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监察使、武馆同盟的成员以及一些个体的修行者,都围绕着防御工事搏杀,
几处关口也都架起了现代化的热武器,这些虽然对强大的修行者没有什么用处,但只要未曾迈入天人层次,甚至要不是大宗师,总能起到一些阻碍作用的。
枪声轰隆,刀光剑影,子弹、剑气等一次次的将雨幕撕碎,但旋即又有更多的浩浩雨水砸下,接连不断,
而邪教徒和这雨幕几乎没有任何分别,倒下一个,冲上来三个。
更有天人层次的邪教徒压阵,个个悬于半空,精神意志外显,化作厚重雨幕中的耀眼灯塔!
卢修远守在一处关口,手持断刀,即便自身道基碎裂,全身窍穴也随之崩塌,但依旧表现出万夫莫开之勇,
断刀起落之间,总能带起一大片的血花,斩下一连串的头颅!
邪教徒中的天人并未出手,好似在等候着什么,现在发起冲击的都是筑玉楼层次的修士,甚至有毫无修为的邪教徒,
但即便如此,这处关口的许多人都丧命了,卢修远身躯中,负责提供精力的肾脏都透支了,自身已然精疲力竭。
没办法,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杀一个还好,杀十个也还好,但杀到一百个,就已然手麻,更何况这一百个中还不乏同为大宗师层次的邪教徒!
“坚持住啊!”不远处,季伯常对着心生退缩之意的监察使发出怒呵,用仅有的右手抓着武器,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
站在他身旁的,是曾经那个在审讯室里给陆煊送早餐的陈天华,此时也满身是伤,满身是血,胸膛被一只长矛钉穿,但也依旧还在搏杀。
“守住,守住”陈天华意识已然模糊,彻底的不清晰,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落下。
终于,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被一个邪教徒持长剑砍去一臂,陈天华猛然清醒,发出痛嘶,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口长剑横砸而来,斩掉了他的头颅,地上再添一抹血色。
“为了吾主!”邪教徒再一次高呼,这一处关口摇摇欲坠,季伯常也接近乏力,伤痕累累之下,甚至濒死!
“实在太多了”
遥远处,敖成忠神色凝重,护着严江雪,不敢再出手了。
天上那双巨目明显将自己锁定,要是大肆杀戮,恐怕立刻就要暴毙当场,更不要说带着小严离去了。
“大小姐”他疲惫开口:“我们走吧。”
“可是.”严江雪彷徨道:“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她起目环顾,地下的避难所早就挤满,来的晚的人都拥堵在巨大广场上,彼此紧挨,摩肩擦踵。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出来有多少人。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敖成忠轻声叹息道:
“天上那尊不知名的大人物正在注视此地,我无法再出手,而那位会给严董事长一个面子,大祭正式开始之前,我还能带着大小姐你离去,但若是等到大祭彻底开启.”
严江雪站在大雨中,雨水模糊了清冷的脸庞,也模糊了那双极好看的眼眸。
“小陆呢?小陆怎么办?”
“放心吧,那孩子只要呆在遗迹中不出来,不会有事情的,那毕竟是一方超级遗迹,疑似某位古天尊、古佛陀的墓,大祭不会波及到那里。”
“可是.”小严低落的开口:“可是等小陆出来后,抬眼四顾,只有遍地的尸骸,只有洗不净的血,整座城都空荡.他会有多难过?”
“总比死了好啊”敖成忠再次发出叹息。
就在他们交谈的同时,涌来的邪教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守在一处关口前的李小桑、陈其寿和张天洞也都伤痕累累了,各自身上都沾满了血,有自己的,有邪教徒的,但也有同样驻守在这儿的人的血。
这处关口是由城内的龙雀科技分公司负责,分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位大宗师,已经死去,临时接管指挥权的安全部门部长嘶吼道:
“守不住了,退,先退!”
“不行!”李小桑条件反射道:“我们退了,邪教徒就冲进来了后面就是那些市民啊!”
“这处关口真的守不住了,再守下去,你我都要战死在这儿!”那位部长继续嘶吼。
李小桑啜泣着,没有吭声,只是抓着长剑继续厮杀,麻木的砍掉一个个邪教徒的脑袋,但一个不注意,便被一位强上些许的邪教徒横击,胸腔塌陷,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嘴角溢出。
“小桑!”陈其寿惊呼,愤然出手,将那个邪教徒砸飞,和张天洞一起连忙跑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我无碍”李小桑声音微弱:“没有伤到内脏,伤势还不算太重.”
陈其寿、张天洞都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提起了心,看着密密麻麻的邪教徒,听着一声声‘为了吾主’的高呼,他们都有些绝望了起来。
看来,今天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啊.
李小桑此时奋力撑起身,没去管胸口处的伤势,抓着剑,还要搏杀。
可当她回头看向其他人时,却愣住了。
自己那位干爹,龙雀科技那位分公司的安全部门部长,已经悄无声息间的退离,不见了踪影。
她苦笑一声,没去管,和陈其寿、张天洞一并挥剑,杀敌。
但没了安全部长这位大宗师牵制,有高位宗师甚至大宗师境界的邪教徒突了进来,
一个个龙雀科技的成员倒下,一个个人惨死当场,整个关口都被撕裂了!
“到此为止了吧.”李小桑拄着剑,撑着疲乏到极点的身躯,和陈其寿、张天洞彼此挨靠在一起,看着一个个脸上带着狂热的邪教徒走来,都绝望。
没力气了。
“要死了啊.”
李小桑轻轻笑着,脸上闪过缅怀之色:
“可惜了,到死也没见到他,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一旁,张天洞苦笑:
“小桑啊,我就在你旁边,伱能不能看看我?”
李小桑瞥了他一眼,一笑倾城:
“不行,不看你,要是真有下辈子,又这能相遇,你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陈其寿看着越来越近的邪教徒,亦是笑了笑,自知逃无可逃,却也忽然放松了下来,逗乐道:
“看吧,我之前说的什么,舔狗不得好死这下真的不得好死了。”
“滚你妈的!”张天洞笑骂,眼中却也满是平静,静候死亡。
“只是.”
李小桑又叹了口气:
“张天洞,我说一句话,你别伤心.我其实真的还想再看一看陆煊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去。”
闻言,陈其寿鄙夷的看了一眼张天洞,口中一边咳血,一边取笑:
“你可真是个小丑!”
“呵呵!”张天洞有气无力:“罢了,小丑就小丑吧,当个小丑也挺好。”
说着,他伸手,沾了一点陈其寿身上的鲜血,吐在自己两处嘴角,向上勾勒,形成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先上了!”
他笑道:“小桑,我得死在你前面。”
说完,张天洞一瘸一拐,朝着邪教徒们冲去,凶猛地砍翻了两个邪教徒后,被更多的包围,一口口长剑、一根根长矛向他刺穿而来。
李小桑流泪闭眼,陈其寿侧目不忍去看。
下一秒。
雨,停了。
闭目等死的张天洞茫然的睁开双眼,看见离自己最近的那口长剑只有分毫之差,一个个邪教徒却都僵硬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同样凝滞的,还有雨幕。
连绵成四线的雨幕悬停在半空中,闪闪烁烁,不止是此处,整个东海市内,尽皆如此!
“这是.”
李小桑茫然发问,看着一个个停在原地的邪教徒,看着一滴滴凝滞的雨水,错愕不解。
“你们看!”陈其寿忽然伸手,指向天上。
天上,不知何时已然染成血红色,血煞绵延万里,汹涌浩瀚而不绝。
旋即是如同海潮一般的大杀意,席卷了整个东海市,将每一个人都冻结在原地,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难道是天上那双巨目的主人,要出手了?
所有人脑海中的都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不对!”
敖成忠猛然惊醒,挣扎着摆脱杀意压制,脸上却浮现出喜色:
“这是.这是另外一位大品!”
大品者,起杀念时,有血煞绵延万里,恰似天发杀机。
此时,此刻,此地,似有另外一尊大品出现!
可是转机?
下意识的,敖成忠猛然侧目,远眺过去,终于看见!
是一条金光大道,铺呈在东海市上空,
伴随至上、清净、无为之意的仙曲乐章,伴随既幽暗又灿烂的庆烟,伴随飘渺又厚重的淡淡精气!
有脚步声响起,似闷鼓,似大雷。
‘咚!咚!咚!咚’
一步步走来,重鼓擂动,凝滞在半空中的雨水被尽数震散了,此长空为之一清,举一城为之而宁!
踏着金光大道而来的,是一个老人,身着灿金古衣,满头沧桑白发,身上环绕着三千年光阴的厚重岁月气息。
他走来,脚步沉重,心跳闷响,每一声响动,都炸起滔天之涟漪。
老人一边走,一边迷茫而又悲怮的注视着底下的城市,看着一片片尸骸,看着满地的冲刷不净的血,在垂泪。
他看见撑着长刀,疲惫满身的卢修远,看见断了一只手的季伯常,看见脑袋滚落在地上的陈天华,看见伤痕累累的李小桑.
每一幕入眼,怒火便增添一分,七年前的回忆与眼前的惨烈景象,如同利刃,刺痛心脏。
“道友。”
天上,那双足有数百米之广阔的巨目主人开口道:
“道友,为何而来?”
声如煌煌天钟敲响,回荡在整个东海市。
广场上的平民和各个关口处的满身是伤的修士,连同敖成忠、严江雪,都静静的朝着老人望去,
无数目光中,都写满了期盼与担忧。
盼的是老人为护苍生来,惧的是这尊无上存在只是路过,不问不顾。