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杨走到沙发旁坐下,向帕姆点了一杯果汁。
姬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自己杯中的咖啡喝尽,等到瓦尔特·杨接过果汁,这才缓缓开口道:
“对基金会的故事没什么想法吗?”
“嗯,确实有一点,基金会所掌握的真实力量上限,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意料。”
“这一点倒不难看出。”
“但我尝试复原至高神性战斗的尝试失败了……就在刚刚,我试图找到一种合适的数学工具,用于计算至高神性所处的位置,但始终没有进展。”
“你有问过白玄吗?”姬子说,“小白他自从登上「星穹列车」之后,就有一种独特的放松方式。”
瓦尔特·杨:“你是说……数学?”
姬子点点头,站起身,缓缓走向舷窗,看了看远处的光屏,又低头凝视着绿意盎然的雅利洛-VI。
“是的,我还记得小三月被阿列夫数折磨的景象,呵呵,那时候小三月可真有意思。”
一旁的帕姆也点点头:
“难得见到三月七乘客那副模样。”
瓦尔特·杨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回想了一下当日的场景。
三月七兴致冲冲的找到白玄,想跟他一起学习关于无限的内容。
这毕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所有东西听起来都像是埋藏着某种珍宝一般。
但……
问题在于。
三月七在那时,还没有从「芝诺悖论」中走出,更遑论理解何为无限。
所谓「芝诺悖论」,即一系列关于运动的不可分性的哲学悖论,一共四个:
「两分法悖论」;
「阿基里斯悖论」;
「飞矢不动悖论」;
「运动场悖论」。
三月七当时正纠结于「阿基里斯悖论」。
即阿基里斯将会不断地逼近乌龟,但他永远无法赶上它,因为当他追上乌龟时,乌龟又前行了一小段。
显然,「阿基里斯悖论」与「阿列夫数」属于两个维度的东西。
理所应当的。
粉发的傻姑娘从房间走出时,整个人双腿都是软的,不停颤抖。
眼神更是无比涣散,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心神被极大震憾。
三月七抱着要理解「阿基里斯将会不断地逼近乌龟,但他永远无法赶上它」。
瓦尔特·杨微微一笑,随后起身,拍了拍外套上的褶皱:
“我有了一些构思,若是将一个个宇宙视为「1」,我们或许有机会将神性、至高神性的力量层级表示出来。”
如此说着,他突然摇了摇头,失笑起来。
“唉,我可能想的有点过于简单了。”
“至高神性,本身就是超越了无限宇宙的存在,而宇宙对于我们而言,尚处于无限的行列。”
“无限之外的无限,真的能够用人类的数学工具表示出来吗?”
“试试总比不试强。”姬子摊开手,温柔笑着。
瓦尔特·杨抬手揉了揉头发,有点怀念逆熵的两位天才——爱因斯坦和特斯拉。
如果这个问题交给她们两个,应该能简单许多吧。
数学这个学科,有个好处。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没有谁能在极度愤怒之下,暴起做出完全不会的数学卷子。
“我试试吧。”
瓦尔特·杨又走回房间,决定先去把雅利洛-VI上的事情办完,至于什么无穷,什么至高神性。
先放在一旁吧。
……
雅利洛-VI,下层区。
虽然基金会的直播已经结束,并在故事的结尾告诉观众:宇宙已经被重建。
可克拉拉仍有些失落。
纯真的少女,依然在为死于「缺失之物」毒手的众生与群星难过。
三月七扯了扯白玄的袖口,后者便将徽章收起,顺着三月七的手指看去。
于是,白玄从兜里掏出一串白色花束,在“星”和三月七疑惑的目光中,把它递给了克拉拉。
“谢谢大哥哥,不过这是……?”
白玄:“一种糖果,可以让克拉拉变得高兴。”
少女将信将疑地接过花束,轻轻捏下一小片,含在嘴里。
花瓣在她的嘴里软化、膨胀,变成一块半透明的橡胶糖,然后融化成早餐奶一样的饮料。
这是少女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食物。
新奇的体验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驱散了她脸上的阴霾。
如果不是已经比较晚了,白玄甚至想趁此机会,吃一次烧烤。
「星穹列车」里什么都好。
就是做饭不能太油腻,否则打扫起来过于麻烦,一不小心还会被帕姆成日盯着。
布洛妮娅对此也很感兴趣。
“这种糖果,是天外常见的类型吗?”
“星”看看三月七,又看看丹恒。
她年纪最小,对银河中的一切知晓颇少,有没有这类的问题,轮不到她来回答。
丹恒平淡摇头:
“不是。”
三月七则叉着腰,一脸自豪:
“哈!那就是我家小白的特产,今晚……不,明天,本姑娘也要尝一尝。”
白玄看着满面灿烂的三月七,然后打了个响指,于是手里变出一捧花束:
“给,这是你的。”
三月七看着面前的花束,前一秒还满心欢喜,下一秒看清里面盛开的白色小花后,顿时挎起个小猫批脸。
因为白色象征着死亡、分离、悲伤、毁灭。
而白玄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得笑意,显然是故意的。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你追我赶。
“星”顿时露出快活的笑容。
布洛妮娅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天外来客只剩下丹恒一人还保持着正经。
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种种思绪,轻声叹息道:
“唉……”
“自上下层区断绝往来后,下层区居然衰败到了这种地步。”
“……”丹恒抱着胳膊,转身看向她,但没说什么。
“如今,「星核」被基金会击败并带走收容,「寒潮」被「神」抹除,雅利洛-VI的地表环境得以修复。”
“我突然之间有些迷茫,是否应该让下层区居民直接迁移到地面,让居民们自由发展,重建文明?”
丹恒摇了摇头:
“建议到算不上,只是一些小小的想法罢了。”
他颇郑重地看向布洛妮娅,让后者瞬间严肃不少。
“雅利洛-VI只是走出了一个困境,名为「寒潮」的困境,其余的一切并没有得到改善。”
“贝洛伯格仍然缺少人手,物资资源很是不足,工业发展也倒退到了相当的程度。”
“若是大守护者想要让雅利洛-VI恢复繁荣,重新回归群星之间,仍需要坚守己心,带领人民重建家园。”
“这其中的困难,可丝毫不会比抵抗「寒潮」要少。”
“毕竟,名为「寒潮」的威胁不存在了,一些被生死存亡压制的欲望与念头……就该蠢蠢欲动了。”
说完,丹恒微微颔首,随后便走远了。
布洛妮娅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更明晰了内心的责任。
“我大概明白了……不过,在开始改变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下……”
“下层区,究竟是什么样的……”
……
歌德宾馆。
白玄、三月七、“星”三人窝里斗了几个小时,沉沉睡去。
丹恒则如往常一样,尽力遗忘追寻自己而来的那些经历。
一夜过去。
当太阳再次普照大地,打工人要上工了。
仙舟「罗浮」。
“岭上开花!”
青雀于睡梦之中,猛地一挥手,却重重撞到了床头上。
“疼疼疼……”
喜欢摸鱼的少女,从梦中被迫醒来,眼角有泪,揉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不情不愿地下床、更衣。
随后,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穹。
只见天边,沉寂的画面亮起,一行行文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