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974节

  赵都安淡淡开口,从旁边宫女手中托盘上,拿起一个杯盏,喝水润了下喉咙。

  方才,他简明扼要地将封禅失败后,自己与女帝逃回京城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当然,其中一些君臣狼狈的段落,都被他以春秋笔法略过。

  至于两人炮火连天的三日三夜,自然也不会提及,赵都安只说陛下还有后手,最终突破成功。

  虽然他也很想嘚瑟一下……但他担心说了的话,会被羞恼的贞宝锤死。

  “竟是这般经历么……”群臣听完,纷纷露出惊叹之色。

  袁立率先开口道:

  “陛下否极泰来,踏入天人,如今返京,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不是,这种情况你也能硬吹……赵都安扯了扯嘴角,觉得这老阴比年轻的时候舔功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徐贞观摇头道:

  “朕虽已是天人,在京城内有龙气加持,近乎无敌。但如今烽烟四起,各地藩王叛乱,京城之外,朕没了龙气加持,依旧只是初入天人罢了,不是玄印对手。”

  这样么……群臣面面相觑,他们对于修行上的事并不了解。

  赵都安轻咳一声,简明扼要道:

  “总而言之,如今还不是庆贺的时候,陛下虽回归,但各地叛乱不会立即消失,覆灭李彦辅只是铲除了朝廷内的不臣之人,接下来,如何尽快将那些反叛的藩王打下去,收复失地,才是第一要务。

  当然,好消息在于,接下来那些叛军不会继续向京城进攻了,大概率会转为割据一方,换句话说,接下来这下半局棋,他们是守的一方,我们该反攻了。”

  董太师点了点头,他已从欣喜中恢复过来,虽大悲大喜下,有些疲倦,但仍旧思维清晰:

  “赵少保说的是,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朝廷应当以最快的速度,将陛下晋级天人,坐镇京城的消息传播出去,以稳定人心。

  同时,陛下应当下一道诏书,将如今的叛军都打为谋反之臣……

  哼,这些叛军如今打出的旗号,可是入京勤王,加上是皇族血脉,故而沿途地方的朝廷官员才投降的那般迅速,毫无负担,只要定为反贼,地方的官员、将领自会竭力稳住局面。”

  他这话听起来有些书生气,但赵都安却表示认同。

  只要定性为叛军,那么地方官再想投降,就要考虑下以后会不会遗臭万年,乃至于因不忠而牵累家族的事了。

  赵都安理性分析道:

  “以如今局势,北方燕山王有拒北城的罗克敌挡着,西边的西平道有汤国公率边军压制河间王,算来算去,实属心腹大患的唯有靖王、慕王两支叛军。

  既然薛枢密使已经南下驻守临封,随着陛下回归的消息传开,格局大概率会暂时稳固下来。”

  户部尚书忽然说:

  “赵少保莫要忘了城外的青州军。”

  兵部尚书冷哼道:

  “恒王志大才疏,以为策反了青州的军府,就可进驻京城。之前陛下没回来,京营不好对皇族动手,将其阻拦在城外,如今陛下回归,自然再无顾虑,以京营兵力,足以退敌。”

  袁立忽然提醒道:

  “诸位,切莫大意。青州兵虽不如建成、云浮两支叛军势大,但其进可兵临京城,退可缩回青州,打退容易,但只怕打贼不死,一旦恒王率军缩回青州,该如何?

  若京营深入青州,一旦临封兵力告急,如何驰援?要知道,临封道的兵马,可不足以同时抗衡两支叛军!

  可若不能将青州兵剿灭,一旦其缩回去,便时刻对京城是个威胁,更可与滨海道的陈王结盟,恐成大患。”

  这……兵部尚书语塞,青州兵不算强,但的确是个不好处置的麻烦。

  赵都安坐在女帝身旁,没吭声,心中却突然有了个想法:

  说起来,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神机营里的新式火器量产的如何了……

  若是已经可以使用,或许拿青州恒王的兵马试一试新式火器在这个时代的威力,是个好的选择。

  “好了,青州兵一事,不急于今日,可明日再议。”徐贞观开口道:

  “当务之急,一个是解决李党反叛在朝野内的动荡,那些倒下的官员,都是要职,需要安排人填补,确保朝廷中枢运转如常。

  此外,便按太师所言,由修文馆起草讨逆诏书,火速通报各地方,将叛军定为谋逆,同时通缉天下隶属于神龙寺的僧人、东海青山一脉江湖武夫。也是时候昭告天下,朕的归来了。”

  众大臣纷纷起身,拱手:“臣等遵旨!”

  徐贞观点了点头,挥挥手,大臣们转身朝外走。

  赵都安也站起身,想要回家一趟的时候,忽然被女帝叫住了:

  “赵卿,差点忘了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置。”

  “什么?”赵都安愣了下。

  徐贞观眸光平静:“铲除神龙寺,今日之后,京城将再无神龙寺!”

第489章 女帝归来(6k)

  午门广场上的喊杀声消失了,唯有冰冷咸腥的风,从敞开的殿门外涌进来。

  赵都安微笑着站在光可鉴人的石砖地面上,在他身旁,威严雍容的女帝眼神冷漠地望向李彦辅。

  这一刻,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切的声音似都被抽离、屏蔽了。

  旋即,约莫十次心跳后,人群中才骤然掀起了有如惊涛骇浪的惊呼声,伴随着一张张脸孔上浮现的错愕惊容。

  “陛……陛下!?”

  “赵都安!?”

  李彦辅如遭重击,裹住他花白头颅的金属头盔下,皱纹密布,枭雄姿态尽显的脸庞上,瞬间苍白地毫无血色。

  第一个念头是绝无可能,可徐贞观的眼神却是那般熟悉。

  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易容,伪装出眼神。

  是独属于虞国第一位女子帝王的冷冽目光。

  他绝不会认错。

  “陛下……”人群后头的董太师脸孔呈现呆滞,全然理解不了为何失踪已久,情报中本该还陷落在淮水道的女帝与赵都安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他努力地眨眼,再眨眼,伸手在空气中擦了擦,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都安……陛下……”

  一旁,袁立同样怔然,死死望着走入大殿的君臣,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这一刻,他扭头望向董玄,在看到后者脸上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后,才意识到,今日这一场并非提早安排的戏码。

  所以……

  陛下脱险了?何时回到的京城?如何杀出重围?

  “陛下……”马阎瘦长的脸孔上,罕见地浮现出激动的情绪,他是群臣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因在殿门打开前,他就感受到了体内武神气机波动,这是同一脉传承者在感受到女帝神识席卷大殿时的自然反应。

  可饶是如此,他心中的错愕与惊喜,依旧不比任何人少。

  “你……你是……陛下?!”李彦辅下意识后退数步,脸上胜券在握的笑容已荡然无存:“不……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赵都安笑道:

  “李相这话奇怪,陛下洪福齐天,怎么就不能安然脱险?倒是你,当真是急不可耐,陛下还在世,就急着跳出来了。哦,清君侧,呵呵,我倒好奇,你们这帮‘大忠臣’,清的是哪门子君侧?”

  李彦辅张了张嘴,他的视线避开徐贞观,突然望向了殿门外,广场之上。

  “李相不必看了,”徐贞观平静开口:

  “殿外叛军,已悉数伏诛,反贼李应龙,已被赵卿亲手击杀。”

  这时候,殿内众人才注意到,女帝手中的太阿剑上,殷红滚烫的鲜血沿着血槽,从剑尖上滴答于地。

  而在殿外,偌大广场上尽是倒地死去的叛军,此刻,驰援而来的禁军则跪伏在地,仿佛朝拜。

  这一切,就如同三年前玄门政变的再次重演。只是,李彦辅手中的兵马,远不如徐简文。

  闹出的乱子,规模也不如昔日玄门政变十之二三。

  “应龙死了……”

  李彦辅身躯踉跄了下,如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旁边的李晴下意识扶住他,惊恐慌张:“族长……怎么办……”

  李彦辅面如土色,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若女帝当真重伤,修为大跌,他凭借手中这些高手,还可一搏。

  可如今发生的一幕,虽难以解释,却无异于在宣告,这场儿戏般的宫廷政变的惨败!

  突然,毫无征兆地,李彦辅猛地夺过李晴手中的那把镇刀,刀尖对准心口,双手用力,狠狠刺下!

  不好……这老阴比要自杀……赵都安面色微变,连他都没想到,兵败的李彦辅会如此果决!

  反派这时,不该打几句嘴炮么?或做殊死一搏?或求饶乞命?这一言不发就自杀是怎么个意思?

  “叮!”然而镇刀行将刺下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击中。

  李彦辅的手腕仿佛过电般,骤然麻痹,镇刀嗖的一下飞出去,摔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停在了赵都安脚下。

  “族长!”李晴失声尖叫,姗姗来迟。

  “相国!?”殿内参与叛乱的李党官员,百余名门客也都才惊呼出声。

  徐贞观冷冽的声线回荡于殿内:“李彦辅,你想这么轻易死去,朕点头了么?”

  李彦辅瘫倒在地,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这一刻,两行浑浊泪水竟夺眶而出,他颤巍巍地挣脱了李晴的搀扶,双膝跪地,双手跪地,额头触地,五体投地,颤声道:

  “陛下……臣……臣……有罪!”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李彦辅认罪,殿内同为李党,参与站队的官员们近乎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一样的五体投地:

  “臣……有罪!”

  那百余名红衣门客见状,也自知毫无反抗意义,手中兵器“叮当”掉落一地,跪成一片,默不作声。

  李晴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族长,这个千里迢迢,从淮水李氏进京的族内子弟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默默地瘫坐在地,如同丢了魂。

  “咔嚓!”

  突然,一声清脆的地砖破碎声中,当初被李彦辅从死囚牢中捞出的孔武一脚踏碎殿内地板。

  毫无半点犹豫,拉出一片残影,朝殿外狂奔!

  他要逃!

  他依旧不认为,女帝真正恢复了天人战力,故而心存侥幸,认为若拼命搏杀,他依旧有希望逃出皇宫!

  “这蠢货哪里来的……”赵都安眼皮跳了下,撇撇嘴,袖中金乌飞刀滑落掌心,正准备出刀。

  却听身旁的贞宝平静道:“不用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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