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17
东海武帝城消息送来的时候，徐凤年刚刚行了冠礼，在王妃吴素的坟墓之前，徐骁和徐凤年这对父子畅谈了许久，聊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北凉的未来。
这之后，北凉王徐骁开始有意识的在北凉之中布置，准备为儿子的接位开始铺路。
来自东海的那一封密信，在他看来很不是时候，但最后徐骁还是选择将它交给了徐凤年。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徐信又和小人屠陈芝豹见了一面，也得到了那封密信上的内容。
密信末篇上有载：剑九黄至武帝城，背匣掠上墙头，距王仙芝二十丈立定，匣中五剑尽出，八剑式尽出，王仙芝单手应对，共计六十八招。
至末，剑九出。
王仙芝右手动。
剑九，如一挂银河倾泻千里，毁尽王仙芝右臂袖袍。
王仙芝倾力而战，剑九黄单手单剑破去四十九招，直至身亡。
……
“剑九六千里，但终究敌不过王仙芝，老黄知道自己打不过，却还是去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徐信看完这一封密信，默默感应着自己的那一道气息，在东方，东海之滨，那就是武帝城的方向。
他的问题，陈芝豹没有回答，因为无需回答，老黄创出剑九，重拾能面对王仙芝的剑心，去武帝城一战是迟早的是，他毕竟是个剑客，为了不让剑心蒙尘，也为了曾经承诺续上那一战。
除非，能有一个比他性命还重的牵绊，继续牵挂着他。
“世子冠礼那一日，在王妃墓前，义父提到我的名字了，我知道我不会服世子。”
“他看重的是北凉的次序，我也姓徐，你现在是我的人。”
徐信和陈芝豹这一番对话若是传扬出去，北凉内部绝对会掀起一场风波。
王妃墓前的对话，知晓者寥寥无几，徐信和陈芝豹却能准确知晓并且讨论，这本身就代表了很多问题。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陈芝豹抬头看向徐信。
“北凉有主，但他老了，无需做什么，等着就好了。”
徐信平静的说道：“不过，我怀疑离阳赵家那边，可能会坐不住，到时候或许会有人来找你，以伱的军功，当年亦是可以封疆为王的。你可以和他们多聊聊，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赵家？”
陈芝豹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对于离阳皇室赵家，他是最没好感的，北凉为赵家开疆卖命，死了几乎一代人，他父亲和族人就是死在某一场血战中，代徐骁去搏命而亡。
北凉为赵家做了那么多，最后却换来朝廷的兔死狗烹，伏杀吴素只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中原上下针对北凉的刻意抹黑，另外在北凉周围，更是有多个赵姓藩王，只能说赵家是真的心虚害怕。
“我过段时日还得回北地边关，先走了。”
陈芝豹说着起身，走的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陈芝豹，你不会背叛我的吧！”
徐信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陈芝豹身形一定，没有回头，只是说道：“陈芝豹自然懂得知恩图报，不会对不起徐家。”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信坐在原地，倒了一杯酒慢饮，只是笑了笑。
陈芝豹有人主之姿，这种人很难压住并且用好他，徐骁能用他，那是因为徐骁年纪更大，与陈芝豹之间还牵扯些父子情谊。
而不论徐信还是徐凤年，年纪都比陈芝豹小的多，要让后者服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在武力方面，得一直能形成绝对压制。
徐信对陈芝豹不信任，陈芝豹对徐信也还有疑虑，他更做不到像褚禄山那样，无条件为徐凤年卖命，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会是很复杂。
不过，等到北凉真正迎来二代主人，徐信也就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过分倚靠这个小人屠。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也会发生变化了。
剑九黄再战武帝城，虽然付出性命为代价，但也真正为自己正名。
而老黄的离开，也真正让徐凤年下定决心练武，他选择了刀为兵器，向湖底老魁楚狂奴请教如何练刀。
楚狂奴和剑九黄还有徐凤年都算是有些交情，对这位世子也算是看重，便是教了他最重要的练刀基础。
徐凤年决心练武，徐骁这边自然也开始了安排，很快武当那边又是传来消息，闭关已久的掌教王重楼再度出关。
徐凤年被安排去了武当继续练刀，而徐信则依旧是待在北凉王府，偶尔去去听潮亭。
听潮亭一层到九层已经被他逛了个遍，除了某个邋遢剑神还没见到过，其他的那些人和书，他基本都见过和翻过了。对了佛道儒三家，以及武夫的修行，基本都到一定的程度，只差气运。
这个世界上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还需要气运才能更进一步，不过徐信没打算按部就班的修行，接引气运什么的，而是准备出江湖搅弄风雨的时候，多研究研究，比如，杀几个人间神仙。
……
这一日，武当洗象池上空，金黄的光辉遍布，武当掌教王重楼的悬于虚空，不断念出大黄庭心法，一股股金黄气息自他口中飞出，萦绕天地间。
最终共计九九八十一道金气，缠绕着洗象池畔瀑布形成的水龙，在王重楼的操控下，一起轰入深潭。
洗象池深潭当中，北凉世子徐凤年于水中浮沉，当那一道水龙落下，他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接着，徐柿子被交织如莲座的金气托起，悬浮于水面上，瀑布冲击在头顶。这一条瀑布，便是王重楼的大黄庭所化，是这位老道士一生的修为所化。
洗象池稍远处的小莲花峰之巅，两道身影并列，徐信隔空一摄，只被徐凤年吸收十之五六，剩余本该溢散在天地间的一团黄光被他抓在手里。
“这就是大黄庭？”
徐信细细体悟大黄庭的玄妙，又是将那一团黄光递给身边的洪洗象，说道：“若把这还给王掌教……”
洪洗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掌教师兄是按照世子殿下体内气穴去修的，所以不管世子殿下能最终接纳多少，大师兄一身大黄庭只会尽数散去，滴点不剩。”
“送出的东西，是拿不回来的。”
徐信也只是沉默，凝望王重楼的方向打出一道气息。
一昼夜后。
雷雨停歇。
武当山上气象清新。
通体泛红的徐凤年额眉中心倒竖一枚红枣印记，那是大黄庭真气的印记。
第886章 江湖代有奇才出，独站鳌头五十年
2024-07-17
当徐凤年从武当山回来的时候，徐信又一次来到了听潮亭，因为他发现这两天的听潮亭里，多了一个生面孔。
这一日，徐凤年也来到了听潮亭，就在二楼的拐角处，他也见到了这个听潮亭内的新鲜面孔，是位断臂老头儿，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披着件陈旧破败的羊皮裘。
这老头儿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强横的气息流转，徐凤年碰上他，徐信在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老头儿正踮起脚跟，吃力抽出一本武学密典，沾了沾口水，翻开阅读。
徐信远远看着徐凤年和这一位接触，没过多久，这听潮亭的二楼处，就来了一大波人。
“媳妇！”
徐信笑着走过去搂着南宫仆射的腰肢，后者略微蹙眉，却也没有拒绝。
徐信这些日子时常的骚扰，加上两人经常动手切磋什么的，更亲近的举动都有过，自然也就不在乎日常搂搂腰肢之类的举动了。
徐凤年和那羊皮裘的老头听到动静都是转身，徐凤年是看向他们俩身后正走来的徐骁等人，而羊皮裘老头，则是盯着徐信认认真真的看，似乎是想要瞧出徐信的真实底细。
徐信和南宫仆射的身后，正有多人一起走来，不仅是有北凉王徐骁和军师李义山，还有包括魏叔阳在内的六位经常能看到的守阁人，此时这六位武功不俗的高手，俱是如临大敌的警惕模样。
北凉王徐骁没有走近这羊皮裘老头身边，只是站在徐信身后，微微弯腰，轻声道：“此次出北凉，往武帝城，凤年就多劳您费心了。”
北凉王徐骁何曾在儿子面前这般对人恭敬过？就算徐凤年再神经大条，也是觉察到了不对，手还搭在老头肩上的他，身体立时僵硬了。
南宫仆射看着徐凤年那副模样，桃花眸子里布满了幸灾乐祸，笑起来便抿嘴如弧月一线，那白狐儿脸越发漂亮。
徐信自然也是在笑，他俩的笑容自然是迎来了徐凤年那无语的眼神，这位世子殿下小心翼翼的抽回手，好在羊皮裘老头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老头儿终于开口，沙哑声音鼓荡于阁楼，他瞧着在笑的徐信，说道：“人屠徐骁，你这两个儿子，有点意思。”
“这个虽然废物了点，但脸皮够厚，性子随你。”
他说着指了指徐凤年，徐柿子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嘴角挂上微笑，接着那老头又指着徐信，说道：“这小子那一身体魄气血，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比，再过个几年，只怕王仙芝都未必是他对手。”
羊皮裘老头的这一番话说完，忽然旁边又窜出来一个老道士。
“李老头你眼光不错啊，怎么样，我的徒弟。”
龙虎山老天师赵希抟上次来了北凉就没走，他修行的“大梦春秋”法门，能在睡梦中闭关修行，若是修得高深境界，可一梦而成神仙。
当初传赵希抟这“大梦春秋”的龙虎山赵家老祖宗，能够一睡一甲子，而赵希抟将这门大法修至一睡三年的程度，也算是很了不得了。
徐凤年回来的时候，他诱拐徐信拜师失败，见识过徐信的大金刚体魄之后，更加不想放弃这个徒弟，索性就在北凉赖着不走，经常跑到徐信身边睡觉，口中呓语着“梦春秋”的法门。
徐信虽然不想拜师，但对这老头也还是很有好感的，便也没有撵人，甚至还有暗地里指点他修行的意思。
有师徒之缘，但谁规定年纪大的就一定能当师傅了？
“伱这老牛鼻子本事一般，眼光还行。但我看，你应该没本事教他吧，到底是谁当师傅？谁当徒弟？”
羊皮裘的李老头只是笑笑，又是看向徐信，说道：“傻小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徐信只是向着这老头儿笑，反正现在这老头尚未回归巅峰，当面骗他又怎么了，他还能打过自己不成。
“老兄弟，我家黄蛮儿是天生心窍不通，不是傻。”
徐凤年为徐信解释了一句，但却招来了羊皮裘老头一阵白眼。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老头子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你小子，绝对不是个聪明的。”
羊皮裘老头儿这话让徐凤年很想反驳，但人家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嫌弃他在耳边呱噪烦人，只是将手上秘籍随意一丢，转身就离开了听潮亭。
徐凤年本来还准备跟着追问两句，但就看到那羊皮裘老头丢出的秘籍竟然诡异万分的悬在书架旁，他顿时脸色泛白，喃喃自语道：“这是妖怪吧！”
“他脾气奇差，你悠着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徐骁等人这时也都离开了，南宫仆射抓着搂她腰肢的徐信也准备离开，走之前提醒了徐凤年一句。
“老神仙，老神仙且慢。”
赵希抟也准备走人，却被反应过来的徐凤年拉住了道袍袖子，这狗日的世子是真现实，用不着人的时候，是被他放狗咬的臭道人，现在要用人了，就又称呼他为老神仙。
“老神仙，那一位老前辈姓李是吗！他老人家全名叫什么啊！”
徐凤年态度出奇的好，陪笑着打听起了那羊皮裘老头儿的来历。
“你小子想知道啊！让黄蛮儿拜我为……”
“老神仙，我也劝过，劝说不动，现在的黄蛮儿长大了。”
徐凤年苦笑着摇头，在觉察到自己的“小泥人”存在有被徐信撬墙角可能的时候，他就生出“此弟不宜久留”的念头，想着骗徐信去龙虎山拜师，然后只是被后者以看“睿智”的眼神盯着，最后败退而走。
“不过吧，我可以多帮您劝劝。”
徐凤年又是坏笑着勾过赵希抟的脖子，低声道：“而且咱们这回出门，也可以到龙虎山一行，到时候把黄蛮儿哄上一哄，说是玩游戏，拜师礼成之后，名分不就定下了吗！”
“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
赵希抟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捻着自己的胡须满意点头，接着低声道：“那老头儿算是和老道我一辈的，甲子之前，春秋剑甲……”
“剑神李淳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