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知道……唉！我那玄悲师弟，该当是死在你的手下吧！”
他这一声长叹，实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慕容博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因为这时又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面前，竟是那个魁梧的黑衣大汉，他沉声道：“你骗了我，你不姓燕！”
这黑衣魁梧大汉自然就是乔峰的生父萧远山，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他刻字跳崖又大难不死，仇恨在心底滋生，便是潜入中原伺机复仇。
他认得带头大哥玄慈，自然就是找上了少林寺，乔峰杏子林事件后，恩师玄苦、养父母乔家夫妇相继被杀，这些都是萧远山干的。
他潜伏少林多年，于藏经阁当中学了多门绝技，中间也和同样潜入藏经阁抄录秘籍的慕容博相遇，两人交手三次，萧远山两胜一平，因为慕容博疑似对少林有恶意，所以他手下留情。
萧远山这些年一直都在关注玄慈，叶二娘的脸是他抓伤，虚竹是他抢走丢在少林，玄悲的事情他也知晓一二。
玄慈方才的只言片语提及三十年前，萧远山自然也就怀疑起了慕容博，所以有了现在的堵路之举。
“啊！是你……”
慕容博正诧异这黑衣汉子为何突然要来找自己麻烦，就见黑衣人伸手便拉去了自己的面幕。那张熟悉的粗犷面孔映入眼帘，三十年前曾潜伏雁门关外观战的慕容博，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
“萧，萧老施主！”
玄慈也是瞬间认出了萧远山，天下群雄看清萧远山的面貌也是连连惊呼，
只见他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与乔峰有八九成相似，只是更老一些，头发花白，约莫有六十岁左右年纪。
乔峰立刻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儿，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他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乔峰拉起。乔峰扯开自己衣襟……灰太狼和小灰灰个鬼……分明是两个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狰狞狼头刺青。
“啊！！！”
两人并肩而行，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少室山都在鸣响，数千豪杰听在耳中，尽感不寒而栗。
第227章 藏经阁中，扫地僧人
2024-07-17
“孩儿，雁门关外，中原人不问情由，杀了你不会武功的妈妈。你说，此仇该不该报？”
萧远山与乔峰相认，便是要将三十年前的旧账好好算一算了。
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萧远山道：“当日害你母亲之人，大半已为我当场击毙。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染病身故，总算便宜了他。只是那个领头的‘大恶人’，迄今兀自健在。孩儿，伱说咱们拿他怎么办？”
乔峰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爹爹，此人乃为人谣言所愚，非出本意，今已忏悔。且爹爹今日安健，孩儿以为，此人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罢！”
萧远山喝道：“这大仇如何能就此一笔勾销！再者说了，你以为那带头的是个什么好东西。你爹爹我清楚他的真面目，那就是个道貌岸然，明着一套，背地一套的伪君子！”
他说着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丐帮押出来的叶二娘和虚竹，一个呼吸间就到了丐帮众人的面前，全冠清、吴长风等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
“刺啦！”一声当中，虚竹被萧远山拉扯倒在地上，衣服被扒了个精光，白花花的光头和尚敞露在无数人视线中，只见他的背上和两边屁股上，各有着九个戒点香疤。
萧远山指着虚竹身上的香疤，厉声道：“叶二娘，你为何要给自己的孩子烫上和尚的香疤，难道你孩儿一生下来，你就想要他当和尚么？”
“啊！是你，就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孩儿！”
叶二娘突然变色，尖声大叫，伸手戟指，咬牙切齿，愤怒至极。
黑衣人道：“不错，你孩子是我抢去的，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去问你孩子的父亲，他此刻不就在场中吗！把他指认出来！”
“不，不！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我来帮你说，你之所以会给自己的孩子烫上佛门香疤，是因为你孩子的父亲是佛门中人，一个受人敬仰的所谓高僧！”
“叶二娘，你本来是个好好的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可在你十八岁那年，受了一个武功高强、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诱，失身于他，生下了这个孩子……”
萧远山所说的话让天下群雄大哗，从叶二娘的反应来看，他所言显非虚假，和她私通之人是个和尚，而且是有名的高僧。
众人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萧施主，一切罪孽皆在我身，你要报仇，找我便是了……”
少林方丈玄慈压下伤势走了出来，他在说话间已然来到虚竹和叶二娘的身边，将袈裟披在虚竹的身上后，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头顶，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玄慈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难形容。
少林玄慈方丈，地位尊崇，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
玄慈抬头，向萧远山说道：“萧老施主，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后来众家兄弟又为老衲包涵此事送命。
老衲曾束手坦胸，自行就死，想让令郎杀了我为萧夫人报仇，但令郎心地仁善，不杀老衲，让老衲活到今日。老衲今日再死，实在已经晚了。”
他说着忽然提高声音，说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
萧远山霍然转身，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当年我和你三次对掌，深悔不知你本来面目，没下重手杀了你。上来领死罢！”
“哈哈哈，萧兄，我们先走一步！”
慕容博只是一声长笑，向着慕容复和鸠摩智点了点头，接着纵身而起，疾向山上窜去。
“追！”
萧远山和乔峰连忙分从左右追上山去，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
但见慕容博、萧远山、萧峰一前二后，三人竟向少林寺奔去。一条灰影，两条黑影，霎时间都隐没在少林寺的黄墙碧瓦之间。
“爹爹，爹爹！”
慕容复叫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算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
鸠摩智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也跟了过去。
慕容氏四大家将和跟随乔峰而来的十八个契丹武士也想跟随上去，分别相助主人，然而他们刚一移动脚步，就被一众少林武僧拦住去路。
“结阵拦路！”
玄渡大师一声令下，百多名少林武僧齐声应诺，一列列排在当路，或横禅杖，或挺戒刀，不令众人上前。
他又厉声说道：“我少林寺乃佛门善地，非私相殴斗之场，众位施主，请勿擅进。”
然而不等玄渡的话说完，就见一道紫光已经冲进少林寺深处，徐信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在丐帮众人的后边，王语嫣、李清露等人身边的李秋水和巫行云，也是消失不见。
……
少林寺山门之后，徐信现出身形，来到寺旁一片树林之中。只见一条青石小径穿林而过，他沿着小径向西北走去，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开朗。
只听得水声淙淙，山溪旁耸立着一座楼阁，楼头一块匾额，写着“藏经阁”三字。
少林寺藏经阁，名闻天下。临水而筑，远离其他房舍，这是唯恐寺中失火，毁了珍贵无比的经藏。
徐信来到藏经阁的时候，正是可以听到几个脚步先后落入其中，慕容博、萧远山等人并不比他快上多少，徐信却没有跟过去凑热闹的意思，而是在藏经阁附近的走廊随意走动起来。
不多时，他在藏经阁窗外走廊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
这僧人看着年纪不小，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徐信却很慎重的盯着他瞧了许久，方才缓步来到这扫地僧人面前，双手抱拳一礼。
“见过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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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身前三尺，万法不侵
2024-07-17
“阿弥陀佛！”
“小友能在这个年纪练成紫级浮屠，佛心深种，与我佛有缘……”
藏经阁走廊之上，扫地僧向着徐信回了一礼，看他的目光很是不同。
徐信脸上的笑容收敛，平淡的说道：“大师，你这么说话就不礼貌了，我这人贪花好色，没兴趣出家！”
扫地僧郑重的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佛在心中，是否出家，只是一个形式……”
“是么！”
徐信低语一句，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和扫地僧就在走廊外这样站着对望，周围的一切仿佛一下子陷入死寂当中，时间仿佛都停滞了。
徐信的视线略有失神，好似陷入无边黑暗之中，而在他对面的扫地僧，那双漆黑的双眸有如两个黑洞，周遭的一切仿佛最后都是源自于他。
“呼！”
不知过了多久，徐信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好似焕然一新，再次看向周围的天地，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同。
他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变的比原来更加生动，更加清晰。
原本的徐信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今徐信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在他的眼中，那山水天地好似是无数的“气”在显化，似乎他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打散天地之“气”，开山破巅。
当然，他心里清楚这也只是一种错觉，他只是洞悉了天地间的些许本质，开山破巅更为容易了一些而已！
“大师好境界！”
徐信再次去看扫地僧，不由得感慨叹息一声。
这个和尚唯一的特点就是老，老的好像半只脚都踏入棺材，身形消瘦弱小，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满脸的皱纹都能夹苍蝇。
但这时在他的眼中，这老僧越发不凡，就好像一颗树，一块石头，竖立在山间，和谐如一，就好像恒久在那一般。
“施主能够看破虚妄，那是您的慧根深厚！”
扫地老僧双手合十说道，徐信能够从他身上得到启发境界精进，那确实是靠的自己，连他都惊叹于眼前之人的天赋，这个年纪晋升到先天之境，他是闻所未闻，以前也不敢去想。
就在这时，藏经阁内传来噼啪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东西被打烂了，又有金铁落地的响声，接着便就听到乔峰的声音再度响起，凛然道：“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
徐信和扫地僧的念头一动，便将前因后果听个分明。就是慕容博想要以自己的性命和萧远山乔峰父子做个交易，他引颈就戮，而乔峰配合鸠摩智发动对大宋的战争，掀起天下大乱。
慕容博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他所谓的“大燕复国”之梦，天下大乱，给慕容复创造起兵的机会。
慕容博的提议，让一心复仇的萧远山很动心，自妻子死后他就对中原之人很敌视，但乔峰不愿同意，一番争论过后，萧远山也恢复了一点理智，几人又是有动手的趋势。
“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这般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这时候，徐信对面的扫地僧开口了，苍老的声音传进藏经阁内，里面的几人都是一惊。
他们可都是天下绝顶的高手，固然说话时不曾压低声音，但他们也能确定，确实没有一个人发现窗外有人，这就很可怕了。
“是谁？”
慕容复的声音响起，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他一掌就将两扇长窗打的飞出，落到了阁下，而窗外走廊的两人也是被阁内的五人发现了。
乔峰、慕容复等五人在看到徐信也在的时候，俱是心中一震，接着再看向扫地僧的眼神已然不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少林还真是藏龙卧虎！”
徐信的势力他们几人都是亲自感受过，抬手移山，翻掌碎石
乔峰、萧远山、慕容博和鸠摩智这四位绝顶高手联手，也不过勉强接下他一招，继续打下去，四个人被他一个个弄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一个高手潜伏到他们身边不被发现是可以理解的，而看徐信对扫地僧的态度就可知道，这位肯定也是高手，又是一个能开山破巅的神仙人物？
“大师准备办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