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
呼啸而过的风掀起水帘,砸在紧闭的窗上。
玻璃上,雨水不再一颗一颗,一滴一滴,而是成了面,瀑布似的落下。
“唰——”
“轰隆隆——”
天穹已不是注了铅,而是灌了黑墨。
罗伯特透过基金会地表上建筑的窗户,只能隐约看见云层的色彩,泼了几层碳素墨水,再随意用水笔润几下。
但他无心观雨,这种场面更和景色无半点联系,倒不如说是宣告着末日正式到来。
“叮铃——叮铃——”
是座机铃声。
罗伯特回过神来,基金会的决策层终于做出了反应。
他快步走回桌前,拿起听筒。
“这里是基金会四级特工,罗伯特。”
……
一个平平无奇的平房中,乔尔正一脸震惊地看着电视。
他过去二十多年间建立起来的认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打破了。
这当然不是指有基金会存在一事。
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正在播放魔力号沉没的录像,堂而皇之,不加任何隐瞒。
这太异常了!
他们从没有如此真诚!
即使是异常组织们宣布自己存在的那一天,许多新闻节目还在嘴硬。
就像是他们宣称没有接触过外星人那样。
如今,这些节目的负责人,却一个个转了性,180的转向,令人瞠目结舌。
TKTK上顿时掀起了一阵末日风潮,知名的,不知名的,漂亮的,丑陋的,男的,女的,武装直升机的……
群魔乱舞,类人们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集体排泄着他们的不安。
焦虑与恐惧在人群之中繁衍、扩散,追逐风潮的人数还在增加。
在一切都将要向着不可挽回、彻底失去秩序的局面滑落时。
大统领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之中,他早已年迈,金色的头发凌乱,眼袋加重了许多。
“.. 我的同胞们,今天我在这里宣布,我们的国家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一种前所未有的灾难正在这颗星球上降临。”
他郑重宣告着,语调试图欢快,却被现实的沉重压在了地上。
“为了保护我们伟大的国家和人民,我决定宣布全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我已经指示联邦政府向地方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包括医疗物资、武器装备、金钱和人员。”
“我相信,在我们伟大的军队、医护人员、科学家、企业家和所有爱国者的努力下,在我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次灾难,让联邦重新恢复正常,让联邦再次伟大!谢谢大家!”
那之后的日子变得很奇怪,乔尔整日坐立不安,似乎随时会有无底的深渊冒出,将他吞噬。
实际上,一切又都诡异地正常。
乔尔生活并没有发生改变——
该死的账单依旧会来;
他得穿上白衬衫,系上黑领带,将发蜡涂上脑袋,穿上锃光瓦亮的皮鞋;
邻居接送四个孩子上下学;
一如既往的早餐,鲜榨牛奶,小镇面包房的面包……
如果不是有疯疯癫癫的人闯入小镇,如果不是和他同龄的年轻人们开始纵欲,如果不是各种奇怪的传闻在私下流传。
一切看起来安静又祥和。
显然,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下去。
镜头一转,代表日期的数字变大了一点。
一天,乔尔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吵醒。
“紧急状态通知——”
“尊敬的市民们:由于骚乱的原因,我们的城市面临着严重的危机。为了保障您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我们决定对部分地区进行紧急疏散……(的了赵)”
小镇上的警车、广播台日夜播报着疏散通知,昨天的理由还是瘟疫,今天就变成了骚乱与恐怖袭击,或许明天又会出现一种新的噩梦?
乔尔猛烈地吐气,将肺部的气体排空,再猛地吸气,闻到了房间中的独特气味。
这里残留着他人生的意义。
——他没打算离开家。
……
昏暗的房间只有微弱的白炽灯照亮,乔尔盘算着自己囤积的物资还够几天,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他身处别州的哥哥,正在跟他通话。
乔尔用肩膀夹着听筒。
“喂,乔,你近况如何?”
听筒传来对方疲惫的声音:
“很糟,这可能是我最近最后一次和你通话?”
乔尔将写写画画的笔放下,专心聊天:
“发生了什么?”
乔像是在耳语,语调微弱,听起来极其憔悴。
“不用担心,我亲爱的乔尔,只是一场野火罢了,我们国家不是经常有野火吗?”
“……但这场火不对劲,我感觉那火是活的,它在狩猎汽油和树木。”
听筒中传来乔深呼吸的声音。
接着,他说道: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听起来很疯狂,听着,这事情真的很疯狂,但它确实是真的。”
“我的上帝,你根本难以想象我看到了什么……那他妈是一个至少6米高的火人,它就那么走着,然后便有火焰将一切吞噬殆尽……”
话还没说完,乔的声音便彻底消失。
一阵寒意从乔尔的心底升起,如坠冰窖。
他不知所措地愣了一瞬间,然后抓着听筒拼命叫喊起来:
“乔?乔士?”
电话那头,再无回应.
第一百零九章 崩坏的世界,「机械降神」开机
“有没有一种可能,基金会的收容措施失效了,就像Kondraki博士骑着「不灭孽蜥」摧毁了大半个站点那样?”
“不可能,Kondraki博士都把整个站点内摧残到那副模样了,都没有什么收容物突破收容,区区异常,基金会肯定能应付过来。”
“非常有可能,当收容物还没有成为收容物之前,便集群攻击了基金会的站点,成群释放出高危的收容物,足够造成世界末日。”
“这岂不是说,基金会跟个垃圾桶似的,只要垃圾桶破了,整个世界就会被垃圾淹没?”
“你的形容我喜欢,你的遗嘱记着写。”
基金会的视频仍在继续。
画面中的人物不再是懵逼的乔尔,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着装各异的人。
他们或全副武装,穿着作战服,或衣着光鲜靓丽,一身昂贵西装,或装扮普通,像是随处可见的路人……
每个人神情严肃,脚步不歇,急匆匆地前行。
周围植物茂盛,山峰高耸,峡谷雄伟,草原开阔,瀑布的飞溅声不绝,仿佛末日与这里无关.
【黄石国家公园】。
观众们通过字母知晓了此处的名称,疑问随之而来——基金会的人怎么还有闲心情来公园?
他们难道是来散步的?
总不可能是来拉屎的吧?
“「收容物-2000」在此?选址不错。”
瓦尔特·杨看着屏幕,默默思索。
他穿越之前的世界,也有一个名为【黄石国家公园】的景点。
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瓦尔特·杨以为自己回到了那边。
由此,他怀疑基金会所处的世界,与他曾经保护的星球有着很深的渊源。
很可能是不同世界的同一星球!
他的思考继续,便听见一阵猛烈的机械运作声,公园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宛如地震。
在震惊的眼神之中,【黄石国家公园】的地027面出现巨大的裂缝,向两侧分开,露出向下的通道。
无人犹豫,基金会的成员们有序下行,进入其中。
众人拾阶而下,通道两侧,不知名的装置密布其上。
来到底部,一道厚重的金属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认证中:格尼美德协议已实施,安保系统解锁;”
“权限已解锁:允许任何基金会人员启动「程序CYA-009」;”
“身份核验:身份核验已通过。”
“嗤——”
数道电子音接连响起,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交错的齿形结构彼此远离,露出「机械降神」的内部景象。
一座地下城市!
在此之前,不会有人怀疑「机械降神」是一个很大的设施,但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它如此巨大。
“基金会为世界末日究竟准备了多久……”
“难以想象……”
整个地下都被掏空,穹顶与最深处之间的距离不会少于2千米,每个楼房般的结构都是一个仪器,无数管线纵横其中。
这里,是远比一线大都市更为广大的地下城市。
符玄看到这场景后,不自禁为之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