到尉迟破军低喝一声,“谁让你坐的,给我滚出去守门!”
刚刚在门口,尉迟敬让周铁衣将飞鹰服穿上,他就明白尉迟敬根本没有听懂自己中午的提点!
平日里倒也没什么,毕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己都看了一天半才看明白。
但就怕人比人!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祖父早死,父亲,兄长领兵在外,母亲修道,根本没人教,是怎么自己做到这一点的!
而自己的孙子居然还有脸和别人坐在一起,尉迟破军真是自己都觉得脸红!
尉迟敬被祖父这么一吼,虎口阔鼻写满了委屈,活脱脱像一个三百斤的孩子。
只不过在尉迟家,尉迟破军就是天,尉迟敬只能够先走出去守门,想著等会儿再找机会拉著周铁衣去喝酒解闷,免得失去这次交心的良机。
第60章 酷吏
没有了自己那个狗熊样的孙子,尉迟长风是越看周铁衣越顺眼。
以至于他根本不说正事,而是说道,“你们周家真是做了一笔好买卖啊,早知道道家鱼龙这么养人,当初我就算是不要脸皮,也要在圣上那里跪求到一纸婚书给我儿子!”
周铁衣笑道,“右将军过誉了。”
“呵呵,哪里是过誉,而是誉之不及,所以胡言乱语,今天梅清臣对你那番评价,恐怕已经传遍天京了,至此之后,天下何人敢小觑你。”
周铁衣眉头皱起,想起梅家下人给自己带的话。
心思灵巧,见人所不见,能人所不能,若在正道,实乃治世能臣。
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就是捧杀,但周铁衣觉得倒也不是梅清臣故意在捧杀自己,而是他真的这样认为。
就像他教导儿子的‘以直报怨’。
周铁衣只是有些意外,“传得这么快?”
“快吗?”
尉迟破军摇了摇头,叹道,“儒家和史家已经准备给梅清臣立传,以后要入《史记》青臣列传的。”
这个世界《史记》从圣皇开始写,一直写到现在,中间南北五朝战乱,也没有断过。
青者,天之正色。
青臣,乃天降贤臣。
能入青臣列传的,一代天子也不一定有一个。
现在儒家和史家只等著梅清臣跪死在午门前,到时候就满天下传播他们的学问!
人血馒头吃得真香!
周铁衣在心里评价道。
“他能在午门前跪多久?”
周铁衣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有两个意思,第一,梅清臣能够坚持多久才会死。
第二,圣上会不会让他跪到死。
尉迟破军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我原道伱心里面真不怕呢,原来你还是怕的啊。”
周铁衣也不扭捏,苦笑道,“怎么可能不怕,他把我写在他那篇名传千古的文章里,我的前途就被绑了上去,而且我还不能怪罪他,不然就要被天下人耻笑。”
“儒家以直报怨,真厉害,比法华寺那篇一品佛法还要厉害!”
“是啊,真厉害。”
作为被儒家常年打压的兵家大佬,尉迟破军没有笑话周铁衣,反而同样心有戚戚。
随后他回答了周铁衣的问题,“他能够跪到我俩寿元耗尽。”
这么厉害?
周铁衣不敢相信,儒家四品,不,就算梅清臣现在三品,他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那大家还修什么道,都去修儒了。
尉迟破军见周铁衣没有听懂,得意地笑了一声。
从一进来见到周铁衣,他这个长辈竟然有种压不住的感觉,如今倒是扳回一城。
“你自己去看看就懂了,若还不懂,别来问我。”
周铁衣倒是没有追问,他今天要办的第二件事,就是去看看梅清臣。
思考了一会儿,周铁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三位在那篇《乞罪表》上的注疏是什么?”
尉迟破军没有直接回答,说道,“现在有人说你喜怒无常,喜欢让下属揣摩心思,但凡错了,那要打,但凡对了,那也要打,唯有半对半错,才能让你开怀大笑。”
周铁衣一阵无语,“哪个人造我的谣言?”
他知道这件事应该说的是自己昨日逗吴谦玩。
吴谦?
他说的?
周铁衣微微摇头,他不像有那个智商和胆子的,至少现在不像。
而且自己昨天后半句,在天宝楼,席间当著所有人的面问吴谦,听到的人太多了。
“是不是造谣,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从内到外,从昨天到明天,大家都里里外外在揣摩,我都揣摩了一天半,何况其他人,天下人都在看著呢!”
说到这里,尉迟破军又看了一眼周铁衣还没有穿上的飞鹰服,心里舒坦了几分,“你猜我们三人在注疏上写了什么?”
周铁衣起身抱拳一礼,“那小子就狂妄斗胆一番了。”
尉迟破军哼了一声,对他这副儒家做派不以为然。
“大司民作为如今三司之首,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先下笔,他是儒家的魁首,梅清臣虽然以直报怨,但他又和我没有恩情,何必把我写进一篇千古名文之中呢,那必然是要用到我。”
周铁衣顿了顿,沉吟了三息,然后说道,“梅清臣不好写在明面文章的,大司民应该要写,想必是为我请赏之事。”
“那他为何为你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