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头用哨棒敲着地面,长叹一声:“作孽啊!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都进来,都进来,挤在外面,让人笑话吗?”
“是啊!都进来都进来,岳丈,你消消气。”
一众爪牙都入了院子,打趣笑道:“衙内,你今天做新郎,我等可要讨一杯水酒喝。”
“是啊!是啊!没酒我们可要闹洞房了。”
高衙内心里跟猫抓的一样,掏出银子丢过去,急躁躁道:“自己去卖酒肉,别来打搅我的好事。”
“有酒就行。”
张教头关好了门,气道:“别出去了,家里就有几坛酒,你们拿去喝吧!”
“甚好!”
“娘子跟了衙内,老丈你就等着享福吧!”
一众爪牙去喝酒自不提,高衙内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二楼闺房,搓着手急道:“娘子,我进来了。”
说着,便推门而入,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迷醉。
高衙内正准备扑上去,突然想了想,朝着坐在床上的林娘子施了一礼:“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坐在床上的林娘子身体微微颤抖。
陪站在一边的锦儿大着胆子开口道:“衙内,娘子既然从了你,为何毛毛躁躁地上来。你明日用一顶轿子将娘子接到府上不行吗?”
高衙内哪里还忍得住,而且,接到府上做小妾那有何趣味!
若是那林冲回来了,和娘子破镜重圆,这才好呢!
高衙内干笑了几声:“我实在太思念娘子了,这半年来茶不思饭不想,你看,都瘦了半圈。”
锦儿望着他那白胖的身体,嘴角直抽搐。
“你这丫鬟,愣着做甚?还不去取些酒水来,本衙内今日要和娘子喝个交杯酒。”
刚刚还想着怎么下药,这高衙内竟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锦儿笑着道:“我这便去取,这可是一坛好酒,江南的女儿红呢!”
“女儿红好,应景!娘子……”
高衙内朝着林娘子伸去了魔爪:“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跟了本衙内,包你欲生欲死,乐不思蜀……”
“衙内,酒来了。”
林娘子见蒙汗药到了,怕一杯药不晕他,开口道:“你若真想为我好,便先自罚三杯。”
“不要说三杯,便是十三杯,三十杯都行。”
高衙内嫌弃倒酒太慢,咕噜噜便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痴痴地望着林娘子。
“锦儿,你去准备热水,给衙内沐浴。”
“这么麻烦?你看,天色不早了……”
“好好好,我依你。”
在热水的激发下,安眠药的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衙内,你再喝一杯……衙内?衙内?”
锦儿推了推死猪般的高衙内,开心道:“娘子,睡过去了,果然睡过去了。”
一楼,一众大汉也同样打起了鼾。
张教头见所有人都放倒了,高声道:“还要酒?好好好,我给你们买酒去。”
不久之后,一辆马车停在张教头家门前,七八个汉子一边向张教头道喜,一边走进屋内。
很快,曹杰搀扶着高衙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林娘子和锦儿,扬声道:
“兄弟们,你们在这里喝酒,我送衙内回去。”
“去吧!去吧!衙内今日太高兴,喝醉了,可别忘了入洞房。”
“哈哈哈哈……”
张三李四等人在屋内一阵大笑,接着,装作高衙内的爪牙,划拳的划拳,吆喝的吆喝,好不热闹。
外面不少看热闹的,见这场景,哪里会想到高衙内被绑架。
马车出了巷子,入了大街,融入车流,接下来就简单了。
入夜,曹杰与林娘子一家已经出了东京城,马不停蹄往山东而去。
而在东京城内,曹正、鲁智深以及张三李四等人趁着夜色将高衙内送进了无忧洞。
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写道: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
无忧洞里藏的人最早以前是一群乞丐,无处藏身就只好下到地洞阴沟里面躲避寒冬,结果呢!
他们竟然把地窟经营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并不断地挖掘扩大。
一百年间,竟然庞大到朝廷都不能铲除的地步。
于是一些江洋大盗就以地窟为据点,女干淫掳掠无恶不作。
“行了,就这里吧!”
鲁智深将还在昏睡的高衙内扔在了地上。
张三凑近了说道:“师父,将他丢在这里,我看还是便宜了他。不如,我割了他的雀儿,叫他这个花花太岁再也做不成,岂不妙哉。”
鲁智深抬头看向无忧洞幽深的黑暗,感知到若隐若现的人类气息,颔首道:“曹家哥哥说要留他一条性命,你看着办。”
“师父,我手里这把刀快着呢!”张三狞笑一声。
曹正刚想说你刀岂有我刀快,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口,割他那胯下二两肉,岂不脏了自己的刀。
过街鼠张三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昏睡中的高衙内痛得惊醒了过来,“啊”的一声,在地上乱滚。
“走!”
等鲁智深等人离开不久,他终于从剧痛中缓过气来,伸手在血淋淋的胯下一摸。
“娘啊!”
“我的娘啊!”
“没了!”
“鸟……”
“……没了!”
随着他的哭嚎,黑暗中走出了几个人影,吹亮了火折子往高衙内脸上一照,见他生得白白胖胖,不由大喜。
鬼樊楼盗匿妇人淫乐不假,可无忧洞里更多的还是乞丐、盗贼……他们拍花子、盗窃,采生折割,无所不用其极。
这几个邋遢鬼齐齐围了上来,抓起一把草木灰便按在了高衙内的伤口上,然后捂住嘴、抬起他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三扁不如一圆”,白白嫩嫩的高衙内入了无忧洞,想要完完整整出来,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以及高俅的手段了……
第55章 新天赋,要长脑子了
奔涌的黄河水,就是浑浊的泥汤。
连入夜后河面上升腾而起的雾气,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黄彤彤地弥漫在大河之上。
世人皆言:黄河清,圣人出。
可黄河清了又如何?要不了几天时间,便又会浑浊成泥汤。
这世道,对底层民众而言,早就成了水深火热的炼狱。
如此雄壮的大河,发出的声音却是阵阵的呜咽,不知道她在为谁悲哀。
迷蒙的夜色里,一艘木帆船停泊在黄沙堆积的浅水处,林娘子一家三人躲在小小的船舱里,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
曹杰等人却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夜色里高高的河岸上有人影在晃动。
阮小七立刻从半睡半醒中站了起来,同时,武松提着双刀目光深沉地望向岸边。
下一秒,一道飘忽的身影快速靠近了帆船,如若鬼魅,紧接着时迁的声音传来:“哥哥,鲁大师一行到了。”
“事情可顺利?”武松问道。
时迁双脚一点地面,便提纵踏在水面上,水面微微一荡,双手在船沿上一借力,轻松登上帆船,抱拳道:“顺利得很,东京城的安防漏得跟筛子一样,哪里能发现我们。”
“好好好。我去迎鲁大师上船。”
曹杰翻身从船上跃下,每一步踏出,浅浅的水面都被踩踏得出现一圈圆形的涟漪。
随即,圆形的涟漪一爆开,化成无数的水滴激射铺开,好像一朵朵巨大的白莲花一开即谢。
‘哥哥的玉环步鸳鸯脚竟达到了这种境界。’
武松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很快,鲁智深、曹正、张三李四六个兄弟抵达。
“曹家哥哥,幸不辱命,洒家等人将那高坎送进了无忧洞。不过,张三见不得他继续为祸,便一刀骟了他的二两肉。”
可怜的衙内,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啊!
哈哈!
曹杰朝着张三等人一拱手:“骟了那厮,这是为民除害,张三李四各位兄弟都是好汉。走,我们先登船,下山东,船上慢慢说。”
木帆船并不大,挤上十来个大汉,已经满满当当了,好在阮小七的操船技术高超,又有曹杰这个【渔民】满级的白水郎在旁协助,帆船稳稳驶入黄河河道之中,朝着东方而去。
“哥哥真是神机妙算,略施小计就叫那高衙内身陷无忧洞,又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了林娘子一家。”
船稳稳朝下游驶去,曹正开始崇拜地夸了起来。
曹杰最擅长笼络人心,接过他的话,笑道:“都是各位兄弟出了大力,这件事才能成功啊!我不过是出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主意……”
“唉!”鲁智深伸出蒲团大的手掌摇了摇:“曹家哥哥,没有你谋划,洒家这些粗人哪里能救得了弟妹……等林冲与弟妹破镜重圆,洒家高低要让他给哥哥磕一个。”
“是啊!我在茶馆听那说书人话三国,曹家哥哥今日用计如神,赚了高坎那厮,又救了林娘子,这是和老诸葛、美周郎一样的智者谋士啊!我张三佩服至极,哥哥的智谋就和师父倒拔垂杨柳一样,都是了不得的神人。”
过街鼠张三竖起大拇指。
大个子纳头拜道:“俺也一样!”
“俺们也一样!”
鲁智深的六个便宜徒弟齐齐拜道。
武松也附和道:“哥哥文武双全,端的让武松佩服至极。”
话音一落,曹杰眉头一挑,面露惊喜兴奋。
下一秒又按捺了心中的狂喜,笑道:“哈哈……我用计,各位兄弟出力,如此才能干成大事,我们相辅相成,缺了谁也不行。来,我备了些水酒,各位兄弟喝上两口解解渴,再吃点填饱肚子,等到了梁山泊,我请诸位吃上三天席。”
“哥哥豪气!”
船舱外热闹至极,惊醒了林娘子,静静听了片刻,她露出一张笑颜,便又半梦半醒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