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握着我娘去世的纸条，心里没有一点悲伤，反而是至极的愤怒。我捏着纸条看着七曜城宛如水洗的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看起来光辉美好，可是底子里却是冷漠的残酷。”
“或许，我之后义无反顾地加入复兴军，为复兴军殚精竭虑，就是想要改变整个世界，让我娘那样的人不必时常担惊受怕，不必忙忙碌碌过着极短的一生。”
封泽陆长长叹息：“现在想起她，可能是我在质问自己，自己这些年做的事，真得有用吗？”
“当然有用！”
唐亦辰举杯敬向封泽陆：“说实话，我唐亦辰对抗过不少复兴军统领，但没有哪一个比封前辈还令人感到棘手。复兴军能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前辈您的努力功不可没！”
封泽陆一笑：“听起来不像是称赞啊！”
四人同时哈哈大笑，举杯痛饮。
舒寒看着三人，从他们身上都感受到了那种为族群舍生忘死的情怀，相比之下，大云那些元婴期修士境界远远不如。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所思所想皆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不过舒寒心底惭愧一笑，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们，自己还不是也一样？
这大概就是动乱世界和安稳世界最大的不同吧。
三人继续饮了片刻，忽然，一道红光飞来，竟是夜娆来了。
她一来，就抢过舒寒的酒壶痛饮一大口。
“哇哇哇，好辣好辣！”
封泽陆一笑：“夜娆，你也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夜娆扇着小嘴说：“夜娆大人我也不跟你们这几个悲催的老头子混在一起呢！我是来找他的！”
说罢，夜娆拉着舒寒的手，拽着他就跑，一瞬间就没影了。
舒寒被到城墙的另一边，苦笑说：“夜娆大人，你单独把我拽过来干什么啊？”
夜娆一脸坏笑地看着舒寒，一跃而起，手臂挂住舒寒的脖子，嗅了嗅舒寒，说：“侍寝啊！收了我夜娆大人的报酬，现在得干活了吧！趁那些小怪物们还没来，赶紧办了吧！”
听到这话，舒寒吓得一哆嗦，急忙后退：“你不是来真的吧！”
夜娆笑得前仰后合，坐在城头上，忽然她的笑声停止了，以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舒寒，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到这里。”
“啊？”
舒寒被弄得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夜娆并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你我还有一段路要走，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在这里出事，若是有危险，呼喊我的名字。”
说罢，夜娆跳下城墙，舒寒快步追回去查看，结果城下空无一物，完全不见夜娆的身影。舒寒睁开清灵明目四处查看，也不见夜娆的踪影。
这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本以为自己天火之躯大成，实力已经远超夜娆，可是现在看来，夜娆越来越变得深不可测。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并非来自于她的修为，她的能力似乎发展到一个不同的方向。
“谢谢我？”
“还有一段路要走？”
“夜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寒细细揣摩，可是仍不得要领。
就在舒寒思索之际，从远东处冲天而起的一道灵光，紧接着，一声声低沉的号角从东方传来。舒寒被号角惊醒，立刻用清灵明目看向远东。
那道冲天而起的灵光照耀下，舒寒看到浓郁至极的漆黑鬼雾铺天盖地的向这边涌来。
“迎敌！”
封泽陆一声厉喝在无相城上空炸响，紧接着无相城中，急促的号角声接连不断。
第587章 长夜（一）
在一声声急促的号角声中。
苏夜宇站在队伍中，紧张地直喘粗气。
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人的厉声嘶吼。
“快领灵液！”
“拿好圣光符！”
“守你们的阵地！”
“快！快点！它们要来了！”
…………
苏夜宇知道，恐惧了五年的异界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他们将面对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惨烈程度要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此时因为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止不住地发抖。
苏夜宇现在刚到中期，本以为这次来试炼路能顺利达到后期修为，成为一名光荣的应天战将，参加九圣飞升前往灵界。
结果刚来试炼路就要跟反叛军作战，这还不算完，现在又有跟反叛军一起抵抗异界大军。
苏夜宇心中美好的愿景全部化为了虚无，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可能自己这条小命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哗！
迷离间，苏夜宇手上突然被拍了一叠圣光符和三大瓶灵液。
接着耳朵听到一个人的厉声责骂：“走啊！去你的阵位！别挡着其他人领灵液！”
苏夜宇下意识腾空而起，飞离灵液塔塔底队伍，跟着领完灵液和圣光符的人一起飞向无相城城墙。
他看向下方，灵液塔下排成了十个长队，近万修士十分快速领到灵液和圣光符，然后飞向无相城城墙。
因为要为阵法节约灵液，所有人的灵液都被统一管理，直到战前才会分发部分以供御敌。而他手上的圣光符则是元婴护法五年来通过七面圣光镜制作出来，专门消融异界鬼雾，每人五张。
苏夜宇迅速来到他自己的阵位，城墙上一个个凸起的石台，便是密布整个无相城城墙的阵位。
苏夜宇知道，等会那个封统领一声令下，他就要和一万修士共同催动秘文遍布的石台，从而一起启动无相城的防御大阵。
他喘着粗气，站在城头，看向远东的黑幕。
整个乐园日常都笼罩在一种昏暗的微光中，似黑非黑，而远东滚滚而来的黑暗是那种最为纯粹的黑暗，就好像所有光线都被一片越变越大的黑幕吞噬。
那便是最为纯粹的鬼雾。
像苏夜宇这种普通结丹期修士，只有落入这种黑雾中，神识立刻被压制在周身二十丈左右，法力也不要时刻抵御黑雾的入侵，一旦一点黑雾入体，就会污染一大片法力，使得战力大减。
一想到即将面对这样恐怖的鬼雾，苏夜宇心里不禁想跑。
可是他理智地知道，跑不了！若不在地齐心协力挡住黑雾，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他娘的！”
想到这里，苏夜宇越来越气，大声怒斥给自己壮胆：“不要把我们应天族人看扁了啊！”
最为深沉的黑雾降临前，会先涌来灰雾，灰雾前进速度比黑雾要快，已经率先涌到无相城二十里外。
苏夜宇捏紧圣光符，准备跟异界大军拼了，结果忽然间，灰雾之中冲出一道道紫光。
看到紫光的那一刹那，苏夜宇捏紧圣光符的手顿时松开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城墙外，喃喃道：“我们完蛋了……”
只见城墙外，一道道紫光从黑雾中飞出，总共有七道紫光。
每一道紫光飞抵无相城二十里就定在空中，竟是一只只紫毛异鬼。
七个紫毛异鬼一字排开，以它们可怕的异界独眼，一动不动盯着远方的无相城。
它们安静的如此可怕，凝视它们的猎物一般。
紫色是试炼路的死亡之色。
苏夜宇第一次来试炼路就知道，在试炼路但凡看到一丝紫色，就要放下一切逃跑，并且向历代应天族先辈祈祷，这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而此时，七只紫毛异鬼降临无相城，就好像提前给这座城的所有人宣判了死刑。
黑雾依旧不断翻滚，很快，七只紫毛异鬼就淹没在后续涌上来的灰雾中，然后在所有人的紧张注视下，没入了深邃的黑雾中，因为鬼雾而来的最可怕的长夜即将到来。
“听我口令！圣光齐发！”
一声号令响彻无相城。
苏夜宇听到这声号令，下意识拿出一张圣光符，颤抖的手将其对准铺天盖地而来的鬼雾。
他强迫自己排掉恐惧，集中注意力听从号令。
“三！”
“二！”
“一！”
“放！”
哗哗哗！
一万道璀璨的圣光在无相城城墙上一字排开，然后圣光化为一只只飞鸟，拖着绚丽的尾焰，齐齐向远方的鬼雾飞去。每一道圣光飞鸟的尾迹相互平行，直接向鬼雾压去。
瞬间，无相城外，一片圣光通明。
万道圣光所到之处，灰雾顷刻烟消云散，还出郎朗晴空。不仅如此，万道圣光威力不减，继续滑向远东。
很快，万道圣光冲进了极其浓郁的黑雾之中，被圣光照耀的黑雾也很快被溶解。黑雾被溶解后，让无相城所有修士第一次看到了异界大军。
对苏夜宇冲击最大的是异鬼发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放眼望去，一对对冰冷的红点向天际的远方无限蔓延。
苏夜宇立刻觉得喘不过来气，他早就想到异界大军的数落极其恐怖，但是绝对未曾想到会是这样无穷无尽。
黑雾被圣光清理，黑雾下的一排排灰毛异鬼、黑毛异鬼立刻停止了活动，它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与高空一字排开的七只紫毛异鬼，一起用冷漠的红眼整齐划一地盯着远方的无相城。
苏夜宇心想，如果死神有面孔，那么大概就是自己眼前的样子吧。
“第二波！全员准备！”
“三！二！一！放！”
一道圣光符再次从苏夜宇手中飞出，万道圣光再次向远方的异界大军扑去，而这一次，万道圣光并不是针对黑雾。一万只圣光飞鸟在空中划出一条金色的弧线，密集轰击在远方的异鬼群中。
轰！
轰！
万道雄伟的圣光在异界大军中炸开，被圣光淹没的异鬼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苏夜宇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异鬼烟消云散，顿时信心大起，敢按照这样的势头，弄不好真的能挡住异界大军的进攻。
可是，欣喜之余，苏夜宇又觉得十分困惑。
那么多异鬼化为了灰烬，可是他却听不到一点异鬼悲惨的嘶吼声。
待到圣光符迸发的光辉彻底消失，苏夜宇的瞳孔骤缩。
他看到远方的黑雾又涌来过来，黑雾中的异界大军再次整齐划一的前进，看起来，他们之前扔出去的两万道圣光符就像在一个池塘中丢下的两颗小石子，只溅起了微不足道的涟漪。
滚滚黑雾，无尽尸潮，依旧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涌了过来。
第588章 长夜（二）
黑雾滚滚而来，长夜随之而至，很快蔓延到无相城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