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药老是仙人嘛。
他说的任何话，提出的任何建议，自己的前世都会认真思考，深受影响。
这一次，杜祐谦没打算去干涉，他只是专心体会着，该如何与并非自己本人前世的道标人物沟通，影响对方。
之前回溯到自己的前世身上时，他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取得信任，而且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他和自己的前世，有种神秘的、深刻的联系。
不管方伯珪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惑，不管在学业上有什么疑难，甚至到长大一点，方伯珪不愿继续科举，而是开始接手家族的小生意之后，一些生意上的问题，“药老”都能给出完美的答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位自称“药老”的残魂，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能就算了，毕竟只是残魂。
来影响方伯珪的一生，对杜祐谦并没有什么价值，毕竟方伯珪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
要循序渐进嘛。
而这次回溯到方伯珪身上，方伯珪对他并非言听计从，杜祐谦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用了不少手段，才逐渐取得方伯珪的信任。
而对杜祐谦，方伯珪则是越发尊重，觉得深不可测。
甚至关于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如何在父母面前争宠，如何待人接物……药老也都有许多让方伯珪拍案叫绝的见解。
他也挺无奈的。
但这是他做出的一個尝试。
但是细想，这也正常。
但真的是无所不知。
问我和那些练气修士谁更高明？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答案，若我说我比练气修士高明，传出去了会让全天下的修士都笑掉大牙。
而等到觉醒宿世记忆，方仲英会在家习武，一年之后便离家出走去寻仙问道。
有这样的尝试打底，杜祐谦在今后回溯时，才能更有把握去影响有灵根的道标人物。
方仲英觉醒宿世记忆之事，如期到来。
杜祐谦松了一口气，因为这相当于他与自己同时处于一个时代，原本他曾担心自己被天道之力修正，但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原本他就知道，时空法则并不排斥这种事。
忘剑真君和莎靡真君，也活到了当下，芳华和林莎还活着的年代。
她们也没有彼此影响。
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会让杜祐谦有点心里发毛。
还好，他对时空法则的掌握，并没有出错。
又过一年，方仲英在一个晚上背起行囊，悄然出门。
已经武功小有所成的方仲英，并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虽然方伯珪的习武资质远不如身具灵根的方仲英，但是“药老”的指点，以及在“药老”指导下尝试炼制的丹药，让方伯珪的武功修为远超方仲英。
现在的方伯珪，已经是后天绝顶高手，只待一个契机，便可以晋升为先天宗师，年轻的、二十多岁的先天宗师。
方仲英消失后，方家原本还想掩盖这个消息。
但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方家大公子向外透露，二少爷不孝，所以方家老爷一怒之下，宣布与二少爷断绝父子关系，已经将二少爷赶出了家门。
于是整个县城都哗然了。
踩了弟弟一脚的方伯珪心满意足地开始了制霸县城。
十余年后，方伯珪已是先天武道宗师，镇压一州都绰绰有余，他的产业不仅遍布县城，更是延伸到了整个州。
方伯珪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虽然中间遇到了一点挫折，但有着人间顶尖武力的他，有着极强的容错能力，就算吃了点亏，也能很快吸取教训。
财富和权势，都在不断提升。
等到了五十多岁，已经名满晋国，甚至隐隐接触到了修行界。
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药老”教他的并非修仙法，只是武道功法。
但他并不怨恨“药老”的欺骗，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药老”带来的。
若是这也叫欺骗，他只恨药老骗他骗得还不够。
可惜的是，这些年药老逐渐沉寂，按照药老的说法，是因为作为残魂，没有找到合适的躯体，所以渐渐开始消散。
曾经在接触“夺舍”一词时，方伯珪还担心过“药老”夺舍他。
但现在他只剩下浓浓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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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祐谦当然不是要消散了，只是已经没有兴趣再指导方伯珪在凡间发展。
这一次的回溯，该掌握的技巧，该尝试的举措，他都尝试了一遍。
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方伯珪满不满意……于他何干？
方伯珪虽贵为先天武道宗师，无病无灾地活了一百一十多岁，但终究没有等到弟弟方仲英回家的那一刻。
他临死之时，各家权贵都派人来探望，就连晋国皇帝都派太监送来了一些在凡人中属于顶尖的天材地宝，给方伯珪吊命。
方家已经成为晋国最强盛的家族，但能否成为世家绵延不绝，还得看后世子孙是否争气。
伴随着方伯珪咽下最后一口气，杜祐谦回到了现世。
第659章 天之道，人之道
2024-04-13
百多年过去，现世依然是只过去了一年多时间。
林莎已经离去，但芳华还留在八景观。
“她有事先走了，说看我可怜快死了，把你让给我一段时间。”芳华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微笑转述林莎的话。
已经接受并梳理好记忆的杜祐谦将芳华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这次历史的改变几乎没有。
方伯珪在世的那几年，对凡人王朝晋国的影响当然是极大的，但影响力也仅仅只限于凡间。
因此天道的修正，轻而易举就让一切在方伯珪死后回到正轨。
一只强壮的蚂蚁，改变了蚂蚁王国的一切，创下了罕见的伟业。
但是一次很常见的天降暴雨，就能将那只强壮蚂蚁留下的一切痕迹从地面给抹除掉。
杜祐谦有点唏嘘，但不多。
因为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稍安勿躁，”杜祐谦温和地对怀中的芳华说，“对于你，我已有计较，会安排好的，会让你有继续追求大道的机会。”
虽然不明白，为何林莎也会跟着芳华一起，到几千年前去发展，总觉得她们的感情没这么好，而且也早就过了课间休息时小姐妹手挽手去上厕所的年纪。
但历史既然会是这样的走向，杜祐谦届时也会询问林莎一句：要不要和芳华一起去。
“伱安排吧，我的清虚通玄观妙真君大人。”距离寿限不远的芳华，似乎收起了她所有的锋芒，有点懒洋洋的。
杜祐谦觉得，她并不是放弃了，躺平了。
而是这一世原本风发意气，却连遇挫折。
但是对别人而言是死局的路，因为有自己存在，令她又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所以芳华在这个反复折腾的过程中，有着一些强烈的感悟，令她对自己，对修行，都有深刻的反思，在修行理念、对大道的认识方面，都有所升华。
怪不得，她到了几千年前，能成为步虚修士“忘剑真君”。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灵根更优秀了，更是因为她的心境提升很多。
就在这时，芳华忽然坐直，推了杜祐谦一把，奈何，一个半步元婴，想要推开化神初期的杜祐谦，着实有些困难——这一次杜祐谦没去干预方仲英的轨迹，之后的几次转世都没有提升灵根，也不知道每种灵根都要保留最少1点。所以睢逍这一世依然是灵根残缺开局，依然到了化神之后就前进无路。
“推我干嘛？”
芳华白了他一眼，“我不信你没觉察到，凌月已经到门口了。在你徒孙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不，”杜祐谦淡淡地说，“就是要让她看到。”
“师祖，弟子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
“弟子拜见师祖。”凌月瞥了一眼温香软玉在怀的师祖，目光中有些黯然和幽怨，盈盈下拜。
杜祐谦继续揽着芳华的腰，毫不介意地问：“何事？”
“弟子……弟子只是过来给师祖您请安。”
“吾安。你可以退下了。”
“是！弟子告退。”
等凌月走后，芳华叹息一声：“何必？你就算收了她，我和林莎也不会计较，无哀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更不会计较。而且，这点小事，也不至于影响你的道心吧。何乐而不为呢？”
杜祐谦语气淡淡地，“不影响道心，也不意味着我非要去做。无人计较，也不代表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修行之人，必慎独也。而且说到底，这也不是我欲为之事，我对她只有对后辈的关爱之心，没有丝毫男女情爱之意。”
芳华幽幽地说：“其实，对她而言，你有没有这份心思并不重要，她只要留在你身边侍奉，就乐在其中，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的，你可以成全她。”
“对她最大的成全，就是给她另一次求道的机会。”杜祐谦的语气有些冷酷。
芳华微笑起来：“确实如此……可她不一定会这么看。”
“若她不这么看，那就算给她机会也不中用。希望她能想通吧！她没能结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倒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芳华说，“她心里根本没放下，太纠结了。所以我说你还不如成全她，她得偿所愿的话，结婴应该不在话下。”
沉默片刻，杜祐谦摇头道：“那样的话，就算结婴了，化神关也不可能闯过去。你不用替她说话了，她的情况，谁也帮不了，只能等她自己领悟。”
芳华也直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她很清楚，杜祐谦说的是对的。
自己再争辩的话，就变成胡搅蛮缠了。
林莎喜欢和杜祐谦胡搅蛮缠，缠着缠着就纠缠到床上去了，变成了妖精打架。
林莎那个狐媚子，使出浑身解数，不但能让杜祐谦原谅她，反而各有乐趣，感情升温。
但芳华却不喜欢这样。
剑修之道，便是如此。
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
和芳华温存几天后，杜祐谦开始认真思考总结，回味这一次回溯时光的经历。
附在方伯珪身上渡过一世，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久违地体验到了凡人之心。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修行已成以后，来体验非自己前世的一次经历，也是第一次体验身为凡人的经历——回溯到吴国权相那一世，根本不算体验身为凡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未来是修士，吴国权相那一世充其量算是“清虚通玄观妙真君”这部影片的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