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莫天恒笑道,“你不是要考镇上的武院吗?如果你再争气一点,入了九品,我就可以给你写推荐信,让你去考山铜府的虎威武馆,那就是周家开设的武馆,进入虎威武馆,若是你能够名列前茅,或许有机会被周家挑选为亲卫,到时候你就能够亲自见一见这位绝代弄臣了。”
尽管这只是玩笑之语,但莫天恒觉得无伤大雅,总要给自己弟子这些少年以希望,不然难道像自己一样心灰意冷吗?
“好,老师,我要努力练功,争取今年秋试,考入虎威武馆!”
李剑湖满怀信心地说道。
有小白指引的冷热泉山洞,有神秘莫测的‘熊猫’老爷爷指点,他有这个信心。
莫天恒本来想要说一句好。
然后就听到李剑湖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师,我能够先借点银子吗?我考入武馆之后,一定还您!”
莫天恒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时间不知道该鼓励还是该拒绝……
两盏茶之后,李剑湖信心满满地揣著五两银子走了出来,这对于自己已经是一笔大款了,再加上今天看到的周铁衣的事迹,让自己充满了信心。
他去叫下一个同学进去看书,然后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已经飘散著毛毛细雨,而且有变大的趋势,大部分武生们都躲在房檐下插科打诨,若是以前,李剑湖自然要去吹嘘今天看到的书。
然后和他们争论一番自己新的崇拜对象周铁衣的厉害。
但现在有了目标,他只想要快点回去练功,小白的洞穴之中有冷热泉,在那里练功不用怕雨。
戴上斗笠,李剑湖脚下生风,回去竟然只用了来的时间的一半。
到了家中,他先检查了一下弟弟的功课,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他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比普通人家庭,也就多了一张书桌,一架衣柜。
拢好了油灯,李剑湖难得地磨了墨,然后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写下‘周铁衣亲卫’,他看了看字,又觉得不满意,自己的志向不止于此,于是写下‘虎威将军府先锋官李剑湖’。
这倒是一个好奔头,满意地将这张纸用几粒米粘在墙上,这样就可以每天都激励自己。
起身,从衣柜中拿著第二副配好的药,李剑湖去往主屋里,给母亲说一声,自己要出去一趟。
不过走到母亲屋内,他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劲,原来自己刚刚在遐想写字的时候,矿山管事闵火容过来拜访。
外面天色如同夜晚,呼啸的风雨声挡住了之前的敲门声。
母亲点了一盏油灯,听著闵火容在说话,但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愣愣地看向微弱的灯火。
李剑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有一块石头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走了进去,先对闵火容拱手说道,“闵管事。”
闵火容看向李剑湖,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昨天,白芷山二号矿区矿难了,矿兽暴动,杀死了很多矿工,你父亲就在其中,节哀,你劝劝你母亲吧,对了,明天你带著你母亲来看看,顺便办理一些事情。”
说罢,他站起身,拿起斗笠就走。
矿山之中,拿命吃饭,就算是九品武者也一样。
四月十二日,昨天下了一晚的暴雨,让总是晦暗的小石镇天空难得的放晴,甚至一道霞光,连接跨过几座山峰,在湛蓝如海的穹窿下,仿佛一张天弓。
李剑湖跟著母亲,走在去矿区熟悉的路上,看到这天色美景,又忍不住眼睛流泪!
贼老天,你为啥昨天暴雨连绵,今天却大方晴天!
他没有吼出声,怕惊扰了前面走著的,如同木头人一样的母亲,用袖子擦干眼泪,紧紧的跟上。
到了矿区,因为矿兽暴动的事情,所以矿工们都没有下矿,而是要先等中品修行者领队,勘察一遍情况,要么击杀暴动的矿兽,要么驱赶暴动的矿兽,等安稳下来,才能够让矿工们下矿。
闵管事的青砖瓦房前,今天来了不少人,宽敞的院落里面,摆放著一排排用白布盖著的担架。
矿兽暴动,绝大多数情况都是杀人,不会有时间将尸体吃干净,所以很多人都能够留下大半的尸体。
不少人掀开带著血迹的白布,直接坐到地上,然后哇哇大哭,咒天骂地。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谁能够接受家里至亲死去呢?
李剑湖扶著母亲,与闵管事说了几句话,然后来到盖著自己父亲的白布前。
他没有勇气掀开白布,就这么站著。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母亲,忽然开口说道,“打开布,看你父亲最后一眼,以后用功练武,好离开这吃人的矿区。”
李剑湖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眼中的柔弱全无,神色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将白布掀开,父亲的脸被清洗了干净,远比平日里更白,安静地躺著,不发一言。
李剑湖心里堵得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像旁边的人一样坐著大哭一场。
“站住了。”
母亲接过白布,重新盖上,然后说道,“等会儿去找辆推车,将你父亲运回去,现在先陪我去找吴管事。”
在矿区发生了矿难,自然会给死者补贴。
李剑湖肩膀抽了抽,现在脑海全是父亲的声音,那声音很远,又很近,他反而像失了魂一样,被母亲拉著手,走到吴管事的屋前。
这里已经排满了这次矿难的死伤者,他们一个个神色黯然地进屋领钱,又黯然地走出来。
等李剑湖跟著母亲走进去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吴管事穿著丝绸褂子,拨著算盘,旁边放著一摞摞纸,纸上都画著手印,这是领了钱的人家画的。
“吴管事,我当家的叫李安。”
吴管事抬头看了一眼李母,眼前一亮,随后拨弄旁边的纸,找了写有李安姓名的出来,然后又拿了十两银子,放在秤上秤好,刚好十两。
李母看到这做派,心里猛然沉了下去,陪著笑说道,“管事,我当家的是九品矿头。”
吴管事鼠须胡一抖,身子往后一靠,笑道,“人都死了,还分什么九品不九品的。”
“怎么不分!”
李剑湖本来就气血旺盛,又是练武,容易动怒的年纪,如今更是口快,“九品武者死在矿里,都是赔五十两银子!”
李母狠狠拉住儿子,不过却没有阻止儿子说话,因为每多一点银子,儿子练武就会越轻松。
忽然,她想要跪下,求一求对方高抬贵手。
但李剑湖这一次却反过来架住母亲的胳膊。
他力气大,李母就是跪不下去。
吴管事被李剑湖顶撞了,仍然带著笑意,“从今以后,九品武者死了十两,普通矿工死了三两。”
李剑湖犹不服气,“凭什么!”
吴管事嘿然一下,忽然猛拍桌子,笑脸化为骇人的样子,“小子,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凭什么,凭这周围十几座山都是我吴家的,凭我吴家先祖当年追随过虎威将军!凭虎威将军府二少爷乃是如今潜蛟榜第一,这个理由够吗,小子!”
虎威将军!
李剑湖想到了自己昨天才看过的《天下事》,想到了他写在墙上的字,忽然,他觉得心里好委屈,自己怎么这么蠢!
李母一咬牙,想要画押,不过还是被李剑湖死死拉住,他看向母亲,“这钱是我父亲的买命钱,我要得回来!”
第167章 炮制惊天大案
白虎城,周府。
周铁衣早上训练了军阵,中午用了餐,下去去母亲的守一院。
车文远的棋盘需要他,老哥,妙玉师姐,母亲四人共同梳理。
刚好自己最近几天闲著,一边修行,自然也要加快棋盘的梳理工作,若是能够在一两个月中完成所有的梳理,再在老哥的帮助下,炼制出五枚象征着五帝的棋子,那么自己的手段必然会大涨一截。
守一院中,四人坐在四方,手掌按在白玉棋盘上。
一根根经纬线编织,浩然之气和雷霆之力被重新划分。
周铁戈以雷霆之力凝聚白子,周铁衣以五帝真意御使浩然之气凝聚黑子。
因为是御使之法,所以隔著一层,消耗也要大得多。
好在这两天修行军阵,【武道】在现实世界之中也得到了反馈,让周铁衣的进步明显,这次已经能够凝聚三枚黑子了。
三枚黑子凝聚完毕,天色就已经暗了下去。
周母率先收手,笑著说道,“以后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我估摸著一两个月,就能够祭炼完毕。”
随后她看向周铁衣,“对了,你那枚种子已经发芽,明天早上你来取。”
母亲说的是那枚桃李的种子,周铁衣略带兴奋地点头,他还想著怎么早日种出桃李树呢,这几天他已经打听过了,儒家的桃李树就是用气运灌溉的,所以才会如此奇异,按理来说现在周家的气运,承接道家,公输家,兵家,乃至神道,也能够种出来一株小的。
周母又看向周铁戈,“你可以著手带著伱弟弟去炼制那五枚棋子了。”
周铁戈恭敬地抱拳说道,“这我知道。”
兵家五品‘锻兵’,将自己锻造成为举世罕见的神兵利器,这是向内求取。
锻造真正的神兵利器,这是向外求取,同样能够有反馈。
周铁戈才晋升五品没多久,唯一锻造的一件武器,也只是自己的赤血军旗。
锻造普通的武器,对于周铁戈自然提升不大,甚至只会浪费时间。
只有锻造那种举世,乃至绝世的神兵利器,才能够快速帮助周铁戈突破实力。
但就像周铁戈对弟弟说的一样,绝世神兵,需要大运和灵性。
而自古大运难得。
现在,周铁衣的五帝气运,就是当世罕见的大运。
可以说,若是周铁衣现在去求兵家三品的宗师锻造这五枚棋子,单单看在能够领悟五帝真意的份上,兵家的宗师们也会笑著接受,并且分文不取。
周母已经为小儿子思考了很多,当然不会不顾全大儿子。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锻造的机会,自然要留给铁衣的亲哥哥。
两兄弟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母亲想要表达什么,不过母亲这些年要么在山上,要么在周府,是真的不会隐藏自己的小心思,甚至连两个儿子私下的小动作也不知情。
离开了守一院,和妙玉师姐道了别,周铁衣本来准备先跟老哥去一趟周府内的兵坊。
不过他忽然心有所动,太虚面具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老哥,我有点事情要回去处理一番,你晚上过了戌时再来。”
周铁衣有事情要处理,周铁戈一点也不奇怪,点头同意。
······
山铜府,宁安县,小石镇。
李剑湖从矿场和母亲找了一辆独轮车,一路将父亲的尸骸运回家中。
一路上,母亲并没有责怪自己没有要那十两银子,只是嘱咐自己好生练武,银子的事情她会想办法。
但母亲平日里,也就是一普通人,缝缝补补,做些家务还行,哪里能够有什么办法,无外乎去向叔伯们一家家借,争取能够供自己考上今秋的武院。
李剑湖握紧了车把手,母亲没有怪自己,那自己更应该努力。
他今日拒绝这十两银子,不仅是为自己父亲的死打抱不平,还因为自己不能够因为这十两银子坏了武道锐意进取之心!
若是以前,他当然只能够咬牙接著。
但现在不同,有了小白,有了‘熊猫’老先生,十两银子,压不垮他!自然不能够让母亲今天跪下。
既然‘熊猫’老先生告诉过自己有心神之劫,而且这劫数也已经应验了,自己就更应该信任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