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走进门，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伙计明显愣了一下，快步迎上前道：“客官需要什么丹药，养身，疗伤还是修行？”
“修行，最好能帮助冲开层级的第一个灵窍……”
赵林把自己的要求简略说了，一边打量两边的货柜。
他发现这里的丹药价格不菲，比别处至少贵了两成，不由暗暗皱眉，心想难怪没人光顾。
不等伙计答话，掌柜从柜台旁绕出来，拱手作揖，“在下和气堂掌柜田道中，请问阁下贵姓？”
赵林客气回礼，“免贵姓赵。”
田掌柜微微一笑，“我这店铺位置不好，赵道友能找到这里，想必已经问过许多家了吧？”
赵林坦然道：“确是如此，如果贵店只有凝气丹，黄谷丹之类的丹药，就不必提了。”
“有倒是有……”
田掌柜故意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阁下对私药有没有兴趣？”
“私药？”
赵林眉头挑起，问道：“哪一种？”
所谓私药，是相对正药而言的。
正药是指得到宗门认可，经过广泛使用，并验证有效的丹药，比如补血丹，凝元丹，筑基丹等等。
私药则与之相反，是炼丹师自行炼制，没有经过宗门鉴定，或者根本通不过鉴定的丹药。
私药通常药性很不稳定，有的过于猛烈，副作用极大；有的药性微弱，服下几乎没有效果；还有的服用之后成瘾，一旦停药便出现各种不适。
宗门不许售卖私药，但很多修士在道途上走投无路，就把希望寄托在私药上面。
“冲窍丹。”
田掌柜缓缓吐出三个字。
赵林心头一跳，沉声道：“这丹药早就被禁了吧？”
他已不是初入修行的菜鸟，自然听过冲窍丹的名头，第一次听说这种丹药的时候，心里还颇为惋惜。
冲窍丹损伤灵窍，普通修士服用风险极大，但自己有琵琶鲶精魂，能瞬时恢复伤口，完全不用担心。
可惜此丹已经近乎绝迹，市面上很难寻到，因此赵林很怀疑掌柜言语的真实性。
“不错，是被禁了。”
田掌柜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的冲窍丹来自外宗。”
说完引着赵林坐了下来，吩咐伙计上茶，然后把丹药的来历解释给赵林。
原来当年冲窍丹红极一时，价格不断上涨，以至于一丹难求。
有奸商发现其中的商机，便动用各种手段收集冲窍丹，准备搞囤积居奇的一套。
哪知宗门法令一出，冲窍丹价格应声暴跌，而且但凡有敢售卖者，丹药全部没收，人也遭到严惩。
这些奸商不甘心丹药砸在手里，便想出一个损招。
因为冲窍丹只在成华宗有名，周边很多宗门并不知晓内情。
他们便把丹药运到外宗售卖，打着神药的名头，趁别人还没发现害处，把丹药全部出手，狠狠地大赚一笔。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外宗也很快发现问题，把冲窍丹列为禁售丹药。
说到这里，田掌柜捻着胡须，望向赵林，“虽然我宗内部没有冲窍丹，但海外却存留了少许，老夫的丹药便是走这条路来的。”
原来是出口转内销……
这个解释倒是合乎情理，赵林略一思索，盯着田掌柜道：“听说冲窍丹损伤灵窍。”
损伤灵窍是对别人而言，赵林虽然不担心，但必须弄清对方的想法。
田掌柜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这老夫就不好说了，修道一途，哪个不是披荆斩棘，历经险阻？”
“赵道友如果有兴趣，咱们便接着谈，若是有所担心，老夫也不勉强。”
赵林故意沉吟许久，问道：“冲窍丹被禁多年，关于丹药的形状、性味早已无人知晓，怎么鉴别丹药的真假呢？”
“赵道友言之有理。”
田掌柜点点头，“确实无人可以鉴定其真假，但老夫可以保证，丹药的来路绝对没问题。”
“道友若是不信，可到内堂一观。”
说罢走到内堂门口，侧身虚引了一下。
赵林放出神识探测，确定内堂无人，也没有布置法阵，便起身走进去。
“赵道友稍等，老夫去去就来。”
田掌柜请赵林落座，自己拱手离开。
不一会儿，田掌柜再次出现在赵林面前，手中多了一只锦盒。
“道友请看。”
田掌柜把锦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然后转向赵林。
赵林凝目看去，只见锦盒中有一只光滑圆润的紫色葫芦。
“这是乌榴葫芦？”
乌榴葫芦是产自交越的一种灵木，果实形如葫芦，质地坚硬，有很强的再生能力。
修士经常用它来保存贵重丹药，砍掉葫芦的头部，把丹药放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头部便会自动愈合，将丹药密封起来。
乌榴葫芦五行均衡，丹药保存在里面，即便过了几百年，药性也依然如初。(本章完)
397.第396章 冲窍丹（下）
“想不到赵道友见多识广，连乌榴葫芦也认得！”
田掌柜翘起大拇指赞道，向锦盒中一指，“乌榴葫芦落地时是淡青色，随着年深日久，颜色慢慢变深。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通体乌黑。”
“你看这只乌榴葫芦红中带紫，至少历经百年，可见老夫所言不虚。”
赵林轻轻点头，乌榴葫芦确实有“百年紫，千年乌”的说法。
不过虽然葫芦做不了假，但里面装的东西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拿起葫芦端详一阵，又轻轻摇了摇，里面传出丹药滚动的声音。
“能打开验货吗？”
田掌柜闻言淡然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要先给定金。”
“道友也晓得，乌榴葫芦本身价值不菲，若是打开却不要，老夫可要落泪了。”
赵林接口问道：“丹药多少钱，定金又是多少？”
田掌柜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个善功，外加五百块灵石，定金只交灵石即可。”
赵林吃了一惊，“这么贵？”
田掌柜摇头苦笑，一脸的无奈，“没办法，物以稀为贵，而且还是禁药，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
“远了不敢说，南贺州只有我们一家有冲窍丹。如果不是担心人多眼杂，拿到上原仙坊去卖，价格至少翻一倍。”
赵林听罢沉吟起来，如果不考虑副作用，冲窍丹确实值这个价。
用来冲击层级的第一个灵窍，相当于以一颗丹药换来提升一层修为，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修士甘愿冒着受伤的风险使用冲窍丹的原因。
自己不必担心受伤，更加物有所值。
问题是冲窍丹无法鉴别，万一买到假药怎么办？
难不成找宗门告状，说自己买禁药遇到假货了？
田掌柜也不着急，拿起桌上的一只金蟾摆件，悠闲地把玩起来。
“好，在下就相信田掌柜，这颗冲窍丹我要了！”
思虑的一会儿后，赵林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丹药是假的，就当买个教训。
当即拿出五千灵币，摆在桌上，“这是定金，先验货。”
田掌柜双掌一拍，笑道：“赵道友爽气！”说着给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连忙走过来，收起桌上的灵币，再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划开葫芦的嘴部，轻轻放回桌上。
赵林拿起葫芦，倒转过来，“骨碌”一声，一颗青色丹丸滚入手中。
丹丸只有拇指肚大小，味道极其浓烈，辛辣中带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赵林凭借过人的嗅觉，大致分辨出里面含有金萸叶，虎尾青，霓裳芥，阴风提等几十种灵草。
炼丹一道博大精深，各种灵草的药性有的相生，有的相克，在不知道每种药材配比的情况下，即便是炼丹大师，也很难判断最终成药的功用。
以常理推之，丹药作假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处心积虑地将一颗假丹药放进乌榴葫芦里。
“那便如此吧，善功怎么交易？”
赵林把丹药放回葫芦问道。
善功不同于灵石，每一笔交易都要留下记录。
“这个好办，票据上就填玉髓丹、水还丹之类用善功才能购买的丹药，凑足两百个善功即可。”
“万一宗门追查起来，赵道友就说这些丹药进肚了。”
田掌柜打趣了一句，从怀里取出店铺印章。
见对方考虑如此周道，赵林也放下心来。
私药交易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一般谁也不敢揭发对方。
赵林回忆了整个购买过程，觉得并无疏漏，便拿出功票。
“银货两讫，欢迎再次惠顾！”
田掌柜和伙计一直把赵林送到店门口，直到赵林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冷笑。
“田中大人，为什么给他拿真的冲窍丹？”
伙计眼神一狞，说道：“不如换成毒药，替宗门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毒药？”
田掌柜脸色沉下来，训斥道：“再利害的毒药想毒死一名修士也不容易，只要他撑住一口气跑到灵道院，那三位筑基修士就有办法把他救活。”
“况且就算事情成了，也很容易查到我们这里。宗门花了大力气把我们送进来，难道就这么舍弃了？”
伙计把头一低，认错道：“属下思虑不周，把事情想简单了。”
田掌柜语气缓了缓，“刚才说的只是其一。其二，冲窍丹副作用极大，不比毒药差多少。”
“一旦伤了灵窍，修行便止步不前，人也就废了，作用不是一样吗？”
伙计抬起头，不解道：“万一他运气好，冲窍成功了呢？我们岂不是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