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耳定光仙闻言全身一僵，脸色一沉，道：“道友，贫道为何要信你？”
他最是惜命怕死，本来就对这一次封神量劫极为担心，此刻申公豹一句话，当场吓得他道心一颤。
嘴里说着不信，但他却死死盯着申公豹，等着对方后面的话。
申公豹笑了笑，道：“道友，贫道听闻，通天圣人在碧游宫门前留有两句谒言。”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圣人着令道友紧闭洞门不出，可有告知道友缘由？”
他嘴角含笑，满脸真诚，就好似真的和长耳定光仙多年相交，是生死与共的道友一般。
师尊早就推演出这兔子乃是开启封神命数的关键之一。
而且，这兔子最大的弱点正是怕死。
贫道不信，你不入贫道彀中。
申公豹故意停顿一番，见长耳定光仙脸色变幻不定，这才继续开口，一字一顿地道：“道友，你可知为何圣人不告知你们那谒言的缘由？”
“这当中缘由想来道友此刻应该也能想到，因为那封神榜上，大部分截教弟子皆在上面。”
“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十万神兵，多是截教弟子！”
“八万四千群星恶煞！截教，万仙来潮，十万弟子，可真是死得干净啊。”
长耳定光仙一颗道心，剧烈一颤，一张圆脸变得铁青。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师尊诛仙剑阵横扫洪荒，他怎么可能放任截教弟子尽数死于封神量劫之中？
申公豹似乎又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是不是以为通天圣人会救你们？不会放任截教弟子被杀？”
“不，通天圣人留下这揭言，不仅仅是为了拦着你们下山，更是为了将截教中参差不齐滥竽充数不听师言的废物，间接的赶出截教。”
“若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不会出手，只会放任不管。”
“况且，除了截教，其他三教也凑不齐封神之数。即便通天圣人诛仙剑阵无敌于天下，也挡不住八景宫和玉虚宫两位圣人携手之力。”
长耳定光仙闻言，顿时呆立当场。
他十分熟悉师尊的性格，申公豹说的不无道理。
原来这才是师尊不明言谒言的缘由？
一张封神榜，居然把我截教弟子几乎一网打尽？
可是，若真如此，师尊为何还要签？
师尊啊，弟子拜你门下，只为寻仙缘，修长生，然而这封神量劫，你却把弟子全都出卖了？
封神量劫，那可是死劫啊。
一旦上了封神榜，看似位列天庭仙班，然而那等于是彻底断了仙缘，从此只能成为那紫霄宫童子手中一枚棋，再无精进的可能。
师尊啊师尊，你为何要如此？
长耳定光仙本来就惜命怕死，别的什么都好说，但与性命攸关之事，他必然选择保命那一条。
他本来就在心中不满自己在截教中地位不高，深感他没有受到通天圣人重视，心中有几分怨言。
现在又知道了封神榜的“真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已经生出反心。
他看着申公豹，沉声道：“申公豹，你敢立誓，你所言非虚？”
申公豹突然就想到了之前袁福通让他立誓之事，这让他不由得嘴角一抖，但他还是立刻压下心中这点异样，当即立誓，道：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之言，吾将永填海眼，永世不得翻身。”
上次誓言当场就应验了，飞头之术都没保住他的性命，若不是师尊出手，此刻早就散尽一切修为，入轮回了。
这一次，换一个誓言，定然不会有问题了。
更何况，这一次他可半个字谎言没有说。
只是，没有把所知全说罢了。
比如，长耳定光仙并不在榜上。
申公豹话音落下，一道玄妙的因果骤然出现，化作一道因果之线，纠缠上他的元神，然后迅速消散。
长耳定光仙见申公豹当真敢立誓，心中再无任何怀疑。
生性惜命怕死的他，根本没有细想申公豹话中的疏漏之处，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榜上。
他盯着申公豹，目光似要看透申公豹一般，沉声道：“道友告诉贫道这些……难道道友有办法帮贫道摆脱上榜的命数？”
第17章 定计女娲宫，谋算人王
长耳定光仙的洞府前。
申公豹似笑非笑地道：“道友，封神榜上名，若无圣人解，必上榜。若得圣人解，有名也不上榜。”
“道友大可去求通天圣人，只要有圣人庇护，还怕榜上有名？”
他说罢就神色平静地看着长耳定光仙，好似真的为对方着想一般。
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这怕死兔子若真的敢去找通天圣人，那贫道方才开口之时，他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师尊早就算准这长耳定光仙命数，任他如何，也逃不出师尊谋算。
果然，长耳定光仙听完申公豹之言，脸色却是变得铁青，他看着申公豹，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道友莫不是来消遣贫道？”
“师尊若是真的在乎贫道生死？又何以要签那封神榜？”
贫道此刻已生离心，万万不敢去师尊当面。
师尊乃圣人，无所不知，只是不曾看向贫道，方不知贫道离心，若贫道此刻到师尊当面，那必然暴露。
想到此处，他心中更是多出一分怨怼来。
师尊啊，贫道身为您的随侍七仙之一，你老人家却不曾多看贫道一眼，贫道这个弟子当了，又有何用？
既然师尊你顾弟子死活，那就不要怪弟子自寻活路了。
他收敛起所有表情，目光灼灼地道：“申公豹，贫道知你受二师伯之命前来，贫道想活也只能投靠二师伯。”
“那么，二师伯要贫道做什么，方会庇护贫道？”
申公豹一怔。
他虽然是来游说申公豹背叛截教，但万万没想到，这兔子居然背叛得如此痛快。
此人果然与师尊的推演没有丝毫差别。
他一摆手中拂尘，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道：“道友，三月十五乃是娲皇圣人寿诞，届时人王帝辛会去娲皇宫进香。”
“到时候，只要道友如此这般……”
他声音压得极低，最后一句更是以神念传入长耳定光仙元神中。
“道友以欢喜之法让人王帝辛对娲皇圣人的圣像……做出僭越之举。”
人王有国运护体，寻常仙人的术法沾不得人王之身，若是强行施法，将会立即遭受国运反噬。
师尊算定，唯有你这兔子天生即会的欢喜法，可以无视人间国运庇护，作用在人王帝辛身上。
若非如此，何须来拉拢你这个怕死的兔子？
长耳定光仙听完申公豹的话，当场惊得双眼瞪大，额头见汗，他定定地看着申公豹，道：“你说要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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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他几乎要认为申公豹从头到尾都是在消遣他。
在娲皇宫做那样的事，虽然最后做出僭越之举的是人王帝辛，但若真相被圣人知晓，那他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惊世骇俗的僭越之举，惜命怕死的长耳定光仙断然不敢轻易答应，下意识就要拒绝。
然而，不等他开口，早有所料的申公豹却先一步拿出一物。
申公豹按下长耳定光仙开口拒绝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一枚符篆。
这符篆上光芒四溢，玉清仙力澎湃无比，更有淡淡圣人威仪在其上流转。
申公豹举起这张符篆，笑道：“道友所虑，师尊早有所料，此乃师尊亲手炼制符篆，道友将其祭起，即可遮掩一切因果，连圣人也不可看破。”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似笑非笑地继续道：“道友，封神量劫乃是死劫，想要渡劫，必有付出。”
他说着，将手中符篆向前轻轻一推，道：“道友，你以为如何？”
他看着长耳定光仙，不再言语。
你能如此痛快地背叛截教，难道此时还会拒绝？
果然。
长耳定光仙在看到那枚玉清符篆时，本来想开口的拒绝，就再也说不出口。
有了这张元始天尊亲自炼制的符篆，他就不怕被其他圣人看破因果，如此一来，大有可为。
长耳定光仙抬眼看了申公豹一眼，最后默然收了符篆。
二师伯亲自出手炼制了符篆，我若不接，就悖逆二师伯之意。
吾已经对师尊生出反意，再得罪二师伯，那天下之大，再无贫道容身之地。
长耳定光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思绪，沉声道：“三月十五，待得贫道功成之后……”
申公豹立刻知机的顺着把后半句话说下去，道：“道友顺应天命，大功一件，自然会在师尊那里记上一笔。”
“待得量劫结束之时，道友自然可以安然渡劫。”
长耳定光仙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点点头，向申公豹道：“道友，贫道不送了。”
说罢，他转身回到洞府之中。
三月十五还有数月，他要此之前，多多准备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此番，他是赌上一切地搏一条渡劫保命的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申公豹向长耳定光仙施了一礼，然后驾云而去。
一直到他离开金鳌岛所在的上清天，这才终于在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
此番，计成也。
师尊的推演没有一点错误，一切都以师尊推演出的天命为准发展。
果然，师尊顺应天命推演的一切，是不会有任何错误之处。
北海那事……
申公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僵了一下，但随后又化为平淡。
北海只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