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0节

  而一个为了“上进”,疯狂攀咬,仗势欺人,贪婪好色,声名狼藉的小白脸,理所当然没道理会威胁到自己。

  当然,倘若裴楷之知道,赵都安曾与袁立同车,或许想法会大为不同。

  但偏偏,与老岳父貌合神离,心有仇怨,暗生反心的吕梁,压根没有将这件屈辱事,告诉任何人。

  裴四娘更不可能,将赵都安找到她,私下会见裴楷之的事,告知吕梁。

  本该是情报共享的一家人,偏偏出现了奇妙的“信息差”。

  于是,在裴楷之眼中,大大放松了对赵都安的警惕。

  却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女帝走狗的计划考虑之中。

  ……

  “侍郎笑什么?”赵都安好奇发问。

  裴楷之收敛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我笑,你与吕梁原来是同一种人。”

  赵都安沉默了下,竟未反驳,说道:

  “侍郎有话直说便好。”

  自以为已看透对方的裴楷之也失去了对话的兴趣,转头望向河水钓竿,平静道:

  “你的来意,四娘已与老夫说过。吕梁得罪过你,你欲行报复,也算天经地义,但你不该去寻四娘的霉头,令她不快,她不快,老夫便也不快。”

  赵都安“哦?”了一声:

  “所以?”

  裴楷之淡淡道:

  “但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既是陛下欣赏之人,老夫自然也要卖几分面子,何况,你既已找上门来,若不给你个交待,想必你也不愿。”

  顿了顿,仿佛沉吟。

  裴楷之终于以近乎宣判的语气说道:

  “这样吧,我会命吕梁上门,向你道歉。

  另外,你今日过来时,看到的那座茶楼,以及药芝堂里一批上品灵药,都算作我那女婿吃罪你的赔礼。

  呵,一座高档茶楼的进项,以及对你武道修行颇有裨益的药草,这个条件,总归足够丰厚。

  若你还不满意,等再过些日子,朝局平稳,老夫还可以帮你运作,兼个肥缺。

  如此,你也便当看在老夫我的几分薄面上,与吕梁的事,就此作罢,如何?”

  语气随意,散漫,态度近乎施舍。

  但裴楷之笃定,对方会答应。

  因为无论面子,还是利益,他都给的足够丰厚。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一无所获,并喜提一位刑部侍郎的怒火。

  裴楷之认为,没人会拒绝。

  然而,赵都安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古怪。

  而后渐渐地,嘴角上扬,于今日会面以来,第一次真正露出獠牙和利爪。

  “这样么?的确很丰厚,似乎没道理拒绝。”赵都安嘲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裴楷之皱眉。

  赵都安嘴角上扬,森冷桀骜:

  “不过,你的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第69章 江湖险恶,大人请重新来过

  “你的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锦江堤旁,细雨之中,赵都安声音冷冽,暴戾隐现。

  他为这场会面,设计了三种应对姿态。

  一种谦卑,原主本就欺下媚上,并不突兀。

  一种不卑不亢,主打稳健。

  第三种,最为激进,便是展现原本乖戾桀骜的人设。

  在对方递出下马威后,他便确定了这个策略,一朝得势的小人,本不该忍气吞声。

  这,才是最符合人设的打法。

  至于裴楷之是否会被激怒,导致谈判崩盘?

  他相信,以对方城府,应不至破防。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雨滴摔打斗笠,裴楷之脸色骤然阴沉,眯起眼睛,久居上位的气势弥漫。

  赵都安不退不避,针锋相对:

  “人老了听不清?要不要,我再说一次?”

  裴楷之冷漠道: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

  赵都安幽幽道:

  “你要清楚三件事,第一,我在白马监,只听圣人的号令,伱在底下人前耍威风,可以。但在我这,不行。李彦辅我都敢得罪,何况你?”

  “第二,今日会面,是我来找你谈,而不是求,收起你施舍的姿态,须知武夫十步之内,拳头杀人比刀剑快,惹急了我,送你沉江。”

  “第三,方才陪你说废话,是看在你漂亮女儿面上。现在,我也说出我的要求,吕梁的命,以及你许诺的那些好处,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哗哗——

  雨水渐大,河面上鼓出气泡,有鱼群翻腾。

  钓竿鱼线微微抖动,但裴楷之已无暇它顾。

  这位“李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背靠淮水裴氏的实权大臣,怔然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

  意识到,自己错判了一件事。

  许是他在庙堂太久,离底层江湖太远,已忘记,并非所有人,都是深谙利益交换的政客。

  就如吕梁,当年不也一身傲骨?

  眼前的女帝走狗,自起势以来,尚未有大挫折。

  贪婪有之,但血气仍在,脊梁还硬。

  “萝卜加大棒”不是万能药,很可能棒子打回来,萝卜被抢走。

  裴楷之沉默良久,说道:“你觉得本官会答应你?”

  赵都安笑了。

  对方这句话,便已表明,这已年迈的老贼已失去掀桌,意气用事的勇气。

  “你会答应的,”赵都安微笑道:

  “听闻,侍郎大人最宠子女,尤其是小的,备加宠溺,辟如当初的四娘子,如今的裴五郎。”

  裴楷之心头咯噔一下,察觉不妙。

  他一生诞下五个子女,裴五郎乃是老年得子,最受宠爱。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呀,终是教子无方,尤其是五郎,几乎是孙儿年纪,侍郎无心力管教,其余人更不敢,养成跋扈浪荡性子。”

  裴楷之沉着脸:“你究竟想说什么?”

  赵都安笑了笑,起身弯腰,夺过老侍郎的鱼竿。

  单臂抬腕,造价不菲的钓竿弯曲如弓,鱼线崩的笔直。

  水底鱼儿挣扎,翻起浪花,应是条大的。

  “城北有个私宅赌坊,我前不久与五郎在其中结识,臭味相投,他运势不好,一时输红了眼,便向我打了个欠条……”

  赵都安慢条斯理,叙述事件经过。

  裴楷之的一颗心,也一点点沉入水底。

  “所以,你今日是登门讨债的,”裴楷之斗笠下,花白胡须抖动,“欠条在哪?”

  “呵,侍郎以为,我会带在身上?”

  赵都安嗤笑一声:

  “你若想验证,自可以回去审问五郎,便知我所言真假。”

  裴楷之面无表情:

  “你以为,可凭借这点小错,威胁老夫?”

  “不敢,”赵都安慢悠悠操持鱼竿,时而绷紧,时而松弛,如此才可令鱼儿筋疲力竭,而不脱钩:

  “这点小事,哪里能威胁到你?最多便是批一个教子无方罢了。”

  顿了顿,他笑道:

  “但……五郎却没这般容易过关,本朝严厉禁赌,尤其官宦及子女,处罚尤甚。

  若是先帝在位时,或也睁一只,闭一只,不会苛责,但如今是女帝当朝……侍郎也知,如今庙堂雨大风急,人人自危,生怕露出痛脚……

  若这时,我将这按了指印,写明地点,时辰,赌资条目的条子,递给马督公。

  或者干脆递给都察院……隶属于清流党的御史……你猜,会发生什么?”

  猜?根本不必猜!

  那帮绞尽脑汁,向女帝表忠心的恶狼走狗,会死死咬住五郎。

  用太祖制定的律法,想尽方法严惩,给他制造不痛快,甚至处以“断手”的刑罚。

  而李彦辅也不可能,为了裴家的一个纨绔子弟,发动整个“李党”抗衡。

  裴楷之面皮抖动,水下的大鱼挣扎力度愈大:

  “你若公开,那你赌博之事,也会公之于众。”

  “哈!”

  赵都安夸张地笑了下,不甚在意:

  “我这种烂人,不是很正常吗?跑丢了庄孝成,我都撑过来了,何况这点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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