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远离这块被自己用锣鼓声清理出来的安全区，陈墨走到另一处被血月覆盖的荒地。
祝牛集附近没有高大的森木，只有许多低矮的灌木丛，风一吹出来阵阵沙沙声响。
如果说锣鼓声音刚刚响彻骨的地方属于秩序区，那么这里显然就有些混乱，任何诡异的东西，诡异的生灵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至今为止，陈墨到还没有碰见灰雾，实际上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灰雾形成的具体因素，以及又该如何进入灰雾。
血气之眼观察周围，陈墨又望见那日所见过的人皮灯笼，但他能确定这时自己所见的人皮灯笼，与前段时间在军营中所见的不同。
那只人皮灯笼，因为整张人脸被被吹成了三尺见方的气球，所以于五官显得无比扭曲，且整神情带着极其强烈的愤怒。
而自己眼前所见的这只，五官虽说仍是扭曲，可脸上神情却并没有多么愤怒，而是迷茫与愕然。
它在发现陈墨后，与当初所见的那只人皮灯笼一样，两只眼睛宛若摇曳的灯火，缓缓向陈墨飘来。
陈墨没有退避，兵刃弓箭早就带在身上，从背上拿下弓箭，对着人皮灯笼先射两箭。
他不清楚人皮灯笼的实力强弱，虽然看起来动作极为缓慢，没什么伤害，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尽量不想与其接触。
羽箭穿过人皮灯笼，没有任何涟漪，它甚至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陈墨毫不意外，对此早有预料，用箭头划开掌心，炽热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整支羽箭。
搭弓再射，染有武者气血的羽箭打入人皮灯笼内，好似向滚热的油锅内泼下一杯清水，引得无数激荡。
人皮灯笼愈发扭曲，那张脸怎么看都怎么透着诡异，它双目骤然亮起，脸上神情变成了无比的愤恨。
速度一下快了许多，犹如一道飘忽劲风，瞬息抵至陈墨身前。
他这次并没有动用兵器，起码现在看来，与人皮灯笼这种诡异生灵厮杀搏斗，用普通兵器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它没有实体。
只能试试，可否运用自身气血压制住它。
对付这种人皮灯笼，其实不需要拳脚技艺。
无论是兵器亦或是拳脚搏杀之术创造出来的目的，本质上是为了对付人。
而这个人皮灯笼并不存在人体所拥有的缺点，若非双手沾染武者气血，自己的拳脚都未必能触碰到它。
“呼！”不过转瞬，人皮灯笼便冲到他面前。
陈墨迅速用指甲划开另一只手掌的掌心，双掌鲜血迸发，抓向那人皮灯笼的双目。
丹田内气也尽数被他调动，顺着自身经脉不断涌入双掌中。
陈墨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扎入滚烫的油锅内，整个人皮灯笼内瞬间炸开锅。
气血内力以自己的手掌为根基，与外界力量进行厮杀。
果不其然，除了外家武者的气血，内家武者的内气同样能够对抗这种极为诡异的东西。
这诡异力量无比阴损，陈墨只是与其接触，就明显感到不适。
那股力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仅是接触到，他都感觉自身好像在扭曲，不过他本身实力够强。
这人皮灯笼内的阴损力量又太弱，还不足以让他产生任何变化。
就好像往一个淡水湖里加上了两斤盐，最多也就是让一小部分区域的水咸一点点，不可能让整个湖泊变成咸水湖。
与人皮灯笼接触不过瞬息，陈墨丹田内气飞速下降六成有余，气血之力倒是仍剩下很多。
没办法，相较于他的肉身实力，他的内气修为实在是不值一提。
贪狼七杀拳终究是一门外家功法，这门功法创立之初就没打算让人修行内气，不然也不至于连内气行功图都没有。
“嗤！”一道如同气球泄气的声响传来，人皮灯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块半尺见方的皮革，材质颜色都与人皮灯笼一般无二。
这皮子的材质，陈墨越摸越感觉熟悉，仔细回想之下，那本都天大道功好像就是这种材质。
莫非那本功法，就是用这样的材料书写！
仔细一想，这倒不无可能。
这人皮灯笼不算难杀，哪怕比实力比自己较弱的武者，绝对都能轻易对付。
最为主要的是数量不算少见，不说遍地都是，也是经常能够看到，用此作为原材料倒是完全有可能。
陈墨收起手上皮革，放入随身包裹，紧接着敲响锣鼓，为自身开辟一处安全区域。
包扎好手上伤口，收回那两只没能发挥作用的羽箭，陈墨动身走回军营。
随着他接近军营，眼前开始逐渐浮现淡淡灰雾。
第67章 呦呦鹿鸣
陈墨看着眼前正在逐渐弥漫的灰雾，他没有着急敲响手中锣鼓，双足点地，身形不断向后退去。
随着他远离军营，眼睛浮现的灰雾彻底消失，再看军营仍是那般景象。
无论他怎么看，动不动用血气之眼，军营看上去似乎都是那般景象。
看来灰雾与那血月之间应该还是有一定不同，起码一个直接能看到，而另一个只有在被拉进去时才能发现。
陈墨看着眼前的军营，心中不由陷入沉思。
灰雾好像只存在于某些特定的区域，只要自己离开那处区域，就不会被拖入灰雾中。
心中有此想法，他当即全力爆发赶往祝牛集。
夜晚的集市无比幽静，无论人亦或其他生灵，都已早早安歇。
一眼望去只有几名打更人，还在辛苦劳碌。
陈墨放缓放轻脚步，慢慢踏入集市内，果不其然，淡淡的灰色雾气，正缓慢充斥他的双眼。
陈墨当下再度脱离祝牛集，他确实打算进回灰雾内探索，可还不应该这么匆忙。
随着他远离祝牛集，原本汇聚在他身旁的迷雾，缓慢开始逸散，直到再度归于虚无。
陈墨望向远处军营，又看了看眼前的祝牛集，在结合自己之前一路逃亡，却从来没遇到过灰雾的情况。
一个模糊的猜测逐渐在他心中浮现，那就是灰雾可能只出现在夜晚有人的地方，起码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有一定数量的人聚集，灰雾才会被吸引过来。
这样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只有靠近祝牛集与军营附近才会陷入灰雾，而之前在荒郊野外逃亡这么久，却从来没遇到过灰雾出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陷入灰雾中。
起码可以断定一点，那就是在沉睡状态中应该不会，要是那样，即使有锣鼓驱灰雾，但隔三差五，应该还是会有人迷失在灰雾。
因为锣鼓的驱散不敢说是绝对安全，只能说是维持相对的安全。
锣声响彻能在夜晚开辟出一片安全区域，但灰雾或者说红月会继续侵蚀这片区域。
如果在任何状态下，人都会被拖进灰雾中，那么即使有锣鼓，也必然常常会有人因为各种意外失踪。
但这种情况少有出现，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灰雾的侵蚀，只针对意识清醒者。
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这些敲锣鼓的更夫没有被拖入灰雾，自己先前也并非没有在夜晚突破过，那时自己的意识也绝对保持清醒，为什么也没有被拖入灰雾。
陈墨仔细思量，同时在琢磨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入灰雾时的情况。
他再度迈步踏入祝牛集内，只不过这一次他特意走到较为核心。
与先前的边缘区域不同，自己现在落脚的街道，属于大多百姓的居住区，不少巡视的更夫都会敲着锣鼓走过此地。
找了处背街小巷蛰伏，陈墨仍在谨慎观察周围，灰雾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涌来，血气之眼扫过周围街道，皎洁月光洒落，显得无比寂寥。
而再向外看去，就只剩下被赤红月光所笼罩的大地。
从现在的情况，结合自己第一次进入灰雾时所遭受的情况。
陈墨已能大致总结出，该如何在夜晚进入灰雾。
一是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有多人聚集，至于数量起码要在四十人以上。
二则是在夜晚保持意志清明，起码不能处于沉睡。
并且所处的区域在短时间内没有锣鼓声响起，给灰雾充足的时间将自己笼罩。
只有满足以上几点，自己才会被拖入灰雾中。
这上面的三种情况，一种好出现，三种同时出现的概率并不高。
就比如祝牛集那些白日热闹的集市，晚上几乎没有人在哪里。
更夫虽然去，可去的次数并不多，主要还是留在居民区内打更。
自己在那里意志清醒，就会被拖入灰雾，而在其他经常有锣鼓声响起的地方，自己就算意志清醒再久也照样是安然无恙。
想来也是因此，灰雾才没有经常将人拖入其中。
当然具体情况是否是这样，陈墨无法断言，这些情况只是他所推导出来，不敢确定为真。
且自己现在所推导出来的情况只适用于现在，灰雾极很有可能也是墟境的一种，每多一个人知道，它可能就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化。
不过根据自己现在所摸索出的情况，他已经能够针对性的对灰雾进行探索。
陈墨没有贸然直接进入祝牛集的灰雾，他不确定一定范围内聚集的人数多寡，是否会影响灰雾诡异生灵的强弱。
最为重要的是军营那边的巡逻敲锣都是他安排，他大致能确定敲锣的时间，到时候再用血气之眼仔细观察一番，看哪里是属于边缘地带。
这样能保证自己就算进入灰雾，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安稳脱离，保证不会让自己长时间陷入其中。
这个锣鼓他自己也有，但他还没确定在灰雾中敲锣鼓也能让自己脱离。
所以灰雾外也要有人帮忙敲锣。
一路抵至军营，陈墨略做观察，同时整备自身状态，让内气快些恢复。
他的气血旺盛程度远胜常人，双掌留下的伤口，在短短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内就已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又在军营外观察一个多时辰，直到摸清敲锣的具体情况与时间间隔，自身内气也恢复的差不多时，陈墨这才再度走入军营。
灰雾不断涌现，在他终身飘扬，仿佛一个又一个烟气团。
未多时，陈墨彻底进入灰雾，眼前的军营消失不见。
灰雾显得无比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一眼望去，只有雾气飘扬。
陈墨不敢大意，锣鼓早已被他提前绑在心口前，这样不光保证自己厮杀时，它绝不会被甩飞丢失，更能将其当做一件护心甲来用。
他先前测试过，锣鼓最重要的是敲响，用不用锣锤不重要。
就算拿手敲也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只不过就是声音听着要沉闷些，所驱散血月的范围要小了些，但对自己一人而言没什么太大差距。
陈墨看着眼前无垠的灰雾，开启自身耳识，灰雾内视野太受限制，听的更远更清楚些，若是有诡异生灵出现，自己也好提前做出准备。
不过他也做好随时敲响锣鼓的准备，只要有一丝意外出现自己就走。
“呦……嘤……”耳畔响起几道极其悠长尖细的呼喊，那声音绝非人能传出。
陈墨能大致判断这声音的方向，在自己左前方，距离大概不超过五十丈。
且对方还在不断呼喊，悠长尖细声音宛若打开一扇许久未曾打开的铁门，不断吱扭作响，听的人极为厌烦。
那出现的诡异生灵，好似也听到了自己的动作，正跃动身形向自己跑来，毫无疑问它也将自己当成了猎物。
陈墨从声音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诡异生灵应该有四只蹄子。
既然那东西主动来寻自己，那自己倒是可以以逸待劳。
他先将腰下弓箭取下，灰雾内虽然视野受限制，可开启血气之眼后，他还是能看清十丈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