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其中排在第五的朱点神官,便叫做公输天元。
只是极少走出天师府,外界对其的资料很少。
“原来是天师弟子,朱点神官,久仰大名。”
赵都安露出笑容,亲切地伸出手。
这一下,给公输天元整不会了。
他愣了下,才眨巴着小眼睛,略觉怪异地与赵都安握了握。
“呵呵,这是我听来的一种礼仪,名为握手礼。”
赵都安信口胡诌,掩饰方才前世习惯性动作。
见人握手,听讲话鼓掌,两个习惯刻入骨髓了属于是……
公输天元恍然大悟。
大虞何其之大,奇怪风俗不胜枚举,他只觉新鲜,倒不意外,笑道:
“不愧是能琢磨出制冰法之人,果真博学。
呵呵,伱或不知我,但你我早有神交。你给金简的制冰法,便是我安排制作的。
还有你上次送她的,那什么‘眼镜’的图纸,我也看了,颇为……奇妙。”
原来是生意合伙人啊……赵都安顿觉亲切。
当即熟稔地寒暄起来,这是老本行了,很容易就令聊天进入愉快氛围。
也得知,公输天元常年苟在天师府内,不关心外事。
还是因赵都安的两次“发明”,才关注他。
这次朝廷征人助战,公输天元破天荒出来。
目的就是亲眼看一看赵都安,结识一番。
赵都安也乐于建立新人脉,畅谈一番后,邀请一起用饭。
公输天元以事情结束,需回天师府复命为由婉拒。
赵都安这才遗憾离开,声称若有机会,再去拜访。
……
目送他离开。
木头桩子般杵在后头的神官们陆续开口:
“这赵都安看着也没什么特殊,倒是说话蛮好听,与传言不同。”
“混官场的么,左右逢源,不意外。”
“倒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金简师姐与他交好……唔,我的意思是,皮囊而已,不如公输师兄一星半点。”
“没错,那制冰法无非是小聪明,运气好也能发现,至于那什么眼镜,更是异想天开,也就是公输师兄爱护同门,才耗费心思去琢磨,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一群神官七嘴八舌吹捧。
火红夕阳里,矮胖神官脸庞滚烫,有些心虚
——当着师兄弟的面,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找赵都安,其实是怀着请教心思的。
硝石制冰不重要,关键是那眼镜的图纸……金简拿给他后,小胖子从疑惑,到认真,到惊奇,再到困惑茫然……
区区磨一个水晶片,本身没啥特殊,若寻常匠人,也不会多想。
但主修“匠神”的小胖子眼力非同凡响。
只看到图纸上,赵都安随手画的一个反射折射的图示,就敏锐意识到:
画出图纸的人,掌握着某种工匠途径,极为关键的知识!
所谓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就是这个道理。
小胖子抱着那简陋图纸,整整看了两天。
越琢磨,越觉得背后的“原理”极深,甚至可能浩如烟海!
对师妹口中的“赵都安”愈发好奇。
但小胖子是要脸的,在师兄弟面前,抹不开脸请教。
同时,作为自喻工匠领域的天才,公输天元也有自己的傲气。
觉得仅凭自己,也可以弄懂那图纸背后隐藏的神秘知识,未必非要请教。
“没错,我自己也能行!天元啊,天元,你可是天师府众多弟子里滚出来的蛊王,你可不能跌份啊,精神点……”
心中给自己鼓气。
公输天元一挥手,豪迈道:
“都别废话了,随我回府!”
身后神官齐声:“是!”
……
……
皇宫,御书房。
“……今晚,百官可以睡个好觉了。”
海公公将事情汇报完毕,脸上也浮现笑容,觉得丢掉的脸,稍微找回了那么一点。
莫愁则面露惊喜,扭头看向女帝:
“恭贺陛下,又解一烦忧。”
徐贞观在怔神之后,已数日不曾有过笑容的脸蛋,也缓缓有了光彩。
旋即,问出的第一句,却是:
“赵都安如何知道的贼人位置?”
海公公道:
“马阎未曾明说,但大意,是那小子借助私人交情,寻了天师府帮忙。”
私人关系……金简么?
这小禁军何时与金简那小丫头关系这般好了?
徐贞观莫名有些吃味,有种自己的舔狗扭头去舔别人的不适感。
“陛下?”莫愁见女帝突然走神,小声呼唤。
徐贞观回过神来,这才露出笑容:
“很好,非常好,此番海公公辛苦了,除此逆贼,朕心甚慰。”
海公公眼神怪异地看她,笑呵呵道:
“奴婢可不抢一个小辈的功劳,归根结底,首功还是那小子。他想必也是为了陛下,才舍得脸去请人。”
徐贞观眼神柔和,突然有些想见那小禁军了。
但看了看天色,只好作罢。
等海公公离开,徐贞观当即吩咐莫愁,通知下边,公布反贼已伏诛的消息。
同时,将此事反过来,作为匡扶社为恶的证据,昭告天下。
“奴婢领命。”莫愁说道。
徐贞观沉吟了下,又说道:
“朕许久不曾去天师府,探望张天师了,明日你安排行程,朕过去一趟。”
女帝并非心血来潮,而是雨露均沾。
前些日子,盂兰盆节,她出席神龙寺的法会。
本就想着,抽空要去拜访一次天师府,探望张衍一这位也曾点拨过三皇女的“半师”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释放一个信号。
任何一个组织的一把手,只要位置够高,最重要的工作,往往不是具体的决策,而是不停地出席各种活动,去见各种人。
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正好,这次抓捕逆党,天师府出力不小,是个拜访的好时机。
“奴婢遵命。”莫愁道。
徐贞观又补了句:
“通知赵都安,明日随朕一起去天师府。呵,带他见一见张天师真容,也算奖赏他立功。”
恩……她倒要问问,这小禁军和金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愁张了张嘴,嫉妒令她质壁分离:
“……是。”
……
……
当晚。
一个消息如旋风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逆党刺客已于傍晚伏诛!#
消息一出,好似一颗大石,狠狠砸入湖泊。
引得无数官吏关注。
“逆党真被抓住了?不必再担心被刺杀了?”
“千真万确,诏衙马阎王亲率九大堂口出手,还有超过十位神官助战。”
“哈哈,该死的逆贼,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露!”
“奇怪,如何找到的?不是说,那逆党极擅长伪装么?”
“有小道消息,好似是那赵都安以身入局,钓鱼钓出来的,晌午在南城的一座酒楼……许多官兵都知道。”
得知刺客伏法,连日紧绷的恐怖氛围,顿时为之一松,无数官吏喜形于色。
一边咒骂逆党死得好,一边感慨,朝廷终归是厉害。
而等疑似赵都安将贼人钓出的消息传开时,许多官员沉默了。
想起这段日子,城中一些针对赵都安的风言风语,众人百感交集。
一名官吏在教坊司席上,将酒杯重重一放,吐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