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这位大人,不知您可是新上任的盐运使?”老者颇有眼力,看得出来跟在陈墨身后的那匹马是战马。
“我正是,军营内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这里谁管事?”
陈墨从怀中取出任命书,上面盖着自己义父的印玺,证明他是来此上任。
他这次所上任的只是一个九品的芝麻小官,故此只要他一人来就足够。
若是再大些的官职,要具体管到更多人或是更大的地方,那么哪怕陈墨不要,孙守仁也会派几人过来帮他做事。
毕竟陈墨是他的义子,若是做不好事,那也是丢他的人。
“烦请大人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两位队正。”老者没敢去看任命书,原本佝偻的身形迅速变得灵敏起来,噌噌噌直奔一处营房而去。
陈墨架马缓缓驶入军营,倒也有不少士卒注意到他,但都不是很在乎。
作为最底层的兵丁,他们不在乎自己的上司是谁,反正无论是谁,对他们而言其实都差不多。
陈墨走入军营没多久,就在不远处跑来两名身着棉衣的士卒。
两人身上所穿的是队正衣裳,在颜色上与普通士卒没有太大差距,只不过是换成了棉布。
“在下王七(刘泉)拜见大人。”两人来到马车前匆匆下拜,至于任命书,他们自然是不敢讨要。
陈墨就算拿出来给他们,两人也不敢真看。
反正也不会有人敢来冒充盐运使,冒充朝廷官员,那可是腰斩大罪。
“说说吧,军营里怎么就这么些个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不要告诉我没有。”陈墨神情紧绷,目光严肃。
前任盐运使要真是敢吃这么多人的空饷,那自己可得赶紧把这件事情报上去,锅绝对不能让自己背。
他要是吃一半的空饷,那还算说得过去,可吃九成的空饷那就太过分了。
王七刘全两人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陈墨点了一人,让其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一人开口,另一人也大着胆子为其做补充。
两人伱一言我一语,陈墨很快把军营内大致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
明白为何现在军营内只剩下几十名老弱,因为军营内的青壮都被前任运盐使安排出去干活了。
挖盐运盐,不仅需要足够的牛马骡,同样还需要大量青壮人力。
驻牛集乃至附近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内,青壮人力一直处于比较短缺的状态。
同样在这里做活的青壮,每日至少能拿到三十到四十文左右的薪酬,若是逢年过节,又有一些紧急的活,甚至可能达到五十文。
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这份薪酬绝对称得上是相当丰厚,在小袍镇一个青壮忙碌一天,大多也就只能挣二十文钱。
而之前那位运盐使,就把手下近两百名青壮,全部安排出去做工。
而这些青壮干活所得的酬劳,他只抽两成利。
毕竟要天天让人干活,还不给一分钱,哪怕做逃兵是死罪,这些青壮恐怕大多也会逃走。
因为就算是死罪也得抓住才是死罪,抓不住什么用都没有。
加上作为运盐使,本身就认识不少私盐贩子和有一定权力。
更是能一下子调动两百名青壮,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在这附近基本不缺活干,大多数兵丁天天都能有活计。
别的青壮一个月最多干二十天,而前任运盐使手下的青壮一个月能干二十五甚至二十八天。
所以就算前任运盐使对手下兵丁有所盘剥,大多数人却还是能忍受。
依靠这种方式,每月能赚取三四十两银子。
所抽取的利润,陈墨这位运盐使拿八成,两名队正各拿半成,余下半成由伙长什长等再分。
这套方式行之有效,且赚到手的银子,比把这些兵丁拉去耕地要赚的多。
除了这份银子外,这些外出劳作的兵丁,自己也不必每月都给他们发军饷。
陈墨先前一直以为,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位王校尉,不给手下士卒发军饷是全都被他贪墨了。
直到真坐上官位,开始管理手下士卒他才知道。
朝廷给的军饷,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如有。
本来是应该有,但真有没有呢,难说!
每名士卒每月给一钱银子,这话说的好听,但大多数时候发不下来,一年最多也就发三四个月。
就这,都已然是不错了。
好在粮饷还算及时,不说吃好,起码保证是饿不死。
因为拿不到钱还则罢了,大多兵丁最多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
可要是再吃不饱饭,那这些人就不好说会做什么了。
而现在这处军营内大多士卒都出去做活讨生计,朝廷发放下来的粮饷,只要管几十名老弱能吃饱就行。
至于其他人要吃的粮饷和军饷,则是全部折算成银子发下去,吃空饷归吃空饷,该发的军饷和粮饷自己还是得往下发,不然手下人凭什么老老实实干活。
但即使只吃一半的空饷,自己每个月大概还是能有四五十两银子。
不得不说,上任盐运使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有了空饷,还有许多士卒出去做活的抽成,再加上何洛云那边的九十两银,自己每月可入手近二百两银子。
这么多钱,不光能保证自己每天吃肉,每日服用汤药进行补充气血之事,亦可提上日程。
其实从汤药内补充的气血,未必见得比吃肉来的多。
但汤药可以当做水喝下去,肉自己没法当成水去喝。
固然五脏六腑都被强化过数次,可陈墨的肚子还没达到能无限消化的地步,依旧是有容纳极限。
汤药只是作为一种补充手段,额外提升自己积累气血的速度。
“军营中的事情,一切都按往日来,我不想管你们太多,但你们最好别惹事。
我的来历我想你们应该清楚,就算出了事,我换个地方照样为官。”
陈墨语气严肃,眼神带着几许肃杀之气。
所谓萧规曹随,既然前任盐运使做的还算不错,那自己就没必要费劲去改。
反正自己的目的不是捞多少钱,而是更快提升自身,钱够用就行,多一些少一些,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没有太大差距。
王七刘泉两人固然是队正,可并未上过战场,甚至也没什么武艺在身。
之所以能成队正,一来是靠熬资历,二是运气好又略有能力。
现在哪敢与陈墨对视,惶恐的低下头,连连开口道,“大人放心,我等绝不敢对您有任何二心。”
他们明白陈墨说的是什么意思,起码短时间内是不敢起任何异心。
当然若时间再长些,陈墨这震慑能否起作用就不好说。
“以后留在营内的士卒,每人每日多加两文粮饷,再额外拿出二两银子,喂好我那匹马。”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陈墨给每人每天加两文钱粮饷,一个月下来就是二两多银子。
足以让军营中剩下的人多吃顿肉,改善改善伙食。
而这钱,他们俩人多多少少也能吃到一点。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两人又是连连行礼。
“你们这处军营,我也不要求你们什么明暗岗哨了,每日晚上的锣鼓总有人敲吧,锣鼓都在哪。”陈墨望向两人,抛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锣鼓很重要,可以说是一件自己探寻这方世界隐秘的护身符,拿到它,自己才能放心去做接下来的事。
第63章 锣鼓
陈墨看着面前的几副锣鼓,无论他怎么看这几副锣鼓,也看不出任何特殊的样子。
都是被敲击过无数次,原本光滑的锣面留下了些许坑洼。
别的不说,朝廷在防备灰雾这件事上绝对看得出足够重视。
五百人的军营配备足足六副锣鼓,上任盐运使特地安排八组四人,每天在营内巡逻敲锣。
这还只是五百人军营的标准配备,即使这座军营现在的状态已经接近名存实亡,但这一点仍没有松懈。
实际上不只是这处军营,绝大多数用来保护官盐的军营,基本都是处于这一状态。
因为盗匪轻易不会去抢官盐,就算要抢,干嘛不去抢更好抢的私人贩子。
且绝大多数盗匪都是占山为王,收个过路费维持日子,不可能天天与人搏命打生打死,那样成本太高。
没有盗匪前来,这众多军营自然也就闲置下来,再往后就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这两面锣鼓先交由我保存,如果那四面锣鼓有遗失或出了其他事,那么再来找本官。”
陈墨拿起两面锣鼓,作为目前最容易接触到能够驱散灰雾,以及驱散那些诡异生灵的东西。
这两面锣鼓,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不亚于两张护身符。
且自己马上就会用到它们,最多再过半月时间,自己就能积累出足够的内气,迈入通脉境。
只要进入这一境界,陈墨就要找机会继续探索那些诡异生灵。
当然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毕竟那些诡异生灵能为自身带来的收益,实在是有些大。
对他拿走两面锣鼓这件事,两名队正,虽有好奇,却不敢多问,反正剩下四面锣鼓也完全够用。
旋即陈墨又交代些军营内的大致事项,让两人安稳去做。
吩咐完这些,他带上两张锣鼓,迈步赶回祝牛集。
马就没有必要再骑,以他的脚力,十里路不过是一抬腿的功夫。
一路走回自家,院门没关,还给自己留下一道缝。
搭手推开,赵瑜正坐在院中,挽着袖子浆洗衣物。
“我来拧吧。”陈墨关上院门,走到她浆洗衣物的木盆前,接过那件正滴滴答答向下落水的衣物,轻轻用力就拧了个干净。
拧干的衣物先放在一旁,赵瑜又微笑递来另一件。
两人配合默契,转瞬间七八件衣物就拧洗干净。
“你快去擦擦手吧,这衣服我晾就成。”赵瑜从小木凳上直起腰身,脸上带着温婉笑意,抖开那件被拧干的衣服小心晾到绳上。
“东边的正屋我给你收拾出来了,你看看还缺啥不。”见陈墨走入正厅,她扭头招呼道。
“还有,先前有人来送了拜帖,我都收起放桌上了,伱记得看。”似是怕陈墨听不见自己的话,她拎着还没来得及晾晒的衣服,急匆匆跑到正厅门前开口。
“行,我都知道。”陈墨微笑点头以作回应。
桌上拜帖共有三张,其中一位是祝牛集的集主,另外两张没写具体身份,但在这集上应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墨来到此地,他们只是例行拜会,双方搭话见上一面,算是相互认识。
毕竟他不大不小也算个官,来到此地任职,他们若不来拜访是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