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樵心头一沉。
……
……
武功殿。
赵都安推开屋舍门时,看到女侠打扮的肖染被特制的法器绳索捆住双手、双脚。
她安静地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头上的斗笠与身上的匕首,以及软剑皆被收走。
“肖姑娘,方才一番鏖战,想必也饿了吧。”
赵都安微笑地亲自端着摆着饭菜的托盘,走了进来。
见屋中昏暗,不禁皱起眉头:
“底下人没眼力劲,也不点灯。”
他放下饭菜,又用火石擦燃了蜡烛,用灯罩盖住,橙黄色的暖光浸透了整间屋舍。
肖染冷冷地盯着女帝的奸夫,她鬓角的发丝黏糊糊沾在脸颊上,那是比武后渗出的汗水干涸所致。
她语气讥讽道:
“我常听庙堂上的官员皆有几张脸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赵少保何以前倨而后恭?竟劳你大驾,为我这区区犯官之女送饭点灯?”
赵都安重新端起饭菜,坐在了她对面,两人隔着一张小案,神色诧异道:
“肖姑娘说的什么话?送饭?不不,你想多了,这是我的。”
他指了指精美菜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是本官的晚饭,恩,当面吃给你看。”
肖染:“……”
她胸脯微微起伏,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为净。
片刻后,又恼火地睁开眼睛:
“你吃饭能不能安静些?不要吧唧嘴?!”
正专心对付一份水晶肘子的赵都安微笑道:
“我是底层武官家族出身,比不得肖姑娘出身名门,门第高贵,吃饭可没那么多文雅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之类,所以……不想听,可以忍着。”
“你……”肖染怒目而视,冷笑道:
“粗鄙!真不知女皇帝如何青睐于你!”
这句话说出,就看到赵都安突然拿起餐盘中的一盅酒,毫无征兆泼在了被捆住手脚的肖染脸上。
她愣了下,任凭酒水从脸上滑落,眼神幽冷,一言不发。
咦……这和视频里演的不一样啊,你不该侧头躲避,说一句“好凉”什么的吗……赵都安失望至极,放下肘子,用手绢擦了擦双手油脂,淡淡道:
“你很勇哦。”
肖染目光警惕,虽然听不大懂,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奸臣似乎在逗弄她取乐。
赵都安索然无味道:
“我很好奇,堂堂萧家千金,哪怕是庶出的,但也没道理自幼就给送去东海受苦吧?
总不会是当初的萧老爷,能预知多年后满门抄斩的结局?留下个香火?那也该留下个男孩吧,啧,我很好奇,肖小姐能否为本官解惑?”
肖染没回答,只是盯着他:
“柴可樵见我迟迟不归,会来找你的。”
不,事实上我已经去通知他了,不然你以为干嘛要抓你……赵都安撇了撇嘴。
他当然明白,“擅闯皇宫”虽是大罪,但有青山试武在,不可能真揪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呵呵,是么?那本官倒要看,他有没有本事闯进来救你了。说起来,底下的太监还没对你搜身吧?哦,大概搜了你也不介意,除了涂你一脸口水也做不了什么……”
赵都安说着垃圾话,缓缓站起,嘴角扬起阴险弧度,一步步朝她靠近。
肖染骤然紧绷:“你想做什么?你就不怕女皇帝……”
这时,武功殿外一道声音如雷,骤然滚过院落:
“赵少保!柴某前来提人!还望出来相见!”
肖染眸子一亮,仿佛看到救星。
扫兴,还没玩够呢……关键时刻就打岔,你们拿了电视剧剧本对吧……赵都安叹了口气,瞥了肖染一眼,迈步走出房间。
……
武功殿大门外。
整个皇宫都蒙上了青纱般的夜色,古色古香的门楼上悬着红灯笼。
穿麻衣,踩草鞋,腰间插着一柄斧头的柴家少爷独自一人,与大群供奉对峙。
为首的一个,赫然乃是同为世间境的唐进忠。
赵都安从人群后头走出时,满脸扫兴,居高临下道:
“喊什么喊,嗓门大去前门外叫卖去啊。”
“……”柴可樵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正色抱拳:
“听闻肖师姐因误会被少保所擒,柴某特来……”
“哦,明天再来吧。”赵都安打断他,不假辞色:
“涉及后宫,关系甚大,本官今晚亲自审理肖染,明早你再来一趟吧。”
说着,不耐烦地就要离开。
柴可樵一滞,出声道:“可分明是少保派人,要我过来……”
赵都安诧异道:“我派人找你?谁能证明?”
他看向身旁一群供奉:“是你去的?还是你?”
众供奉默契摇头:“大人从不曾吩咐过。”
赵都安笑了笑,负手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
“柴兄,本官是个讲规矩的,你现在指认出来,是谁假传我的命令?若说不出,便是无理取闹了。”
柴可樵再好的脾气,这会也压不住火气,他哪里还不明白,赵都安分明是刻意在戏耍他?
目的,无非是羞辱报复。
至于将肖染丢在太监窝里一晚……哪怕是太监窝,但以赵都安的卑鄙狡诈,明日只要一宣扬,肖染的名声就算彻底臭了。
意识到无法讲理,柴可樵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扶住了腰间斧头柄:
“若我偏要带人走呢?”
赵都安微微一笑,将众人护至身前:
“那就要问他们答不答应了。”
十五日期间,双方动手,都可以用“切磋”来粉饰过去。
柴可樵冷眼扫过以唐进忠为首的一群大内供奉,缓缓踏出一步,手中握紧了斧柄。
唐进忠等太监也拔刀出鞘。
“锵——”
一时间,杀气腾腾。
也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间,远处有马车行驶,风铃摇动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声线:
“陛下到!”
……
ps:昨天答应的多写点字数,结果只写了五千字,这章补上。今晚凌晨还有更新。
第444章 陛下比桃花艳丽
女帝来了?
武功殿前,剑拔弩张的双方同时一愣,不需要赵都安吩咐,以唐进忠为首的一群供奉已经麻利地将拔出的刀塞回刀鞘,并纷纷垂首,上前接驾。
而气力已运转至四肢百骸,行将闯门的柴可樵也表情一滞,强行将气血平复,收起斧头
——他可没有在“伪天人”境前出手的勇气。
“臣等(草民)……恭迎陛下!”
继而,在赵都安等人的注视下,沿着长街行来的皇帝车辇缓缓停下。
那给一群提着灯笼的女官随行的华贵御辇上,明黄色泽的绸布帘子掀起,露出徐贞观威严雍容的脸。
女帝走下马车,于夜幕灯火中瞥了眼双方,淡淡道:“免礼。”
等众人皆抬起头,才颦起蛾眉,问道:
“发生何事?”
柴可樵一时迟疑,不知该如何阐述,若说告状?可肖染的确擅闯后宫……这也是他得到消息后,既没有去寻找海公公,也没去报告莫愁的缘故。
“启禀陛下,些许误会罢了。”赵都安笑道。
继而,在柴可樵诧异的目光中解释道:
“臣对青山武道颇为好奇,故而此前单独与青山肖姑娘切磋了一番,颇有收获,后索性请她来武功殿,交流武学心得。柴兄不知如何误解了,前来要人,才有此误会。你们说是也不是?”
他说完,以询问的目光,投向其余供奉。
“……”众太监齐声道:“少保所言极是。”
柴可樵一下噎住,不知怎么继续了。
徐贞观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没听出这番话里的荒谬,道:
“夜色已深,肖染终归为女子,不便在外逗留。”
赵都安谄媚道:
“陛下说的是,臣等本想留肖姑娘用了晚饭,再送回去。来人,还不去请肖姑娘出来?”
立即有激灵的供奉折返院落中,少顷,被解除了捆绑,且归还了斗笠、匕首、软剑等武器的肖染被送了出来。
她起先还诧异于柴可樵手腕,等看到院外的女帝,不由一怔。
“天色已晚,既是误会,便散了吧。”徐贞观金口玉言。
“是,陛下。”柴可樵拽着懵逼的肖染行礼,继而快步离开。
师兄妹两人脚步轻快,不一会远离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