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周定文望向这座他打拼下来的大院,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我们真的要离开太平县城了吗?”坐在周定文身边的周积善不甘心地说道。
“你以为我想吗?”周定文闻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你不知道我周家在永州的权势,你大爷,伱大伯他们任何一人出手,一巴掌也能把我们整个周家拍死,主家之令我们不敢违背啊。”
“更何况现在马上黄天教就要攻城,留在这里也会一无所有,不如去永州留着一条命,等这边平定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周积善脸上还是有极大地不满,眼神不由的飘向了前方的车架上,显得有些怨恨。
如果没有他这一搅合的话,再过些年就是他来接手着太平县周家,在内城里呼风唤雨。
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这一切都成了幻影。
家中的资产变卖的变卖,奴仆遣散的遣散,经此一事就缩水了三分之一不止。
周积善也不是傻子,他心中清楚,他们这一家子去了永州,等于是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了,以后日子必定难熬。
随着车队渐行渐远,周家大院渐渐消失在周定文视线的尽头。
太平县背靠山,面含汅河。
汅河像是一条玉带般,从太平县城外环绕而过。
上午的太阳的如熔金般倾泻在那片并不宽阔的河面上,显得河面波光粼粼。
此时,一艘巨大的楼船停靠在汅河河畔一座略显陈旧的漕渡口上。
它的甲板宽阔,飞檐翘角,宛如一座水上宫殿,与周围简陋的渔舟形成鲜明对比。
在楼船甲板上,眺望远方的周家管事周好突然面色一肃,朝身边的下人们吩咐道:“快些准备,五少爷到了。”
在他的一声令下,楼船中身穿统一锦服的仆从迅速从楼船中翻了下来,列队整齐地站在渡口边,个个神色肃穆。
管事周好也随之下船,恭敬地站在众仆从之前。
周家离开的车队,渐行渐近,不消片刻已经到了楼船之下。
周好快步走到了那驾与众不同的车马前,拱手作揖道:“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
“辛苦周管事协助九爷一家。他们这次举家回郡城,少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是,五少爷,我一定鼎力相助。”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在下人的簇拥安排下,直接被牵入了楼船当中。
“剩下的人帮下周九爷把行李搬到船上去。”
在周好的命令下,向来比较冷清的渡口,今日变得格外热闹。
楼船上,周新同轻车熟路走进了三楼的雅间当中。
这个雅室不过十平大小,瓜果糕点,书籍经典,石锁弓箭,利剑宝兵,却是一应俱全。
周新同坐在了长案后,燃起瑞脑,对着老仆说道:“泰叔,辛苦你跑一趟,让周积善和周从武堂叔过来一趟。”
老仆什么也没问,直接一个飞扑就跳下船楼,找到了周积善兄弟两人说道:“我家五少爷,请两位上去。”
周从武眼皮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说道:“不知道五少爷找我们何事?”
老仆笑了笑说道:“主人的事,我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
“有劳了。”周积善拉住弟弟的手腕向前一步说道:“走。”
等周泰老仆离开,周积善对弟弟周从武说道:“不知道五少爷找我们何事,过会儿以不变应万变,千万不要乱说话。”
“好。”
两人联袂上楼,走到雅间,见周新同正在品茗。
周积善上前一步问道:“五少爷,您找我们?”
周新同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周积善说道:“堂叔,三天时间已过,你答应我的事查出来了没有?”
周积善脸色一变,解释道:“十二妹的事已经过去许久,当时我们已经查清楚,这些都是家里人暗中作梗。”
作为主家长房的周新同直视着周积善说道:“我跟你的线索你没往下查吗?”
“我……”
周新同冷笑道:“看来我的话在你这儿并不好使啊,泰叔。”
话音未落,站在周从武身后的老仆身形已动,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他五指伸开,如同铁钳般猛然间拍在了周从武的后脑勺上。
砰。
一声清脆的响动。
周从武的眼眶瞬间睁大,满是不解与惊愕,但这份情绪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与茫然。
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向前倒下,眼神涣散,渐渐失去了气息。
活生生死在了周积善的面前。
周新同重新端起了茶杯,目光并未在周积善身上停留哪怕一秒,仿佛只是在品味杯中的茶香:“现在,堂叔可想起查出什么来了?”
突然的变故让周积善脸色煞白,嘴唇不断微颤着。
他五指握得铁紧,骨节分明,像是努力克制着情绪。
周积善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根本是没有把他当成同族,而是把他们这一房当成的仆从下属,要吞并他们的一家的底蕴。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们上船之后发作,这是分明就是蓄意为之,拿他弟弟的性命立威!
查凶手,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周积善早就打听过,眼前这位长房五少爷年纪轻轻已经是玉络境的修为,可以吞纳天地灵气,俨然已经以武入道了。
他根本不是对手。
周积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本章完)
第157章 出城!
“堂叔,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
他想要什么?
周积善汗如雨下,内心开始不断挣扎起来。
他抬头看向周新同似笑非笑的表情,表情一顿。
对了。
态度。
真相不重要。
他要的是我归顺的态度。
想清这个,周积善动了动喉咙干涩道:“我十二妹之前被大头雕所掳走,然后我查出来大头雕被沈青所杀,我十二妹的死估计与他脱不开关系。”
这是他早就查出来的事,但是至于周玉是不是沈青所杀,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
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拉出一个替罪羊再说。
“这沈青什么来路?”
“一个村寨出身的猎户,前不久杀了虎妖得了县令的赏识。”
那就是说是个没背景的。
周新同嘴角一勾,自己这位堂叔上道了,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却如同重锤般敲打在周积善的心上。
周新同缓缓站起身走到周积善面前说道:“堂叔,十二姑的死令我十分心疼,九爷他们虽不是本家,但也代表着我周家的颜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现在查出真相就好。泰叔,辛苦你跑一趟吧。”
“是,少爷。”老仆默默走出雅间,下了楼船。
雅间中顿时安静下来。
“从武堂叔突发心疾,不幸逝世,我也深感悲痛,望堂叔节哀。永州周家家大业大,我还期待能与堂叔一起联手,创下一番事业呢,堂叔可不要让我失望。”周新同拍了拍周积善的肩膀,走出了雅间。
等周新同走后,周积善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一阵恍惚。
他望着已经化作一具尸体弟弟,脸上忽然变得无喜无悲,没有了任何表情。
大周国高门修炼资源多是倾斜于本家,本家武道修为向来比旁支要高上许多。
武就是权。
除非旁支家中能出个修炼天赋绝好的人物,悉心培养,撑起了支家的名望。
否则他们这些支家人,在面对本家人的时候,注定是矮人一等,没有翻身的可能。
经过周新同这次狠狠的敲打,周积善认命了。
不仅是他认命,他的爹周定文,乃至他们一整支都会认命了。
周积善俯身抱起弟弟的尸体,脸色木然地出了雅室。
……
四合院中。
“周家已经走了吗?”
“走了,我亲眼看着到他们的车队走的。”
“事不宜迟,伱准备一下,我们也启程吧。”沈青对着田啸虎说道。
田啸虎指了指门口的包裹说道:“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我可以马上走。”
沈青笑道:“没想到你动作还真快。小虎,你去临风堂通知一下堂主师父,咱们一刻后出城。”
“好嘞,哥。”沈小虎放下手上的活,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段时间虽然沈青崛起得很快,但实际上除了些钱财外,并没有积累太多的家底出来。
而叔叔一家就更不必多说,除了锅碗瓢盆和被褥外就更不剩什么了。
沈青从城里买了一辆马车,再加上一辆驴板车,两辆车连人带物正好装得下。
在沈青的安排下,田啸虎和沈小山两人把驽马和驴牵出来,各自装上套引子。
田啸虎学过驾车,便自告奋勇的坐在了马车前驾马。
叔叔沈二则驾着驴。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挥鞭。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声,驽马扭着臀儿开始小跑了起来。
沈青把重弓放在马背,骑着追风走在了最前面。
通过一个街巷后到了约定的地方,成功与李临风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