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莫昭容竟随行站台,这是他也未曾料到的。
略一思忖,便明白陛下心思。
终归是不想自己掺和其中……故而,身为督公的他,在对待梨花堂的事情上,最好保持“神隐”状态。
“我知道了,”马阎停下脚步,斟酌片刻,问道:
“如今梨花堂风向如何?”
周仓说道:
“立威效果极好,那些刺头都乖顺了下来,起码接下来几日,会暂时听话。赵大人立下规矩后,便离开衙门了,不知去往何处。”
这小子跑的倒是挺快……马阎负手而立,视线望着屋檐下风铃:
“但也只是暂时,畏威而不怀德,非长久之计。”
当下,梨花堂锦衣们畏惧赵都安,暂时恭顺。
可想驯服一群野马,只凭借鞭子是不够的。
赵都安想真正,将堂口纳入自己的班底,必须收服那帮人的心。
“卑职以为,以赵缉司的手腕和智慧,或可做到。”周仓想了想,说。
马阎瞥了他一眼,笑道:
“只跟他抓了次靖王府密谍,就信服了么?要知道,驭下,领兵的学问,与仗势欺人,或玩弄心机可大相径庭。
他过去几次立功,多是凭细致入微的观察,寻契机,玩人心,诓骗,借势……且也精于此道,可这次不同。
想令一群桀骜的武夫刺头打心眼里认同,归心,是绝不能用心机手段的,所以,许多擅权谋之道的文官,到了军中,便死活不成,只因他们无法获得将士的爱戴和信任。
相反,最有效收服将士的法子,乃是人格魅力,可偏偏,他的名声狼藉恶劣……
更何况,梨花堂那群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士卒,一个个贼精贼精的,便是我,也难令其归心。”
说着,马阎也皱起眉头,觉得棘手。
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帮赵都安一把。
但想了几个法子,都需要他亲自出面推动。
可偏偏,女帝已经近乎明示了,要他不要插手梨花堂。
这一刻,以这位“阎罗王”的经验,也都竟一时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苦思冥想片刻,马阎揉了揉眉心,忽然心中一动:
正面帮他若做不到,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不过只恐用力过猛,弄巧成拙……马阎略作权衡,终于开口,道:
“传令,唤九大堂口主官缉司,来总督堂议事。”
略一停顿,补了句:
“不在衙门内的,便不必来。”
如此,八大缉司汇聚,却唯独少了赵都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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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嗟来之食
白马监正门外。
赵都安下车,径直步入衙门时,引来不少诧异目光。
“使君?您怎么回来了?”
属于他的值房内,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老吏朱逵起身堆笑。
赵都安没搭理他,先端起桌上茶壶,吨吨吨,灌了几口,缓解嘴巴干渴。
旋即将自己摔进红木座椅中,斜乜着眼睛,笑骂道:
“混账话,我回自家衙门,不理所应当?”
朱逵谄媚地拿起蒲扇,为其驱逐暑热,解释道:
“主要今天,不是您去诏衙赴任的的日子么。”
赵都安吐了口气,享受凉风,叹道:
“那边一堆麻烦,快刀虽可斩乱麻,但刀子也要休息啊。”
唯有身兼两职,对比才鲜明清晰。
以往在白马监的日子太舒坦,整日无所事事,今天猛地上强度,他顿时怀念起老窝来。
对比那几个刺头校尉,连带看老朱这张丑脸,也都顺眼许多。
“行了,回来有事,关于诏衙锦衣的文书送来了么?”他切入正题。
朱逵忙不迭取出牛皮纸袋封存的厚厚资料:
“送来了。封的好好的。”
赵都安坐直身体,将其拆开,准备阅读。
那一日,天子楼上,徐贞观提拔他升官,却也交代了调查“内鬼”的隐藏任务。
但与预想中,直接与马阎接洽不同。
“内鬼”一案,竟是绕过诏衙,由女帝直接通过孙莲英,以“白马使者承接任务”的形式,交到他手中。
说的更直白些,是女帝私下里命他暗查此事。
马阎只以为,女帝派赵都安来,是为了解决诏衙内部的弊病,收拾那群刺头。
却并不知道,赵都安还背负了这件任务。
“为什么这样安排?是因为信不过马阎么?但女帝又明确说了,她相信对方……恩,许是为了避嫌,防止走漏风声?毕竟,理论上马阎的确存在嫌疑。”
赵都安思忖着,拆开了牛皮纸袋。
翻开了那一叠厚厚的,关于诏衙内鬼“嫌疑人”的调查卷宗——显然是马阎自我筛查后,呈递给徐贞观,又转交给他的。
粗略翻阅,共几十分资料。
详细描述了,庄孝成一案的诸多细节。
譬如,诏衙当初是如何得知庄孝成行踪,涉情报链条各级相关人员有哪些,知情人是谁等等。
纸上更用朱笔,圈圈点点,标记了重点怀疑对象。
“唔,按卷宗描述,庄孝成行踪呈报后,立即列为绝密,最高保密等级,只有马阎,以及少数几名缉司知情,负责跟踪此案。”
“之所以未立即逮捕,一是在核查信源,二则为了顺藤摸瓜,一举钓出潜藏京城的反贼网络。”
“……女帝责令马阎自查后,涉事人员悉数被排查了一次,重点调查方向,是情报的来源,但相关线索悉数被切断。”
“所以,只能用笨办法,圈定所有知情人,毕竟要配合匡扶社的圈套,内鬼必须能时刻掌握抓捕动向……已剔除部分,但剩下的嫌疑人,仍有数十名之多。”
赵都安看到嫌疑人数字,不禁脑壳疼,心中疯狂吐槽:
保密工作太差了吧!
但仔细阅读后,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之所以嫌疑人众多,乃是将重点嫌疑人身边,有可能间接获取情报的下属,也列了进去。
至于重点嫌疑人,共有三名,分别是:
牡丹堂缉司:张晗
石榴堂缉司:铁尺关
水仙堂缉司:海棠(女)
……唔,都是与我同级的“堂官”啊……赵都安继续翻阅资料,发现其余零散的嫌疑人,遍布各堂。
唯独没有“梨花堂”。
“我的下属竟然这么干净。”赵都安惊讶极了。
继而醒悟,是了,梨花堂连个上司都没,压根是一群被打入冷宫的官差,根本接触不到大案。
可不最干净么?
所以,女帝将自己打入梨花堂,或许还有另一重含义。
就是梨花堂的人嫌疑最低,他可以放心用,避免行动被内鬼察觉。
“老朱,你对这三个人,有了解么?”
赵都安翻阅片刻,手指“笃笃“轻敲桌案,忽然发问。
说着,他抽出三人的简略档案,铺在桌上。
纸上并无任何敏感内容,只是人物粗劣介绍。
朱逵守在门口,闻言才走回来,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笑道:
“大人在了解诏衙里的人际么?”
在他想来,赵都安新官上任,找孙莲英要资料,以快速掌握新衙门的水深水浅,极为正常。
“少废话,不该打听的瞎打听。“赵都安笑骂。
老朱厮混底层多年,对京城各大衙门口的神仙们如数家珍。
他想从自己的宝藏下属处,了解更多。
朱逵思忖了下,说道:
“卑职对他们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是九个堂口里,实力功绩排在前三的,也是最受器重的三位缉司。”
他用粗黑的手指,点了点最上头的“张晗”,说道:
“这位最强,有督公下第一人之称,无论武道修为,还是办事能力,包括堂口水准,都是断层领先的。
其擅长使一柄七尺剑,为剑道高手,性格铁面无私,治下刚柔并济。
对了,按照您平常挂在嘴上的新词,是个‘卷王’,很疯,连带着牡丹堂的锦衣校尉,也都很疯。”
麻蛋……我最讨厌卷王了……对了,侯人猛就是原牡丹堂的,其脾性只怕深受张晗影响……赵都安点头:
“继续。”
朱逵又拿起第二份,道:
“这位铁尺关,出身行伍,治下极为严苛,是个性格爆裂如火的,擅使锤。
据说早年在军中时,外出剿匪,往往一人攻寨,战功赫赫,枢密院的薛神策曾点评,说此人乃猛将也。”
猛张飞?治下严苛,有多严……赵都安嘀咕,对这种不懂体恤下属的领导没好感,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