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剁了跺脚,一刹那飞沙走石,朔风凛冽,严酷的风貌,简直真实无比,不像梦中。
叫宋柴薪不禁眯了眯眼,
不由自主的,便往原本被一层雾气遮掩,一片朦胧的天渊之下,望去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竟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一样,叫他窥见了天渊底下的真容,刹那,顿时间瞳孔一缩:
“那是.”
只见到,一座宏伟且斑驳的青铜古殿,似乎被什么事物遮掩了一样,介乎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绽放着古铜色的辉光。
布满风霜的柱石,沾染着点点干涸的褐血,殿宇遗迹的道场中,断垣残壁,仿佛度过了相当悠长的一段古老岁月。
它仿佛就这么凌空虚度,横于这道‘天渊’底下。
又或者说
这本来普普通通,只是‘天地奇观’的大地深渊,
就是因为,有了这一座神秘莫测的古老殿堂虚影折射,才能叫武夫难以跨越,真人立足其上,也得沦为凡人!
但叫宋柴薪向下望去,瞳孔微缩的举动,却并不是因为这殿堂引起的。
而是
他透过了青铜古殿的表象,
却在里面,看到了一尊被重重锁链束缚,赤身盘坐的披发青年!
那青年还正好睁眼,竟然刚巧与他对视。
这一刹那,
宋柴薪与这神秘的古殿主人对视。
竟只觉得周身的气血、内力,都凝滞了,催动不了一丝。
明明只是梦中,但却和现实没有一分一毫的区别。
“少年,来做一笔交易吧。”那披发青年突然笑了,双眸里似含日月。
隔着一道天渊,在梦境中与宋柴薪展开了对话。
“交易?”宋柴薪咬牙想要后退,撞开这梦境。
但他与那勾动他‘精神’的存在,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一种‘不可弥补’的程度。
所以,他撞不开这梦。
“是的,成为我的眷属。”被锁链一层一层缠绕到动弹不得,浑身符文闪烁辉光的青年,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如此神通广大,为何偏偏能看重我,还强行将我拉入这梦境之中?”
“在下才疏学浅,恐怕.得不到前辈的认可,要不前辈还是算了,另寻他人如何?”宋柴薪扯了扯嘴,本能的不想接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你获得什么,同时就必须付出些什么。
几乎在这天渊之下,神秘的古殿主人开口的这一瞬间里,
宋柴薪就觉得这货除了修为,可能比白秋意要高出了那么亿点,其他的,都是一个德行。
空手套白狼,漫天画大饼。
看不出一点实际,只有无穷无尽的风险。
“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
古殿主人笑了下。
“果真?那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宋柴薪眉头一挑,毫不犹豫。
“只是一场梦而已,这个时代,尚且不允许吾等归来.还不到时候,就算我不主动散去,半刻钟头,你也会在现实醒来的。”
“所以,不必这么投鼠忌器。”
青年摆了摆手,扯着身上的锁链,眉头轻皱了下:
“这些禁锢,还真是叫人头疼。”
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复又深深的凝望着宋柴薪:
“要想成为吾之眷属,需要伱心甘情愿的去死。”
果然!
我就知道你个瘪孙子,没想什么好事儿!
宋柴薪心中破口大骂,面色不显。
让人去死,成为你的眷属?
只在梦里见了一面,三言两语,就要叫我去死,我特么欠你的啊!
白秋意画饼好歹还给条活路呢,你倒好,直接渡人超脱,做梦梦到了这一出,真是晦气。
宋柴薪在心头暗骂着。
不过,这神秘的殿宇主人,有一句话说得倒不像是假话。
那就是,半刻钟后,梦境会自动破碎,而且似乎他也真的无法威胁到自己。
捕捉到了这两点信息。
索性,宋柴薪直接沉默不语,等着自主退出。
直觉告诉他,和眼前这位看起来,似乎是一尊‘大神通者’的人物,扯上干系,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生死’之事,或许你们看的很重,但对于我来讲.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你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去死,并且这一处‘黑山天渊,青铜古殿’,就是为你准备好的坟冢与葬地。”
“我只是投影在此,并非是我本尊在此。”
“这是为你选好的埋骨地,你注定少而夭折,葬于此地,这是你的命。”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青年的发丝顺滑,直至脚踝,眼神古老且深邃,看起来异常强横,但又莫名的,像是一尊被囚禁在此的囚徒。
他隔着一座古殿,一道天渊,仿佛看到了那穹顶之上的少年,未来的命数。
“作为我的眷属,只要是在这一道天渊附近,你只需要唤我真名,我便能为你做到一件事。”
“别着急拒绝。”
似乎看出了宋柴薪的不耐与怒气,古殿主人眼神里波澜不惊:
“你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咔嚓,咔嚓。
在他这一句话落下的同时,
这片由他意志勾连宋柴薪梦境的奇特区域如同镜子破碎般,开始开裂。
同时,一切愈发模糊。
“记住,”
“到了命定之时,你只需呼我名来,契约便算成立。”
“放心,有些时候,死亡并非终结,或许是另一段‘生命’的崭新开始。”
“本座尊讳.”
“名曰:‘不死涅槃真君’!”
看着越发远去,越发模糊的宋柴薪。
名为‘不死涅槃真君’的古殿主人,微言轻语,却又好似重若千钧般,一字一句,深深的烙印在了那离去少年的脑海。
随后,直至他消失不见。
凝望着宋柴薪离去的方向。
感受着这一片千疮百孔的‘法界’就将彻底崩塌。
不死涅槃真君轻声呢喃,仿佛是说给别人,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你说,怎样才能算是活着?”
“记忆在,肉身在,除却灵魂不同,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载体,这样”
“是不是也算另类的存在着?”
“生死啊呵。”
黑山城,镇守府!
‘呼’的一声,宋柴薪披着单衣,猛地挺起脊梁,额头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深深的望向了那城外黑山,以及那道毗邻西北荒原的‘无垠天渊’处,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不死.涅槃真君?”
这名讳听着,并不似武夫,而更像是古史之中,被抹去的求法者,甚至仙神尊讳!
别看第四步的武夫,走到了尽头的人物,都被人称为真人,意为踏上了求仙寻道之途的求法者。
但要真和记载中,那些三山五岳‘洞天’显踪时,所出世的那些求法者比
真人,还是太过相形见绌了些!
洞天?
难不成.
那无垠天渊里再往前推个几百年,也曾有‘洞天遗址’不成?
这样想着,宋柴薪忽然扯过了外衣披上,而后推开房门,发丝飞扬,哪怕寒夜冷风入颈,依旧步履如飞,骑乘一匹骏马,便往外城飞奔。
一时间,动静闹腾的镇守府的官吏、侍女大惊不已:
“镇守大人,夜色已深,将要何去?”
可宋柴薪并未回应,只是紧锁眉头,不言不语,前行离去。
待到他前脚走出镇守府,
西侧厢房便有佩剑的女子走出:
“宋柴薪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了?”
阮秀秀对着一个一头雾水的仆人发问。
“阮姑娘,我也不晓得,不过看镇守大人的方向.是往黑山去的?”
“莫非是,妖魔未曾清扫干净不成?”
一身青衣的值夜小吏,有些不确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