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人心魄的吼声向四周扩散,首先震碎的就是五人向四周逃走的‘身影’,这身影化作几团墨水,在空气之中飞溅,这是画家七品‘摄真’的手段。
而他们脚下的阴影也在狴犴的吼声中膨胀,显得格外‘拥挤’,一群人挤进了一个影子,然后想要通过影子遁走。
“盗门六品‘遁影’。”
狴犴吼声落下,一道轻柔的女声格外清晰。
看守长的思绪这才从绝境逢生和狴犴吼声中回过神来。
妙玉依旧身穿杏黄色的道服,手持一张看上去透明的布匹,这是刚刚遮掩众人身影的秘宝。
在妙玉点破对方跟脚的同时,阿大已经托刀斩出。
相比于两个月前的托刀斩出,今日阿大自己都能够感受到那质的变化。
两枚凝实的龙章介于真幻之间,一半映射于精神,一半改变于现实。
周围的空气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阿大根本感受不到一点阻力,他的刀与风相融,势如破竹。
当刀落在影子上的时候,遁影的盗门修行者思绪已经挣脱出狴犴吼的束缚,他不管不顾,依旧向著阴影之中遁走。
只要是彻底进入阴影世界,就算是六品凝罡武者,只要不是天赋,罡气特殊,也无法击伤自己。
不过阿大就是那群少数特殊的人。
阴影与现实,一体两面。
一条无形的界限展现在阿大的心神之中,就像那晚梦境中,他挥出能够斩破掌中佛国内外界限的一刀一样。
刀名,裂空!
阿大心神之中,白虎监兵近乎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踏入现实世界之中,那两枚龙章在白虎监兵的加持下绽放出绝强的灵性之光。
光辉与刀光融合,从现实穿透界限,砍入阴影世界之中!
盗门的修行者浑身战栗,脸色巨变,锐利的刀锋从他的背后追来,让他不得不放弃遁影,聚拢阴影形成一柄暗剑,抵挡撕裂界限追来的长刀。
当长刀和暗剑相撞的瞬间,一张恐怖的血气之网以五行军阵的方式,笼罩周围十丈!
阿大作为军阵的核心,实力瞬间增强了十倍!
暗剑一触就破,长刀就像切豆腐一样从这位盗门六品修行者的锁骨处切入,停留在中间,冰冷的刀锋阻断了血液的流动,让被砍中的盗门修行者近乎窒息。
阿大停住了手中的刀,轻声笑道,“别动,刀很利的。”
······
一场场战斗从各大私仓之中响起,随后就是大量的人被押入了诛神司。
周铁衣坐在军帐之中,看著押入的成果,同时听著手下的汇报。
不是所有的总旗都有阿大的实力,自然免不了中间出现一些纰漏,比如人没有全部抓住,或者被别人顺势点了一场小火,然后迅速扑灭,甚至还有人受伤的。
周铁衣听得直摇头,自己将功劳都送到手上了,他们还干成这个模样,说实在的,真正遇到神孽搞事,以天京诛神司这副模样还是趁早洗洗睡了,别出去丢人得了。
手下出了事的诛神司总旗们头埋得更低了。
除了阿大这种被周铁衣提拔起来的总旗,在场的哪个总旗不是家里面有力有势,平日里眼高于顶,结果今天一次有准备的出手,对付几个顶多六品的毛贼,弄成这副模样,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周铁衣撇了撇嘴,“好了,别垂头丧气了,毕竟是大家第一次行动,没有出大篓子,我周某人已经谢天谢地了,知耻而后勇,大家心里明白自己是什么水平就好,以后多练,别跟菜鸡似的。”
不少总旗惊讶地抬头看向周铁衣,他们还以为周铁衣会借题发挥,但没想到啊周铁衣居然安抚大家了?
周铁衣这张毒嘴居然安抚大家了……
总旗们对上周铁衣眼中关爱弱智的目光,于是心中更加羞愤不已!
周铁衣没有继续看向众人,而是看向已经被通知过来,带著大量审讯人员的长孙丹,“长孙侍郎,剩下就交给你吧,我需要半个时辰内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我已经通知四城的防卫官们开始在各个要道戒严。”
长孙丹轻松地笑道,“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之后,周铁衣拿到了第一份名单,他同样拆开递给总旗们,“将人抓回来,对了,这次记得别受伤,还要抓几次呢。”
总旗们拿著名单,心里发狠,如同恶狼一样带著自己麾下的人出动。
而这次出动,整个天京城都被惊动了。
后半夜,天京一家家灯火点亮。
打砸,怒骂声不断响起,然后又在一道道刀光之中戛然停止。
这次的牵连更广,每抓一波人就马上审问,凡是提到的人都带回来,不过三次之后,诛神司的牢房就完全不够用,只能够将人羁押在军营的广场之上。
军帐之中,周铁衣面前堆积的公文越来越多,他看了一张张审讯口供,冷笑不已,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起。
周铁衣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案上的口供,笑道,“继续抓,通知各地诛神司,抓天京外有牵连的人,一旦抓住,即刻押送入京,不得延误!”
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从今天开始,还要加上一句话,那就是诛三族的周铁衣!
一股抄家灭门诛三族的旋风,以天京为中心,刮向天下。
钱光运在诛神司第二次明面上行动的时候就被下人们叫醒。
他洗了个脸,直接往东南商会赶去。
而望洛园中,也人心惶惶,灯火通明。
当诛神司第三次出动,带回两千多人,关在军营之中时,三司们都被从睡梦之中叫醒。
司律青空规想了一会儿,冷笑道,“这群商人胆大包天,还真是需要一柄刀给他们立立规矩。”
他看向儿子青空命,“你去司民府上,就说这件事我心中清楚。”
三司分管权柄不同,一般情况下,就算要越权,也会和对方商议。
而周铁衣抓人,明显就是刑法上的事情。
现在唯一可能出差错的,就是户部,学部某些人牵连进去,想要干预刑法。
青空命来到司民府上,董行书也已经起来了,在书房中接见了青空命,不过他神色正常,听完青空命的话,反而笑道,“老夫就算昏庸了,但还不至于是非都分不清。”
说罢,他也不管青空命,就当面听著管家汇报,周铁衣究竟抓了哪些人,当听到周铁衣已经开始抓学部,户部的官员时,董行书也只是轻轻点头,拿起一张纸,写了一些东西,递给管事,“你让他动起来。”
青空命很想知道董行书究竟写了什么,也想要知道董行书想要谁动起来。
清晨的阳光照耀,虎威兵坊内的少年们开始洗漱,等会儿用餐之后,今天就要第一次开始下车间了。
车间是一个新词,听说是周少爷专门创造的,不过和火车商会倒是相得益彰。
司民府的管事递东西,就算是虎威兵坊自然也不敢拦著。
王明义接过董行书的纸,就明白董行书为什么要自己现在动起来了。
《天京报》三天一版,与朝会的时间相同,后两张报纸《醒世报》和《法治报》发行的时间也和《天京报》相同,都是卡在朝会的点上。
不过这三份报纸,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背后站著的人能够直书朝政利弊,权柄够大。
《新学》在一开始,定义就是从太学院监生,从书院,私塾学生中发展起来的报纸。
完全不用和前面三份报纸抢风头。
如今周铁衣要以烧仓案做文章,《天京报》也需要等明日朝会之后再发行。
自己倒是可以抢占一个时间点,今天开始小范围的印刷,日落时分,应该就能够将第一份几千张报纸发出去。
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新学》注定不可能一炮而红,能够在学生之中站稳脚跟,对于王明义来说,就是胜利。
他想了想,写了一些内容,让司民府管事去递给张三,张三知道该怎么做,这几天报纸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张三在处理。
《新学》本来就带著批判性质,若不是一个好时机,不等周铁衣动手,儒家的人自己就要动手灭了《新学》。
而现在就是董行书和王明义等的好时机。
朝堂上巨大的政治斗争让旧儒们心思完全放在周铁衣的身上,根本没有一点余力关注王明义办的一份‘小报纸’。
而这份《新学》因为有司民传递的信息,又因为卡了周铁衣《天京报》的时间差,甚至能够第一时间将这次的内容刊发出来,而这就是爆点!
第248章 认真教,认真学
望洛园中,当诛神司的行动终于消停了下来之时,与这件事无关的钱光运这派的商人们依旧惴惴不安。
实在是因为今天抓住的人太多了,而且一批接一批,牵连之下,大家都很担心自己最终会不会被抓入诛神司中。
当晨曦升起之时,诛神司的行动渐渐慢了下去,毕竟抓那么多人,抄家也是需要时间的。
钱光运的神色从最开始的凝重,也逐渐化为淡笑,甚至还有心情吩咐下人们去给在场的商人们准备一份早餐。
当热腾腾的面,粥,豆腐脑,豆浆,油条一一上桌。
商人们也反应过来,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他们了,他们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甚至不少人带著感恩的神色看向钱光运。
真正出事了,才知道谁是真佛啊。
其他商会现在鸡犬不宁,反倒是最近几天被骂成叛徒的东南商会能够安静地吃早餐,这全部都是钱会长的功劳啊!
这东南商会没有钱会长坐镇,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等下人们将早餐上齐,钱光运环顾四周,笑道,“诸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可以安心坐在这里享用早餐吗?”
“都是钱会长的功劳。”
钱光运微微摇头。
有心思玲珑的立马开口说道,“都是周……”
他‘周督查’三个字还没有说完,钱光运就打断道,“这是诸位守法啊!”
众人虽然半懂半不懂,但是钱光运定下调子,众人立马附和,也隐约明白,好像这件事不能够提周铁衣。
等众人安静下来,钱光运冷笑道,“不过我们虽然守法,但很多人都不守法,这群商人居然想要烧仓涨价,实在是我们商人之中的害群之马!”
“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我们绝其根基,乃是替天行道!”
他再次看向众人。
这几天收购铺面,放粮,放布,已经对他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浮亏,好在仅仅只是几天,以钱光运东南商会会长的底子,还是扛得住。
虽然知道这都最后都会百倍,千倍的赚回来,但是没有一个商人不在意自己的资金链。
之前自己也暗示了东南商会底下的人做事,替自己补充流动资金,不过除了自己的亲信之外,东南商会内部也有很多派系,大家更多的是观望,不想要轻易下注。
而现在局势已经白热化,他们再观望,就需要清理出局了……
钱光运笑容变得和善起来,“诸位懂我的意思吧,周大人教导我要秉公守法,我希望诸位也秉公守法,同时绝了那些不法之徒的根基。”
我怎么做,你们照著做就行,别三心二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众多商人瞬间就听懂了,神色既贪婪,又害怕,猥琐得就像是一群贼被赶上了餐桌。
钱光运指了指满桌子的菜,“诸位,用餐吧。”
商人们看著满桌子菜,浑身战栗了起来,眼神中的贪婪压过了害怕。
相比于吃到嘴里的,交的那点税才多少啊!
······
抄家需要时间,但当一车车财物封好封条,如同长龙被诛神司锦衣护送著,运送回诛神司内的时候,一切的时间花费都是值得的。
库房院内,焦国平自认为自己是见过钱的,但当真正看到天京豪商被抄家灭门,当运来的财货的马车排成长龙,他仍然微微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