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恶魔。
卫光明扪心自问，哪怕他贪生怕死，对不起一些人，但他绝对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
颜瑟的这般模样，他怎么可能带领着天下苍生走向繁荣富强。
他迈入了天启，却连永夜都看不清楚，他又谈什么让人民幸福。
一切，都是私自的欲望。
颜瑟挥手间，一座巨大的虹桥升起，横亘在天地间，迅速的向着卫光明撞来。
“光明珠。”
一颗珠子从袖口之中飞出来，悬在了高空，将虹桥拦住。
桑桑紧跟着出手，将知命的念力，全部都灌注到了光明珠之内。
“光明珠，想不到这般情况下，你还留着一颗光明珠。”
卫光明睁着眼睛，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他的视线盯着虚空中的颜瑟，似乎是要用眼神给颜瑟造成压迫感。
事实也确实这样，卫光明没有彻底的昏死过去，颜瑟便要步步小心，不敢直接上前出手。
桑桑眯起眼，她脸上的表情冷峻，看着虚空中几乎癫狂的颜色，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想法。
颜瑟是宁缺的老师，曾经对她和宁缺很好。
此时的颜瑟，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慈祥的老人，他在迈入了天启境界之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欲望的载体。
桑桑推动着光明珠，将珠子之中的能量全部都释放出来，已经达到了五境之上，成功的和虹桥的力量撞击上。
“五境之上的光明珠，真不愧是你卫光明，单凭这一招，便让整个道门对你忌惮无比。”
“可是，堪比五境之上的力量，依旧不是五境之上，五境之上是神国的天启神术，卫光明你如今还能否施展的出来呢！”
“天启！”
只见漫天的乌云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上被夫子唤醒的花朵浑身颤抖，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霎时间，神国大开，一股浑厚无比的天启之力降临在了颜瑟的身上。
虹桥的力量得到加持，迅速产生了碾压的实力，挥手间便释放出极其恐怖的天地元气。
桑桑的脸色苍白，她看着虚空格外的无助。
天启之力，是昊天世界里最强的攻击手段，能挡住天启的力量，唯有另外一个超越五境之上的强者。
光明珠很强，但还不足以挡住这般强大的力量。
整个虚空都在崩碎。
道门天启，这是昊天赐予昊天信徒的极致力量。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长安城外的战斗。
第156章 光明逃生，莲生之死
夜幕低垂，苍茫大地上的浓雾渐渐散去，苍穹上沉浮的游云愈发稀疏，星空重新露出来，犹如一盏盏灯火，散落满地的清辉。
颜瑟在施展了天启神术之后，昊天对于长安城的惩戒消失了，似乎是承认了这个信徒的存在。
“看到了吧，连昊天都已经承认了我，这你还不死！”
颜瑟的身体挺直，他的双目透出圣洁之色，无限纯净的昊天神辉凝聚在他的身体之中，他仿佛是神国的天神降临世间，冷漠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挑衅，似乎根本不将卫光明放在眼中。
远山上，站着一个独臂道人，他是道门的无尘神官，五境之上，天启无距于一身的道门强者。
“卫光明，你给天下布了局，又给夫子布了局，你以为昊天拿伱没办法，却不知昊天也在等着你露出破绽，如今昊天给你也布了局，你又该如何接下呢。”
卫光明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在昊天的世界里无法推算他的人生轨迹，每次推算都会有误差，昊天是活着的，它便早已经注意到了卫光明。
从许多年前，卫光明迟迟不做光明大神官开始，它就已经开始注意到卫光明，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它无法看清卫光明，它需要将更多的视线放在夫子的身上。
昊天一直都在人间寻找夫子，但同时它也在关注着卫光明。
卫光明一直谨小慎微，可他依旧有破绽。
昊天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意识，它放弃了探寻卫光明，将视线转到了跟着卫光明的这些人。
光明商会的传播，不仅仅将光明的信仰推向了顶峰，同时也将昊天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人们在欢呼光明的同时，也会认同道门，因为光明的信徒，也是道门的信徒，是昊天的使者。
昊天猜测到了卫光明要对付它，于是它便围绕着卫光明开始布局。
桑桑本就是一个诱饵，不论是夫子，还是卫光明，只要咬到了鱼饵，便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此时的颜瑟格外强大，他受到了昊天全力的支持，哪怕离开了惊神阵，他的力量依旧达到了六境巅峰，距离真正的羽化已经不远，甚至是西陵掌教熊初墨站在这里也要喊一声佩服。
昊天神辉化作了七彩斑斓的虹桥，铺天盖地的向着桑桑和卫光明卷来。
卫光明紧闭着眼睛，但他可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的意识遨游在他身体之内的世界里。
血光重天，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天魔大化，这是魔宗极境的力量，只要他不想，这方世界便没有那么容易毁掉，只要这个世界没有毁掉，那么卫光明便不会死，哪怕肉身受到更大的创伤。
这些断肢，都是从佛宗天坑之下的，卫光明将许许多多的尸体，全部都塞进了他天魔大化的世界里。
魔宗饕餮大法，是一种极为凶残的手段，而天魔大化一样是极度凶残的手段。
卫光明曾经在岷山地下的山洞之中，得了千年前的那位光明大神官的传承，其中便记载着天魔大化的升级版，大化天魔，将一个人变成真正的魔。
桑桑突然听到了卫光明不容置疑的声音，让她放开心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桑桑还是照做了，紧接着她便看到了让她恐惧的一幕。
血光遮天，那是一片阴惨惨地血色修罗世界，一座座高大地魔像巍然而立，全部都染着猩红的血水，连绵成片的恶魔城堡，形状和恶魔地头颅异常接近，矗立在这片阴惨惨的炼狱之中，无尽地骸骨在漂浮。
七八座巨大的枯骨山高耸而立，滚滚而流的血河在雕像，城堡，骨山下呼啸而过。
这是魔的世界，五境之上，天魔境。
七彩的昊天神辉，并没有将桑桑给撕裂，而是被一股血色的天地元气所阻隔。
就在刚刚，卫光明将身体之中的天魔世界，强行转移给了桑桑，让桑桑一步直接迈过了五境，靠着周身的血气，硬捍了六境巅峰的最强一击。
大地震颤，轰出了几个极大的缺口，方圆数十里范围都下陷数十丈。
“天魔境！”
颜瑟微眯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桑桑刚才竟迈入了天魔境界，他咬着牙，用一种极度颤抖的声音咆哮道。
“冥王之女，冥王之女！”
比起宁缺，桑桑接触修行更少，莲生也不过刚入长安十多天，哪怕桑桑这些日子每日修行，她都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悟。
因为她压根都不是人，是冥王之子，所以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想到了这里，颜瑟眼中的阴翳更深了，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卫光明，你自诩光明，如今为了活下去，却帮着冥王之女突破到了天魔境界，原来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卫光明，你是恶魔！”
伴随着雷鸣般的澎湃的声音，昊天神辉如海水一般沸腾，奔腾不息向着桑桑的位置压来。
桑桑睁开眼睛，一抹血气，从她的眉梢窜出来，冲向天空，疯狂的将昊天神辉抹除，只可惜昊天神辉如潮水，无穷无尽，血气终将有尽头。
伴随着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桑桑和卫光明两个都消失了。
大地一片苍凉，两个五境之上修行者的战斗波动，瞬间便让这片土地遍布疮痍，到处都是焦黑一片，那些如蝼蚁一般的凡人，更是死伤无数。
“逃了？”
没有小世界爆炸，卫光明便是没有死，他竟再次逃走了。
颜瑟向着天空看了一眼，隐隐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羽化登仙，入驻昊天神国，成为真正的神仙，可是又有什么力量牵引着他，告诉他去了神国，就再也无法返回。
“这是大唐的信仰之力。”
远远的遥望，似乎看到了什么大恐怖，颜瑟架起了一道虹桥，向着长安城逃去。
长安城里，莲生所化作的饕餮神兽，还在和朱雀战斗。
颜瑟回来之后，抬手间，便将饕餮镇压。
莲生的真身，重新恢复过来，他望着满身鲜血的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魔宗饕餮么。”
血，太多的血了，他感觉自身的实力，得到了无限的提升，他的境界无限接近五境之上，他感觉只需再吸收一个人的性命，便能迈入五境之上。
颜瑟上前一把握住了莲生的肩膀，一股极强的昊天神辉闯入到了莲生的世界里，并且疯狂的扩张，那血色的光幕迅速的变成白色的光芒，随着这个变化，莲生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的难受。
莲生猛地想要挣脱，却被一股昊天神辉死死的锁着，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向颜瑟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颜瑟，你找死！”
颜瑟低垂着眼帘，表情空茫茫的。
“莲生三十二，瓣瓣不相同，真不愧是你，哪怕你爆发出了六境巅峰的实力，可你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只是五境巅峰。”
“哼，若非有惊神阵，你以为你能镇压我，别做梦了。”
“莲生大师，你被困魔宗山门那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吗，一出来便要前来长安城送死。”
“颜瑟，你资质不行，人品不行，智慧也不行，昊天竟然会选择让你这样的人迈入五境之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颜瑟听了莲生的话，那张晦暗无光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寒霜，这位昔日绝世天骄对他的评价，他非常的不满意。
“莲生，你本来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哦是么，我是很想活着，可是想到要向你这样的人求饶，我宁愿选择死。”
“我这样的人。”
颜瑟重复着莲生的话，眼神阴翳，手中的昊天神辉微微颤动，加大了力度。
紧接着，一幅精致却又脆弱的画面就出现在了眼前，莲生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太阳一样燃烧起来，然后他的身体之中的世界崩碎，那孕养在莲生身体之中的饕餮开始出现裂纹。
“咔嚓！”
虚空裂开了，光线照亮了整个夜空，让颜瑟不由的眯起眼，他已经无力阻拦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一个堪比五境之上魔宗修行者的身体之中的小世界要爆炸了。
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凭借着惊神阵，他可以轻易的将莲生给镇压，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没有守住自己的心神，强行将大量的昊天神辉灌注到了莲生的身体之中。
空间似乎静声了，然后便是极度刺耳的声音，惊神阵的力量守护着颜瑟，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而上，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死亡气息，现场大乱。
这是长安城，在莲生以饕餮之身，毁掉了一半之后，另外一半又被他给炸毁了。
死前，莲生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柯浩然灭了魔宗，杀死了无数魔宗的普通人，其中包括烧火做饭的，包括他的亲人，也许莲生并不在意那些亲情，可死了那么多人，依旧让莲生感觉不舒服，这份不舒服，压了他几十年。
如今，莲生道心已经破了，他已经不能迈入天启，他甚至变得有些贪生怕死，他的寿元已经到了极限，他就只是想将他的理念传承下去，传给桑桑，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站在死亡的门前，莲生轻轻的敲打，选择跪地屈辱的活着，还是选择一了百了的报仇。
莲生他选择了最徇烂的死法。
他如烟花，彻底的在长安城炸裂。
死亡之前，他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些志同道合的伙伴，那些人唯命是从，在柯浩然攻山的时候，一个个舍弃自己的身体，自爆于魔宗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