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令诏衙督公马阎,立即逮捕六安侯以及相关牵着人员审问,都察院监督,朕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这个时候,朕要知道结果。”
袁立起身,与那名女官同时应声:“遵旨!”
继而,三人雷厉风行走出御书房,可想而知,稍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涉及新政官员这等大事,女帝肯定要抓典型,予以彻查,杀鸡儆猴……多大的胆子,色胆包天到这个底部,真是什么贿赂都敢收啊……赵都安摇头,对这种愚蠢的人没有丝毫同情。
“看到了吗,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徐贞观忽然说道。
赵都安宽慰道:“此事尚未查明,仅凭借一个巡查御史的话,也未必……”
徐贞观叹息一声,她忽然扭头,有些苦涩地摇头道:
“你不必宽慰朕,事实上,六安侯到底收了多少,收没收,并不是关键,不是么?”
赵都安沉默,他冷静至极地戳破真相:
“那些地方士族,或许也没真奢望这种手段能成,起码,未必指望这件事成了。不过,只要出现一例,就会让陛下对那些地方官失去信任了。”
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她恼恨地说:
“朕何尝不想信?可发现了一例,往往意味着还不知有多少个例子藏于水面下,何况,哪怕上任的官员都是干净的。
可等他们上任后,坐在那个位置上,面对那些地方豪族送上金银,女子,田地……软硬手段,又有几个能不变?扛得住腐蚀?”
赵都安沉默。
任何改革都必然伴随此类顽疾,尤其淮水和建成道毗邻,许多大族都是同气连枝的。
而建成道背后,又有靖王撑腰,那些地方豪族只会肆无忌惮。
“陛下,治标不治本,永远不行。”赵都安忽然说道。
徐贞观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袁公方才已经几乎点明了,他也知道,地方宗族盘踞之地,新任的地方官势单力孤,六安侯是一个,但绝不只他一个。
唯有递过去一把足够锋利的快刀,将那群宗族敲打一翻,人与狗没多大区别,都是野兽。打的狠了,狗才会长记性。”
徐贞观沉默。
赵都安主动请缨:“陛下,臣愿去一趟,做这把快刀。”
徐贞观没有点头,只是一双美眸盯着他:
“那里是建成道,是靖王的地盘,他上次刺杀过你一次,你不怕?”
赵都安笑的狡黠:“陛下莫非忘了,靖王身边还有臣的线人?”
靖王妃?陆燕儿?那个裴念奴的后代?
徐贞观猛地想起这茬,眼睛一亮,上次赵都安与她说过,自己如何收服陆燕儿,将这位王妃发展为间谍的事。
赵都安侃侃而谈:
“靖王的底蕴在于地盘,在于对整个建成道各方势力的掌控,或许还藏有私军与高手……但若论修行强者,未必有多少,陆燕儿又伴他左右,我可以时刻借助陆王妃获取情报,当然,臣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没觉得神章高品就足够闯龙潭。”
徐贞观仿佛猜到了什么:“你是说……”
赵都安微笑道:
“陛下方才不是与臣说,夏季您就要抵达洛山封禅?需要有人提前去建成道,洛山附近准备?臣想着,索性两件事一起办了,臣可以用为陛下筹备封禅的白马监使者身份,顺着运河,南下建成道。
一边筹备封禅事宜,一边敲打那帮搞事的豪族,只要臣带足高手,并且陛下还在臣后头,稍后就能抵达……靖王除非立即造反,否则除了吐我一身口水还能做什么?”
徐贞观认真盯着他:
“你真决定好了?你……为朕做了太多事,没必要……”
赵都安却笑了笑,说道:
“陛下莫非忘了,曾经对我说过,武夫修行一途,躲在安全的京城内,便永远难以晋升了。武人唯有磨砺,才能勇猛精进,臣也想尽快跨入世间境,若……”
他顿了顿,神态异常认真地说:
“若陛下封禅成功,晋级天人,虞国必然安稳,如此最好。”
顿了顿,他道:“若……陛下未能如愿,臣若能晋级世间境,也可以龙魄助陛下再攀天人。”
言外之意:
你用封禅先冲,冲不上去,咱俩再双修,二战一次。
给晋级这件事加一个双保险。
女帝白皙脸颊蓦然一红,啐道:
“胡言乱语,滚出去,朕要召集重臣议事。”
不是……我和你说正经事呢,脸红啥呀……而且,说好的留我吃饭呢?赵都安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给一只玉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按。
赵都安轻盈倒退,轻飘飘如落叶般飞出了御书房,站在花园中,无奈地看到书房双扇雕花门合拢。
欸不是……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瞪了眼周围走廊中,众多偷偷用异样目光盯着他的宫娥:
“看什么看,没看过打情骂俏啊!”
一众宫娥垂下头,肩膀抖动,憋笑憋得很辛苦。
赵都安长吁短叹,迈步离开寝宫,直奔武功殿,既然准备南下封禅,他得把老海带上。
武功殿。
宋进喜站在门口,看到他过来,眼睛一亮:“赵少保,青山那群人要走了。”
……
错字帮忙捉虫
第449章 菩萨请自重!(5k)
“这就走了?”
赵都安诧异问道,对方的行程实在匆忙。
小供奉宋进喜“恩”了声,解释道:
“他们受伤不重,许是因输了,不想再留下,故而简单调息后,便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连咱们安排的送行都婉拒了。您不是要我盯着,说等对方准备离开,通知您么?”
赵都安深吸口气,说道:“人现在走到哪了?”
通往皇城门口的主干路上,一辆马车辘辘行驶,车轮碾过石板路面,柴可樵亲自充当车夫,握着缰绳,一条腿垂下,草鞋一荡一荡的。
眼见城门将近,他扭头掀开帘子,朝车厢中的肖染问道:
“真的这就离开?你不再去见下姑姑?女皇帝应会准许。”
肖染靠坐在车厢内,膝盖上放着个小包袱,七夜盘膝坐在另一侧。
她神态萎靡,既有输给赵都安的不甘,也有离开这座伤心城池的落寞:
“不必了。姑姑已记不得了我了,我再过去,也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柴可樵抿了抿嘴唇,没继续劝说,马车眼瞅着抵达皇城大门,忽地后头传来马蹄声。
赵都安一人一骑,策马而来:“且慢!”
柴可樵眯起眸子,将车停下,拱了拱手:
“赵少保还有赐教?”
赵都安人在马上,勒住缰绳,没搭理这家伙,只是对着车厢道:
“肖姑娘,有件送行礼,你且收下。”
肖染掀开窗帘,冷漠地盯着他,忽地抬手一抓,接住了赵都安突兀抛来的一只首饰盒。
她扬起眉梢,只听赵都安淡淡道:
“不要误会,这是当初查抄萧贵妃的住所,查封的一件物件,乃是彼时萧贵妃为新年时,家中许多子侄辈准备的礼物,这件应是她准备送你的,上头有你的名字。”
肖染一愣,难以置信这家伙会如此好心。
赵都安道:“对了,尚善局的那几个不守规矩的女官,已被莫昭容处置了。”
丢下这句话,他竟就此拔马离去。
只留下青山三人组愣愣地看着他策马离开的背影。
车厢内。
肖染神色复杂地将那只首饰盒放在膝盖上的包袱上头,才发现盒子缝隙夹着陈旧的字条。
上头以娟秀字迹写着她的乳名,打开盒子,红绸布上,托着一只碧翠冰花手镯。
肖染抿了抿嘴唇,忽地哽咽。
……
……
下午,赵家。
赵都安回府后,立即遭到了姨娘和妹子好奇宝宝式地盘问。
尤金花关心他受伤没有,赵盼则对官场疯传的“桃花剑”尤为好奇。
赵都安哭笑不得,索性在家里演示了一手树枝无声切桃花,看得家中两个女人大呼小叫。
回到书房。
赵都安越过墙上悬挂的,装裱起来的女帝肖像画,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纸,逐一书写这次南下封禅的准备工作。
“虽说有陆王妃作为内应,但也决不能大意,我的敌人不只明面上的靖王,还有建成道那些宗族势力。”
“必须带上足够的人手。”
赵都安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海公公已经答应与我一同南下,并且会携带大半数的宫廷供奉同往。恩,保护我可用不到这么大阵仗,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贞宝封禅做准备,提前扫清障碍。”
“浪十八、霁月肯定要带上,还有梨花堂亲信,用的顺手放心……至于海棠她们倒不必了。”
“可惜,公输天元和金简再次离开了京城,外出历练,暂时没法白嫖天师府的战力……不过,我可以出发前给他们写信,争取把这俩货诓骗来建成道……”
赵都安思忖着,始终觉得还不够稳当,忽然府内传出犬吠声。
有家丁急匆匆出现在门外:
“老爷,外头有人找。似是……曾来过家中的一个女子。”
来过家里的陌生女子?
贞宝来了?
这时候不该啊……还是莫愁?
赵都安皱眉,推门走出去,揣着疑惑走出府门,就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